河北大名府是个水陆码头、交通要道,在当时非常地繁华热闹。金军大元帅粘木喝率领的东路宋人长队,经过几天来的艰苦跋涉、风雨兼程,此刻,总算来到了这里。当然,狡猾的粘木喝生怕宋人俘虏聚众闹事,是绝对不敢将大队人马驻扎在大名府城里的。于是,他就把大批的宋人俘虏安置在大名府的郊区了,而自己所带领的大部队,也就在宋人暂住的房子附近安下营帐,以便随时掌控着宋人的一切活动。
这时,在大名府东郊的一所房子里的地铺上,睡满了密密匝匝的宋人。可以看出,月姑、钦宗、赵栋及几位皇子、帝姬都在这里。
连日来的急急地赶路疾行,已经让往日养尊处优的宋室贵胄、宫娥才女们吃不消了!她们在气喘吁吁地赶路之时,还不时地受到金兵金将的喝斥、辱骂和鞭挞,这无疑更是雪上加霜的精神摧残了!现在,他们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铺上睡睡觉,已经觉得非常地放松了!
一帝姬对钦宗说:“桓哥儿,我的脚打了个大泡,疼得很,你能不能给他们讲讲,咱们在这里歇一天再走呀?”
钦宗为难地说:“我想未必能行!一是他们天天都火急火燎地催着撵着地赶路,哪里会为你一个人的问题而影响进程呀?二是这里是大名府,繁华的水陆码头,人多噪杂,他们是不会在这里多停留的!”
“是的,桓哥儿分析得对!”月姑点着头说着,又亲切地对那帝姬说:“皇妹,你脚上磨了泡,不是说把泡儿刺破,放出水来,明天就能走路了吗?来,找一根针来,我给你放!”
那帝姬不好意思地说:“月姑姐,俺的脚又脏又臭的,哪敢劳您的大驾呀!”
“嗨,什么大驾小驾的,快来吧!”月姑说着,便不由分说地一把将那只脚一下子拉到自己的怀里,给那位帝姬认认真真地修起脚来。
那位被修脚的帝姬一下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看着流产后正处于虚弱之中的月姑还这么关心体贴别人,钦宗由衷地赞叹道:“月姑平易近人、高风亮节、有勇有谋,真是女中豪杰哇!”
“唉,还不是时势造人嘛!”月姑谦虚地说着,又想了想,便对钦宗道:“呃,桓哥儿,我昨天想,咱们若是到了燕京,就更难寻找到复仇的机会了!我们是不是想办法在途中做些什么呢?”
钦宗思忖片刻,点着头说:“对,你说得完全对!咱们不能这样乖乖地去了燕京,那样太对不起自己了!好吧,咱们都考虑考虑,最好能想出一个出奇制胜的良策方好!”
“对对!”月姑连连点头。
第二天清早,大名府运河渡口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晨雾之中。被押解的宋人东路长队在金兵的喝斥下,缓缓地来到运河渡口。
粘木喝、金主、朱勔及诸位金将也都耀武扬威地站在那里,一个个神气十足、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宋人渡河。
月姑远远地看见了朱勔,不由愤愤地对一旁的钦宗说:“这个卖国贼怎么也在这里?”
钦宗看了看,气呼呼地说:“听说这个坏蛋现在已经官至参军了!是金珠的铁哥们儿呢!那天粘木喝喊我喝酒时,在暗影里站着的,好像就是这厮!”
“呃,如果这厮当时就在,金珠骚扰我们,会不会是他的坏主意呢?”月姑急急地问。
钦宗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这时,威风八面的粘木喝大声吆喝道:“喂,宋人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们现在来到了大名府的运河渡口,由于船少人多,所以要一船一船地慢慢摆渡。希望大家不要焦躁,不要拥挤,不要吵闹,一个挨着一个地上船!”
“对对,大家按照大帅的吩咐,不要拥挤,慢慢上船,慢慢上船!”朱勔一边鹦鹉学舌般重复着主子的话,一边讨好似地向宋人们点着头说。
可宋人们都一脸漠然地自顾上船,根本没有人正眼瞧这个卖国求荣的家伙一下!可朱勔还是恬不知耻地厚着脸皮地在指挥着渡河。
宋人们陆续上船渡河了,可以看出,月姑、钦宗都已上船,顺利地渡到彼岸。
一船船的宋人还在摆渡着。
这时,雾气弥漫的河道上,一个长长的船队忽然冲破薄雾,从东北方的河道里呼啸而来,横冲直撞般拥挤而过,弄得摆渡船不得不让道绕行。
粘木喝看到眼前的情况大大的不高兴了,大声喝问:“干什么的船队?这么蛮横无理,居然敢闯乱本帅的过河船!金珠,近前仔细地看看,看是哪里的船队?”
金珠应了一声,即同朱勔一起跳着摆渡船近前察看。
少顷,金珠回来向父亲回答说:“看不清楚是哪里的船!反正都载着满满的货物,十几艘大船一字儿排开,可能是个商船队吧!”
“商船队?哪里的商船敢这么霸道?我倒要盘问盘问!”粘木喝气呼呼地嚷。
粘木喝这么说着,立马气哼哼地走上船头,趾高气扬地高声喝问:“哪里的船队?竟然敢冲乱本帅的军船?”
可那船队上的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喝问,依旧置若罔闻地摇橹行船,根本没人搭理他的话茬。
受到如此冷遇的粘木喝勃然大怒了,连连高声喝令:“那个蛮横的船队,你们听到了吗?给我停下!速速地给我停下!”
可船队上的人依旧充耳不闻,继续我行我素地疾驶着。
盛怒的粘木喝正欲命令金兵堵截这个胆大妄为的船队,可忽然听到朱勔声嘶力竭地大呼起来:“哎呀大帅,这是载着烟云岫的运宝船队啊!”
粘木喝闻言大惊,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一艘船上居然载着烟云岫,便暗暗点头,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已经渡过运河站在岸上的月姑、钦宗也看到了烟云岫,二人互递了一下眼神,惊喜之余也为丁信的返航壮举而担心起来。
粘木喝挥刀大声命令:“喂,将士们听令,这是我们的运宝船队,是宋人劫持返航的!快快拦截哇!”
金珠、朱勔立马拔出腰刀,率领金兵金将们纷纷跳上运宝船,与丁信他们大战起来。
运河北岸上,月姑蓦地从一名猝不及防的金将身上抽出其佩剑,纵身跃上一只渡船。
待钦宗再想夺刀参战时,早被几名金兵控制,动弹不得了。
月姑若燕子一般,从这艘船飞向那艘船,近前与丁信助阵。
丁信向月姑点首示意。二人精神百倍,愈战愈勇。
朱勔和金珠围着丁信乱砍。丁信力战二将,面无惧色。朱勔讥讽道:“哈哈,丁大侠果然谋略过人啊,竟敢劫持运宝船队返航!可惜你却这么不走运,正正好好地碰上了我们哇!”
丁信大骂道:“你这认敌为父的卖国贼,还配给爷爷说话!”
月姑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是英勇顽强地大战着粘木喝。
一场混战。
丁信、月姑率领众人拼死抵抗,无奈金兵越来越多,加之艺人、工匠们武艺不精,最后,参战的艺人、工匠们有的被杀、有的被俘。
金珠、朱勔、粘木喝率领黑压压的金兵向丁信和月姑包围过来。
丁信看大势已去,遂向月姑大呼道:“天不佑宋,冤家路窄,返航失败,吾等奈何!月姑,我们以身殉国吧?”
月姑亦大呼:“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二人遂虚晃一剑,跳出圈外,挥剑就欲自刎,可却被一个箭步近前的粘木喝和金珠以刀拦住。
粘木喝怒视丁信、月姑,气愤地大吼:“哼哼,我就不信,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国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们这样舍生忘死地为那个扶不起的阿斗流血卖命,值得吗?”
月姑大呼:“‘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爱国是每个炎黄子孙的本性!御敌是每个华夏儿女的天职!”
丁信亦大呼:“‘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破山河在’!中华民族,威武不屈!中华儿女,气贯长虹!”
粘木喝仰天大笑:“哈哈,还挺讲究那些酸得捣牙的破气节呢!哼,你们这些陈词滥调在我们看来,一文不值哇!哈哈!”
丁信、月姑大呼:“哼,要杀便杀,无须多言!”
老谋深算的粘木喝眨巴了一下眼皮,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们现在还不能死!你们死了谁还能让烟云岫喷云吐雾哇!本帅如何向金主请功领赏哇!”
“怎么,父帅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这怎么行呀!”金珠不服气地嚷起来。
粘木喝没有理儿子的话茬,而是大声命令:“把他们二人给我捆绑结实了,押解到燕京再说!”
众金兵立马把丁信和月姑给绑了个结实。
岸上的钦宗几个金兵死死地按住。他看了看已经被五花大绑了的月姑和丁信,激动地连连顿足大呼:“月姑皇姐,丁大侠,你们受苦了!你们受苦了啊!”
粘木喝对金珠说:“丁信他们成功策划了返航行动,看来完颜托一定是遇害了!金珠,朱勔,这支船队就由你们两个来率领吧?你们在船上要一路谨慎,咱们到燕京相会!”
金珠挠着头皮,不情愿地说:“怎么派我去啊?”
“这十几大船价值连城的大宋国宝,派别人我能放心吗?”粘木喝气呼呼地瞪了儿子一眼。
金珠吞吞吐吐地说:“不过,不过,俺、俺想要——”
粘木喝生气了,皱着眉头烦躁地嚷:“别啰嗦,到底想要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金珠急赤白脸地说:“俺、俺想要几个宫女跳舞解闷儿!”
粘木喝笑了,用手指点着儿子的鼻子说:“你小子呀,就是忘不了那些事儿!行,你挑几个过去吧!”
金珠到人群中挑选宫女。宫女们吓得尖叫着乱跑,但最后还是被金兵们像狼叼小羊一般,给拉拉扯扯地拽走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