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池,乃狐族第八百二十一代传人,也是狐族唯一一个被抛弃的族人。
当然,以上都是我那过世的娘亲对我所说的。
从我记事起,我便和娘亲住在常雪山上,常雪山如其名,常年下雪,并且是久经不绝。
以至于,娘亲过世的时候,我找不到泥土埋葬,只能将娘亲拖到雪地中扒了扒雪堆,给草草埋了起来。
这时的我才年仅一百岁,未知世事,导致在我埋葬娘亲的时候,一颗老树妖看不下去了,主动在树底下扒了个洞,让我把娘亲埋在那里。
我从雪地中把娘亲拖起,用牙齿咬住娘亲的毛发开始艰难的步行。
虽然树妖扒的那个洞离我并不远,可是娘亲身体实在太重了,我拖得极为沉重,步步艰难。在别的妖眼里,我是在伤心难过,至少那个为我挖洞的老树妖是如此认为的。
老树妖叫木渎,比我大那么个七八百岁,算得上常雪山里一只有威望的老妖怪。
木渎其实并不老,在我三百岁以后,一颗善良的草精这样告诉了我。
这时,木渎已经过了一千岁,他可以随意变化成了人,不过木渎并不喜欢变成人,听说变成人要花费他好多精力,变一次人木渎就要安静上几天。
我也不喜欢木渎变成人,因为他安静了我就没肉吃了,所以每次常雪山的兔子们都能见到一颗带着绿叶的大树不停移动,兔子们奔跑不注意了,就会一头撞到树上,晕死了。
这时木渎就会带着晕死的兔子回来给我,木渎说,这叫守株待兔法。
我听不懂,又去问草精,草精便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农夫,一天在树下乘凉,一只肥胖肥胖的兔子不懂吃了什么,晕头转脑向农夫跑来,农夫以为兔子要咬人,急忙爬上树去,没想到兔子一头就撞到了树上,彻底晕死了,当晚农夫就得吃了一顿大餐。
后来,我问木渎,“为什么没有农夫兔子也会撞向你?”
木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去问草精。
草精想了一会,答道:“因为木渎是个帅哥!”
我:“……”
木渎:“……”
木渎离开我是在我五百岁的时候,那晚常雪山的雪停了,满弧的月光芒万丈,照得整个常雪山出奇的亮。
我看到木渎变成了人,他穿着一身玄青色长衫,站在洞外的雪地上,挺拔的身躯在月光下格外寂寥,我第一次觉得木渎很孤独。
那晚木渎一直没有变回树,我以为第二天他就要安静沉睡了,也并未在意,因为五百岁的我已经可以自己寻食。
当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我耳边说着:“小池,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一双温暖的大手非常温柔的顺了顺我身上的皮毛。
我隐约感觉这人是木渎,想努力的睁开眼,无奈眼皮重得跟石头似的,压得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草精告诉我,木渎走了,他下山去了。
我想到四百年来都是木渎给我找吃的,在娘亲过世的时候没有哭的我,却在木渎离开的时候哭了。
我哭得很是大声,很是惊心动魄,在草精眼里是无法忍受的,但是在人类眼里却只是一只小狐狸的嗷嗷鬼叫。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我抱起,我吸吸鼻子,闻到这人身上有着一种清梅二月香,心里便也平静了下来。
这是我继木渎之后看到的第二个人,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人类。
在此之前,除了木渎常雪山无一妖能变成人。
我闻不到他身上的妖气,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草精常常说的人类。
草精以前本来不是草精,听说是天上的一只神鸟,犯了事,被贬至常雪山作为一根无名小草。
这个误闯常雪山的男子抱着我,鼓弄着我的爪子,不时挠挠我的肚皮,害我痒得在雪地上打滚。
这是第一个跟我如此接近的男子,也是唯一一个摸遍了我身体的男子,以前草精跟我说过,人类世界里,一个女子若被男子看光了身子就是他的人了。
如今,我不仅被看光了,还被摸光了,我想,我是他的人了。
木渎即使跟我亲近,也不会随意抚摸我的身体,尽管我还是一只狐狸,但我是只母狐狸。
我不知道的是,人类世界里还有一句话叫,不知者无罪。
眼前的男子并不知道我是只母狐狸,而且还是只有了五百岁年龄的狐狸。
我几乎快忘了那一天为何过得如此之快,男子问我如何下山的时候,我傻乎乎的用爪子指了个方向出口。
他拍拍我的头,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事后,我想起懊悔不已,我的初春就浪费在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身上。
至于什么叫初春,草精是这样解释的,“初春便是初次发春,一只母狐狸喜欢人就是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