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是直隶河间府肃宁县人,家贫而无赖,娶妻冯氏,生有一女。魏忠贤生性黠慧佻薄,不事生产,饮酒赌博、鸡鸣狗盗无所不为。后其妻与其离异。魏忠贤的家乡是个出太监的地方,许多贫苦农民为生活所迫而净身去投师父做太监。魏忠贤在欠了一屁股赌债、走投无路之际也踏上了这条道路。万历十七年,他入了宫,投于司礼监秉笔兼掌东厂之印的老太监孙暹名下。魏忠贤被派到御马监干事,也就是这时培养了魏忠贤对名马的兴趣。魏忠贤在御马监待了一阵,又被派往甲字库看管仓库。他利用职务之便,盗吞库物,手头渐渐充裕起来。朱由校诞生后,其母王氏无人办理膳食,魏忠贤买通东宫太监魏朝,靠他引见入了东宫,为王氏及朱由校办理膳食。魏忠贤巧于逢迎,工于心计,千方百计利用旧日关系从各库掠取各种财物、玩好、果品、花卉取悦于王氏及朱由校。他还做得一手好菜,色香味俱属上乘,因此颇得王氏欢心。
客氏原来与魏朝是“对食”关系,即太监、宫女形同夫妇的生活。魏忠贤来东宫后立刻看上了客氏,多方接近她,讨她的欢心。客氏渐渐喜欢上了魏忠贤,二人偷偷相好,如胶似漆。熹宗即位后,客氏将魏忠贤拉到朱由校手下,充当典膳局官。由此,二人皆成为朱由校的亲近之人,他们都怀着控制小皇帝、进一步攫取权力的野心,从政治上、生活上结成一体。
朱由校对客、魏二人恩宠有加,引起了东林党人的深深忧虑,他们害怕朱由校被二人迷惑挟制,重演出太监专权、阿保乱政的局面。杨涟、左光斗在十月份上疏,以朱由校大婚在即为借口,提出将客氏放出宫去。老太监王安从中主持,朱由校只得让客氏离宫。但客氏一走,朱由校像掉了魂一样,茶饭不思,不出三天,就令客氏再次入宫。王安劝他说:“娶了皇后就好了,有伴了。”朱由校说:“娶了皇后也不行,皇后也不大,也要客奶照顾!”群臣看着客氏再次来到朱由校身边,谁也没有办法。
客魏集团的形成是朱由校造成的,以后客魏集团的肆虐也是朱由校纵容的结果。朱由校是一个爱玩、贪玩、会玩的“主儿”。即位之前,客氏、魏忠贤带他玩马、玩狗、玩猫、玩花、玩草,花样不断翻新,昏天黑地。做了天下之主,他的玩性丝毫未减,反而大加弘扬,玩得更加邪乎。魏忠贤最希望朱由校发扬玩的天性,自己好从中渔利,专权擅政。所以他对朱由校的玩加意引导,花鸟虫鱼、声色狗马,极天下之所能。朱由校也忘掉了江山社稷、列祖列宗、黎民百姓,忘掉了自己是一国之君。
朱由校生性活泼好动,对什么事情都怀有浓厚的兴趣。他追求新奇、刺激,喜欢名马,爱好骑马射猎。魏忠贤以他在御马监学到的知识,搞了许多名马送给他,朱由校为之逐匹命名。他经常跃马挥鞭满宫乱跑,为了跑马的方便,宫内许多几百年的大松树都被砍掉,窄小的门洞被拆除。朱由校爱打猎,尤其爱亲手杀死野兔、獐狼之类。他喜欢亲手砍掉野兽的头后看它的眼珠转动,从鲜血淋漓中追求刺激。他在宫中像一个顽皮的农家小子,常常上树去掏鸟巢,下水去抓鱼。有一次,他掏鸟从高高的树上摔下来,衣服被扯烂,摔得头破血流。魏忠贤还时常带他去北海泛舟。朱由校为了好玩并不安分地坐在船上,他要亲手划船。经常是魏忠贤等太监坐船,皇上划船。有一次,朱由校与两个小太监在一条小船上。朱由校衣袖高挽,非常卖力地划桨。突然,湖上风起,将小船打翻,两个小太监不会游泳,朱由校也不会游泳,三人眼见就要淹死,正好一个会游泳的太监从湖边经过,将朱由校救起,两个小太监被淹死了。这时,魏忠贤、客氏在远处的画舫上喝酒,还不知道发生了事故。这类事情很多,朱由校玩起来根本不顾危险与否,魏忠贤也不以此为意。最危险的一次是朱由校在宫内大阅兵。他披坚执锐看施放铳的表演。一个叫王进的小太监就在朱由校面前装药点火,结果“轰”的一声,发生爆炸。王进的手被炸飞一只,险些伤及他,他只“哈哈”一笑,并不介意。
朱由校还喜欢蹴球、舞剑、射箭。永寿宫是魏忠贤与他日常蹴球之所,乾清宫前丹陛是他舞剑的地方,常常在月下可以见他舞剑的身影。朱由校箭射得极准,有一次,魏忠贤骑马从他眼前驰过,他一箭便将那马射翻。
除了这些武的,朱由校最爱看戏。宫内钟鼓司准备有各种戏,他几乎每晚必看,而且很开心。他看戏每天必到极晚,冬天更是通宵达旦。
朱由校爱忘事,过去的事情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但他人聪明,手也很巧。他最喜欢土木建筑、木工制作。全套木工活他样样精通,油漆一行亦极工巧。凡是他见过的木器用具、亭台楼阁,一看便能制作。宫中原有十作,即十个作坊,由太监管辖,负责宫中土木营造。朱由校在宫中就成了十作的头。他爱好营建,常在宫中亲自动手建造回廊曲室,手操斧锯,兴趣盎然。但他喜厌无恒,造成了,看看哪里不顺眼就毁掉重造。常常是造了毁、毁了造,忙得不亦乐乎,顾不得吃饭喝水。朱由校不但造大的亭阁,而且擅长细致的雕刻,他做的砚床、梳匣皆是自己油漆,五彩绚烂、工巧妙丽,出人意表。他雕刻的八幅屏,在不盈尺的天地里雕刻的花鸟虫鱼、人物走兽都栩栩如生。他令太监将这八幅屏拿出宫去,每套卖一万两银子。太监为讨他高兴,第二天就拿一万两银子给他,使他大为兴奋。
一切时间都花在玩上,朱由校哪还顾得上朝政。为了玩,他可以不读书、不上朝、不看奏章、不批文件。魏忠贤充分利用了朱由校的昏庸。他要谋私害人,就在朱由校忙于设计制作时去请示事情。每次,朱由校都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都知道,你们去办吧!”于是,魏忠贤盗取了批奏之权,口衔天宪,威压群臣。不利己的事以皇上的名义批驳,谋私害政的事情也以皇上的旨意传令执行,外廷之臣无可奈何。
任由魏忠贤残害忠良
客、魏二人利用朱由校的昏庸在宫内立住了脚跟,然后开始发展他们的势力,组织听命于他们的官僚集团,以求把持天下。
东林党人眼见得魏忠贤青云直上,异常担忧。他们密切注视着客、魏的动向。在客氏的去留问题上东林党人进行了力争,遭到朱由校的痛斥。朱由校大婚礼成,荫魏忠贤侄二人,东林党人亦表示反对。天启元年(1621年)十月,赐给客氏香火田20顷;神宗山陵工成,亦表彰魏忠贤之功。东林派言官皆上疏反对,但朱由校根本不听,反而怒责东林党人,而那些东林党的反对者则受到纵容和支持。
到了天启二年底,大臣中有两个人倒向了魏忠贤。其中一个是礼部尚书顾秉谦。顾秉谦为人庸劣无耻,一直受到东林党人的攻击。他看到魏忠贤的迅速崛起以为冰山可倚,就秘密地投靠了他。另一个是南京礼部侍郎魏广微。此人亦是寡廉鲜耻、柔媚无骨之徒。魏忠贤得势,魏广微认为是个机会,他以同宗同乡为由巴结魏忠贤,魏忠贤遂将他召到北京拜为礼部尚书。到天启三年(公元1623年)正月,顾、魏二人皆以原官兼东阁大学士进了内阁,改变了东林党在内阁的一统天下。这样,有顾、魏二人相助,魏忠贤如虎添翼,更加放开了胆子为非作歹。天启三年,太监明目张胆地跑到工部堂上索要冬衣,多方挑剔、挑起事端,工部尚书钟羽正被逼离职。魏忠贤指使御史郭巩疏攻周宗建、刘一燝、邹元标、杨涟、周朝瑞等人保举熊廷弼镇守辽东是党邪误国,东林党人群起相救,皆受严责,许多人因此罚俸。魏忠贤假皇上之命封他的子侄和客氏的子侄世袭锦衣卫官职,又不顾廷臣反对接连增加内操军士两万多人,由此,魏忠贤掌握了宫内外所有禁卫大权。
在内宫,客、魏二人对光宗的嫔妃和朱由校的嫔妃都可以任意生杀。光宗的赵选侍素与客氏不和,魏忠贤矫旨赐其死。赵氏将光宗历年所赐之物罗列于庭,再拜上吊。朱由校的裕妃张氏怀孕,过期未生,客氏在朱由校面前说她是妖精,将其关闭在一个死胡同内,不给吃、不给喝,偶尔天下大雨,张氏趴在地下喝屋檐下滴下的雨水,终被折磨而死。冯贵人曾劝朱由校罢内操,客、魏大怒,将其赐死。成妃李氏向为朱由校所喜,她曾借机会在朱由校面前为冯贵人辩解,被客氏知道后矫旨革其封号,绝其饮食。李氏鉴于张氏之死,预先在各个墙角、壁缝间藏有食物,故关闭数日后得以不致饿死,客、魏将其贬为宫人。另外,胡贵人对客、魏专权有恨,尝与人言,魏忠贤借朱由校出门祭天的机会,派人将胡贵人杀害,向朱由校报称是暴疾而亡。好在朱由校爱忘事,过去就忘了。从来就没把他的这些嫔妃放在心上,少了几个他也不知道。
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形势发展对东林党人更加不利。魏忠贤不但在文官中间招纳了羽翼,武臣方面亦安排了心腹之人。锦衣卫都督田尔耕、北镇抚司理刑许显纯皆是魏忠贤的死党。东林党人的奏疏只要弹劾魏忠贤,必定受到痛斥。相反,反东林党者逐渐开始罗列东林党罪状,发起反攻。
东林党人与魏忠贤的决战终于在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六月爆发了。时任明朝最高检察官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再次披挂上阵,疏奏魏忠贤犯有24大罪行。
杨涟此疏一出,的确把魏忠贤吓坏了。疏中所指,件件是事实,倘皇上雷霆一怒,后果不堪设想。魏忠贤惴惴不安,晚上找到朱由校,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说外廷有人想整他,给他罗织了许多罪状,全是无中生有。他一心为国,一心为皇上,才得罪了这些人,这些人攻击他,实际上是想限制皇上。他假装提出辞去东厂职务以全尸骨。朱由校未读奏疏,不知所以然。客氏又在旁边替魏忠贤评功摆好,说魏忠贤如何清忠勤谨,如何效尽犬马之力。外廷大臣故意与他过不去,是因为魏忠贤公正廉明,他们做不了弊,才危言耸听,给魏忠贤安了这么多罪名。朱由校只知道魏忠贤万事顺从,竭尽全力带他玩,对外廷事务根本不了解,因此也就说不出什么,也不愿意读那份奏章,他不允许他辞东厂之职,而对杨涟则大加申斥,说他“捕风捉影,门户之见,大胆妄言”。
杨涟被责,激起满朝官员的愤怒。杨涟次日又写一疏,准备面奏皇上。魏忠贤则阻遏朱由校不御朝三日,第四日才出御皇极门。魏忠贤早做了准备,锦衣卫士布满朝堂,仪仗金瓜倍于往时,杀气腾腾,一片森严。魏忠贤口传圣旨,今日只听取内阁奏报,其余诸臣不许奏事。此一举更加剧了东林党人的愤怒。继杨涟而上疏者风起云涌,或单疏,或合疏,短短两天,不下百余疏。但是,魏忠贤控制了朱由校,已稳操胜券。所有奏疏,不管言辞多么激切、尖锐,皆如泥牛入海,杳无声息。
魏忠贤顺利地渡过了这一难关,他明白了东林党人别看声势浩大、气势汹汹,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很容易对付。东林党势头过去了,魏忠贤该反过来收拾东林党了。而此次风头过后,被东林党人攻击的官员都希望魏忠贤给东林党一点颜色看。魏广微拿了一本《缙绅便览》,用墨笔将他认为是邪人的官员一一圈点,重则二圈,轻则一圈。像叶向高、韩爌、何如宠、钱谦益、赵南星、高攀龙、杨涟、左光斗、李应升等六七十人皆被三圈。他将这本《缙绅便览》交给魏忠贤,让他依次罢逐。有人则向魏忠贤献计,恢复“廷杖”之刑,用来威震群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