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在世时,各王年龄尚小,羽翼未丰,对中央政府还未构成威胁。到文景之时,尤其是文帝时,由于他自己就是以诸侯王身份被大臣拥立即位的,为笼络刘氏宗室,又分封了许多诸侯王,此时诸侯王多已长大,其势力也迅速膨胀起来,开始不服从中央约束,自己制定法令,大肆僭越各种仪式,甚至搞分裂割据和武装叛乱。文帝三年(公元前177年),济北王刘兴居起兵反叛;三年后,淮南王刘长又勾结匈奴和闽越,密谋造反;吴王刘濞因其子被皇太子误伤致死一事20多年不来朝贡……这一切都表明诸侯王国对汉朝中央已构成了严重威胁。西汉著名政论家贾谊就曾经把当时天下大势比作一个浮肿的病人,腿肿得比腰还粗,指头肿得比大腿还粗,并疾呼要及时治疗,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晁错也多次上书,提出用削夺诸侯王封地的办法抑制其势力发展,但均未被文帝采纳。
公元前157年,文帝去世,景帝即位。晁错又多次向景帝疾呼,请求削藩。他以吴王刘濞为例,对景帝说:“二十多年来,吴王一直不来朝贡,按律早就应当治罪,先帝百般容忍,不忍加罪,并说他年纪大了,不便跋山涉水,还封赐给他几、杖,希望他改过自新,可是他却越来越狂傲骄横,私自开采铜山铸钱,煮海水制盐,大肆招诱亡命之徒,阴谋叛乱。如果不及早削夺其封地,将来就没有办法对付他了。”
景帝何尝不知道诸侯王的威胁,也非常愿意削夺诸侯王的封地,但又顾虑诸侯王们造反,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为此,晁错说:“如果削夺他们的封地,他们会造反,但即使现在不削夺他们的封地,他们将来也一定会造反,不如趁早动手,祸患还小点。现在不削夺其封地,将来造起反来,祸患就大了。”
景帝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支持晁错强行削藩,但这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不仅诸侯王人心浮动,惶惶不安,而且朝廷中也有不少官员强烈反对。晁错一心只为削藩,不知却把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朝中一些主张削藩者也都暗暗地为晁错捏着一把汗,劝晁错一定要谨慎从事,免遭不测。就连晁错年已六旬、白发苍苍的老父亲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险,于是不远千里,特地从颍川赶到长安劝说晁错:“皇上刚刚即位,就让你当了御史大夫,地位已经够高了,怎么还不安分守己,多管闲事呢?你好好想想,诸侯王都是皇上的亲骨肉,他们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天天吵嚷着要削夺他们的封地,他们哪一个不对你恨之入骨!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的媳妇和孙子们想想吧!”晁错之父也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他要怎样就怎样,作为臣子只要俯首听命、不失君臣本分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去管过多的闲事呢?特别是皇帝自家的事更不应该去管。
晁错却说:“父亲,您说的我都懂,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天子的权威就无法树立,国家也将处于动荡之中,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尊天子安宗庙啊!”
“你这样做,刘氏江山可能安定了,而我们晁家却危险了!我已老了,不愿看到大祸临头的那一天,你好自为之吧!”没过几天,就从家乡传来了晁错之父回家后服毒自尽的消息。
晁错为了国家安宁,他把种种非难、恐吓及个人的生死全都置之度外,毅然开始实施削藩计划,于是在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一场影响深远的削藩运动拉开了帷幕。
晁错毁坏了太上皇宗庙的围墙
皇帝的宠信,自己的严厉刚直,引起了同僚们的忌妒。以“清君侧”为号召的“七国之乱”爆发,善谋国却不善谋身的晁错难逃血溅东市的厄运。
晁错凭着自己的卓越才识,在文帝时就颇受赏识。景帝即位以后,立即提升他做了京都长安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内史,对他更加宠信,言听计从,程度丝毫不亚于丞相和九卿,许多法令也是经他之手制定的,这引起了许多同僚的忌妒和不满。
丞相申屠嘉就是上述人中的一个,但对于这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慢慢地等待着,寻找机会惩办晁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晁错毁坏了太上皇宗庙的围墙!
原来,晁错的内史府设在汉高祖的父亲太上皇庙围墙外的一片空地上,中间与太上皇庙还隔着一道矮墙。内史府原来向东开门,出入极不方便。晁错便命人将那道矮墙凿开,向南开门。申屠嘉得知后,觉得机会终于来了,想借此事好好惩罚晁错一下,便命令府中小吏连夜起草奏章,弹劾晁错,说他蔑视太上皇,应以对先帝先祖的大不敬之罪论处,罪当处死。谁知,申的奏章尚未发出,便被人得知并连夜通知了晁错。晁错听到风声后便即刻进宫,向景帝坦白了擅开太上皇庙围墙之罪,景帝很爽快地原谅了他。
第二天上朝时,申屠嘉便弹劾晁错毁坏太上皇宗庙的围墙,请求处死晁错。景帝看完奏章后,冷冷地对他说:“晁错因府门不便,另开新门,凿穿的不是真正的宗庙围墙,只是宗庙空地外边的一道矮墙,并没有损及宗庙,况且这是朕让他干的,不能算犯法。”申屠嘉本以为抓住了晁错的一个大把柄,一定可以置他于死地,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
散朝后,申屠嘉回到相府,咬牙切齿地对属下说:“我后悔没有先斩后奏,让晁错那小子抢先了一步。”说罢,不住地大口吐起血来,虽几经名医调治,但心病未除,最终不愈而亡。
申屠嘉死后,景帝提任御史大夫陶青为丞相,升晁错为御史大夫。这样一来,晁错更加显贵了。
景帝曾经将晁错削藩之策交给群臣讨论,大臣们都知道皇帝支持晁错,虽然心里有不同意见,但当着景帝的面,又不敢公开与晁错争辩。只有窦太后的堂侄魏其侯窦婴站出来反对,他指责晁错别有用心,想挑拨刘氏宗室子弟间的关系,并劝景帝不要理会晁错的建议,结果被晁错当众驳斥得张口结舌,从此对晁错心怀怨恨。
晁错与中郎将袁盎的关系也势如水火。每到一处,只要晁错在场,袁盎扭头便走;袁盎如果在场,晁错即使后到,也会立刻抽身返回。虽然同朝为官多年,二人竟从未在一起说过话。袁盎曾任过吴国相,晁错升任御史大夫后,就秘密派人调查袁盎,结果发现他曾收受过吴王贿赂。于是晁错便上奏景帝,请求重治其罪。景帝没有同意,只是下诏削去其一切官职,贬为庶人。
只有斩杀晁错,叛乱方可被平定
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晁错开始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诸侯王平日里大都骄纵跋扈,要想抓住他们的把柄实在是太容易了。楚王刘戊在薄太后大丧期内仍与宫女寻欢作乐,虽被免除死罪,却被趁机削夺了东海郡;胶西王刘印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被削去六个县;赵王刘遂接着因为过失被削去了常山郡。随后,晁错又请景帝下令削夺实力最强的吴王刘濞的会稽、豫章两郡,他也知道,此举事关削藩大局,如果成功,再削其他诸侯王就会易如反掌,否则必将战乱四起,难以收拾。
朝廷中讨论削夺吴王封地的消息传到吴国后,刘濞迅速派人联络了胶西、楚、赵及胶东、淄川、济南等国,约定联合叛乱。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正月,刘濞征集了国内从14岁到62岁的男子共20万人首先在广陵发难。他以“清君侧”为借口,向全国发出布告,声称汉朝中央出了奸臣,无功于天下,却侵夺诸侯封地,离间刘氏骨肉,排斥先朝功臣,惑乱天下,皇帝因体弱多病不能明察,故诸侯起兵清君侧,以安定天下。另外六国迅速响应,一起反叛。
叛军攻势很猛。吴军渡过淮水后与楚军会合,并力攻梁,企图解除西进的后顾之忧;胶西、胶东、济南、淄川四国合力攻齐;赵国屯兵境内,伺机与匈奴勾结南下,叛军势力遍及关东,一时间天下震动。各地的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一封接一封地送往长安。年轻的景帝被吓得惊慌失措,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可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做声,最后全都把目光集中到晁错一人身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晁错十分从容地分析了形势,指出吴楚叛军虽然一时势大,但名不正,言不顺,内部矛盾重重,各怀鬼胎,难成大事,当前的关键是要顶住吴、楚进攻。他建议景帝亲征荥阳,激励士气,自己留守关中,然而此时的景帝已经被叛军吓坏了,不仅根本听不进晁错的建议,还对他提出亲征一事产生了怀疑。
叛乱发生以后,晁错还提出要进一步治袁盎的罪。他对属下说:“袁盎受过刘濞贿赂,多次包庇他,说他不会造反,现在刘濞却带头造反了,应该追究他知情不举之罪。”属下听了后却说:“现在这样做也没有什么用处,况且袁盎作为国家大臣,似乎不可能参与吴楚的阴谋。”晁错听了,也犹豫不决。没料到此事被袁盎知道了,他惊恐万分,心想:无毒不丈夫,先下手为强,于是连夜求见对晁错也心怀不满的窦婴,对他讲了一通吴王之所以谋反的原因,并表示自己有办法平定叛乱,请求窦婴帮助他面见景帝。
这天晚上,晁错正在宫中与景帝面对面地坐着,商量调兵之事。二人正计议间,忽然窦婴入宫,说袁盎有平叛良策,请求景帝召见袁盎。景帝答应了,不一会儿袁盎来到宫中,看到晁错也在,心不由得往下一沉,以为这下可完了,被晁错抢先告了自己。景帝抬眼看了看袁盎,劈头就问:“你曾担任过吴国相,一定了解吴国的情况。现在吴楚叛乱,你可有良策解决吗?”袁盎听出景帝并没有治自己罪的意思,于是故弄玄虚地对景帝说:“陛下,不用忧虑;此乃小事一桩,叛军指日就可平定。”
景帝听了,心里仍然没底,于是说:“吴王私自开采铜山铸钱,煮海水制盐,获利甚丰,以吸引天下豪杰。现在等得头发都白了,才起兵叛乱,一定是准备妥当了,否则是不会轻易起兵的,怎么能说是小事一桩呢?”
袁盎忙答道:“吴王有铜、盐之利,或许获利丰厚,但他是不会招募到什么豪杰的。如果那些人真是豪杰的话,就只会辅佐吴王全心全意效忠陛下了,怎么会帮助他谋反呢?吴王所招募的,全是些无赖子弟与逃亡的犯人,他也正是听了这些人的挑唆才谋反的。”袁盎话一出口,就给景帝吃了个定心丸,也使晁错放松了警惕。
“那么袁大人一定有良策了?”冷不丁地晁错在旁边插了这么句话,他也想知道袁盎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有什么计策,快讲!”景帝也在催促着。
袁盎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一言不发。景帝以为他有重要机密禀告,便命侍从全部退下,又催促袁盎快讲。袁盎又抬起头看了晁错几眼,吞吞吐吐地说:“臣所要说的计策,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景帝只好示意晁错也暂且退下。晁错气得七窍生烟,但皇帝已经下了令,只好愤愤地退了下去。
这时屋内只剩下袁盎和景帝两个人了,袁盎才缓缓说道:“陛下您难道不知道,吴、楚等国发布的文告上明确地说,当年高祖皇帝分封子弟为王,以拱卫中央,但如今贼臣晁错却屡屡寻找借口,一点一点地削夺他们的封地,他们才被迫起兵的。他们的目的实际上是要联合起来诛杀晁错,请求恢复封地。如今之计,只有斩杀晁错,并派使节把这一消息通知诸王国,叛乱就可兵不血刃地被平定!请陛下三思!”
景帝听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朕决不会因为爱惜一个人而得罪诸侯,让百姓再受刀兵之灾。”他接着封袁盎为太常,命他秘密整治行装,准备出使吴国。
十多天后,丞相陶青等上书弹劾晁错,指责他建议皇帝亲征,自己留守,有失臣礼,大逆不道,应当处以腰斩之刑,并株连全家。景帝为了一时苟安,批准了这一奏章……
晁错的鲜血未能阻挡住叛军,却唤醒了皇帝
晁错的鲜血未能阻挡住叛军前进的步伐,但唤醒了皇帝。
景帝杀死晁错以后,立即派袁盎以太常之职出使吴国,劝说刘濞退兵。十几天过去了,景帝仍旧没有得到吴楚等国退兵的消息。恰在这时,校尉邓公从前线返回汇报军情,未等他开口,景帝就急切地问道:“你从前线回来,听到晁错被杀后,吴楚准备退兵的消息了吗?”邓公说:“刘濞处心积虑地筹划谋反已经十几年了,这次借削夺封地的机会起兵造反,哪里真是为了晁御史?晁御史恐怕诸侯王力量大了难以控制,所以才请求削藩,谁知计划刚刚开始实施,皇上就误听小人之言把他杀了,这就堵住了忠臣之口,并为诸侯王报了仇,亲痛仇快,可还会有谁为陛下献计呢?”景帝听了之后也深感懊悔。
再说袁盎到达吴军中后,根本没有见到刘濞,还险些被杀掉。面对着皇帝的诏书,刘濞冷笑着说:“我已做了东帝,还接什么诏书!”这样,刘濞就自己揭穿了“清君侧”的骗局。
晁错用鲜血唤醒了景帝。景帝迅速起用周亚夫为将军,率兵平叛,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叛乱平定了。
杨素:权倾大隋的多面能臣
杨素是隋朝的权臣、诗人,杰出的军事家、统帅。他出身北朝士族,北周时任车骑将军,曾参加平定北齐之役。他与杨坚(隋文帝)深相结纳,是一个能笑着打硬仗、打恶仗的将军。他不满足于自己仅仅是一个军事家,而是要求更多的权力。他几乎以一己之力废掉了太子,可谓权势熏天。
笑着打硬仗、打恶仗的将军
消灭陈朝,统一全国,是隋文帝杨坚的既定方针。开皇八年(公元588年)十月,隋文帝感到时机已经成熟,遂发兵攻陈。
准备工作是相当充分的:先是舆论攻势,列举陈后主的20多条罪状,抄写了30万份,散发到江南;再就是发兵51万,兵分八路,从长江上游、中游、下游三个方向同时攻击。
文帝的次子、晋王杨广担任总指挥。三个进攻方向中长江下游是主攻方向,由杨广直接率悍将贺若弼、韩擒虎攻击陈朝都城建康。长江中游的集团军是辅助攻击力量,由宜阳公王世积、落丛公燕荣二人统领;长江上游的集团军也是一支主攻部队,其目标是进击武昌以西的陈军江防部队,阻止陈军向下游机动,保障下游隋军夺取陈朝都城。所以隋文帝对上游集团军特别重视,令秦王杨俊、清河公杨素、荆州刺史刘仁恩分三路东进,由杨俊、杨素任行军元帅。杨俊是文帝的第三子,势必要任行军元帅,而实际上是虚职,真正的指挥者是杨素。
对杨素的此次任用,朝臣中是有异议的,因为在不少人的心目中,杨素是个“美须髯、工书法”的文士,而不是一员武将。
文采风流的杨素,实际上是一个富有奇策妙计的铁血将军。
杨素出生于北魏的一个官僚家庭,年轻时落拓不羁,有文士不拘小节的习气,擅长书法,写得一手好文章。出仕做官之后,仍与诗人薛道衡等人交往密切,喜欢结交文人墨客。
杨坚是在担任北周丞相时开始深交杨素的。凭着政治家的眼力,他感到杨素不但有文韬,更有“夷凶静乱”的武略,所以举荐为汴州刺史、徐州总管,封为清河郡公。杨坚代周当上皇帝后,加封他为上柱国。杨素多次向文帝进献攻陈的计策,文帝任命他为信州总管,驻军永安,督造战船,训练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