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城,你管的着我吗?”
我横刀挥开一人,急退数步要拦住旁侧的军卫,阮碧城猛地掠身而来伸手擒住我的肩膀,顺着我的手腕一用力,我手中的大刀当啷落地。
我尚来不及反应,头前拦住的那个守卫回身一刀就砍了下来。
“苏谢!”阮碧城伸手来拉我,我躲开他,抬手一把攥住了砍在天灵盖的刀,刃入手掌,掌心瞬间冒血,疼的密汗瞬间涌出,我攥着刀刃矮身拾起脚边的大刀,反手一刀捅在军卫的胸口,热腾腾的鲜血喷涌在我脸上,我就地一滚,撑着刀一阵阵冒冷汗。
阮碧城要过来,沉声道:“苏谢!你……”
“闭嘴!”我猛地回头喝他,满脸的鲜血顺颊而下,“我不需要你救。”
军卫跃过我持刀涌向帐幔内,我一跃而起,提刀疾步追过去,将将要冲进去,就听见不迭的惨叫声,鲜血喷在珠灰的帐幔上,几名军卫砸在帐幔上跌了出来。
唰的一声将帐幔由上至下扯破,滚跌在我脚边。
我在飘荡的半壁帐幔外瞧见融融的炉火旁晏殊低头站着,右手中攥着守卫的脖子,他垂眼看着,散了一肩的发湿漉漉的遮住眉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妙手倒在一边。
“晏殊……”我疾步过去,他却像没听见一般,盯着右手中守卫的脖子,伸出左手攥住那守卫的脑袋猛地一扭。
我听到咔啦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守卫口中的鲜血喷了晏殊一身,晏殊用力一扯,皮肉撕啦啦的扯开,红的白的,鲜血脑浆溅了我一脚,我看到嘟嘟冒血泡的喉咙管,慌忙转过头,胃里一阵翻涌,一把抓住晏殊是手臂,“晏殊!”
他似乎听见,停了手,转过头来看我,我在密密的湿发中看到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混混沌沌的盯着我。
“你……”我刚要开口,他丢开手中守卫的尸体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咙,猛一用力迫的我后退数步,踉跄撞在大火融融的大药炉上,脊背刹那被烧红的铜炉烫的嘶啦一声,我浑身发颤,伸手抓住他扼我喉咙的手臂,满面冷汗的看他,“晏殊,我是苏谢……”
他红着一双眼混沌的盯着我,手指一分分用力,扼的我喘息不能。
阮碧城疾步而来,我挣出一口气道:“我的事用不着你阮碧城插手!”
他瞬间就僵在原地,眉目深深的看我。
我双手抓住晏殊的手腕,掌心血肉模糊的一片火热,灼的我发颤,我看着他的眼睛,道:“晏殊,我讨厌被人误会……不论你我今日是死是活,你都听清楚了,带兵抓你的不是我,通知阮碧城的也不是我,我就算想要你死,也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他歪头瞧着我,蛛网一般的血丝盘结在眼睛里。
“你我之间从来都谈不上背叛两个字……”我微微松开口,一壁去摸袖中的匕首,一壁道:“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那就记住,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我刚刚抽出匕首,他的手指忽然一松,我踉跄的跌跪在地,脊背被烫到专心的疼,眼前一阵阵发黑,听他在我头顶困惑的叫我,“苏……谢?”
我抬头看到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有一丝清明的看着我,呲牙笑道:“是我。”
他背后的军卫被他刚才骇的不敢上前,王后在殿外扬声喝道:“若是今日让他们逃掉,便用你们的心肺来做药引!”
军卫被喝的退无可退,皆都提刀再次涌上来。
“小心背后!”我慌忙出声提醒。
晏殊抬手挥我推到一侧,双手攥了大药炉低喝一声,甩臂将青铜药炉砸过去,就听当啷啷的一阵乱响,火光四溅,白烟之中军卫不迭后退。
跳动的炭火飞溅,帐幔,草药,书籍,信笺,一屋子干燥的引头,燎原一般呼啦啦就烧了开。
有火焰溅到我头顶的帐幔梁柱之上,我刚要躲开,就听殿外有人报道:“王后!娑罗教大批人马涌在了宫门外!说是要您交人,王上请你快些过去!”
我心中大喜,太及时了!之前我让长欢私下偷偷给左护法发了飞鸽传书,让他务必赶来骊城宫救人,王后要杀人夺心,当然我说的是要夺少主的心,不然左护法也不会这么快就赶来!
我想他一定会带了人马直接来骊城宫要人,所以让长欢带着少主躲起来。
火势渐大,我在大火中对晏殊道:“冲的出去吗?”
他没回答,只是对我伸手道:“过来。”
我爬起来刚要过去,王后在外忽然下令道:“放箭!我只要那颗心!”
一列弓箭队瞬间涌在殿外,开弓上弦,噌噌的几声我的头顶身侧便钉满了羽箭。
我就地一滚,刚要去拉晏殊,就听到头顶咔啦的一声响,抬头看见火苗包裹的木架卷着烈火兜头砸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一道白影就扑到了我身上,压的我呼吸一窒,木架砸下的闷响,火苗吞吐在那人的脊背,他轻哼一声,我在大火猎猎中看到阮碧城深深的眼睛,“阮碧城……”
羽箭噌噌的飞射而来,他抱着我滚到一边,猛地抬手将我推给晏殊,沉声道:“走!”
晏殊一把抓起我,一手挟住我的腰,一手持刀卷上带火的帐幔往外冲。
大火嘶嘶的烧在大殿里,白烟呛的我眉眼都睁不开,我看不到阮碧城,只看到一个个倒在晏殊脚边的军卫,他带着我极艰难的往外冲。
羽箭略过我的耳边,晏殊突然闷哼一声跪倒,手一松我跌跪在地上,看到他单手柱刀,一手猛地拔出射在大腿上的羽箭。
我抬头看到殿外森森的刀剑和王后,几乎是几步之遥,我问晏殊,“你还撑得住吗?”
他挣扎着站起身,却又踉跄着跌跪在地。
便是我以为我们会葬身火海箭林之中,我听到殿外有人喝了一声:“住手!”
王后回过头,惊诧诧的道:“王上?你怎么……”
骊城王在殿外喝道:“还不快些放了娑罗教少主!”
“娑罗教少主?”王后语气冷冷道:“我想左护法误会了,我抓的是绑走宝泽的逆贼。”
左护法?浓浓的白烟和森森的军卫让我看不到之外的景象,我看了晏殊一眼霍然起身奔向殿外,刚行几步就听晏殊喊我,“苏谢!”
我转头看见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扭头向殿外冲,一壁喊道:“左护法少主在这里!”
羽箭唰的指向我,同一瞬间左护法下令道:“救少主!”
娑罗教的人涌进来时,我几乎脚软的跌坐在地上,转过头跑到晏殊身边,扶他起身,他忽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一字字道:“苏谢,最好你真的没有背叛我!”
我有些莫名的看他,下一瞬娑罗教的人已然看到我们,诧道:“祭司大人?”
晏殊扶住我出殿,我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一眼,猎猎的大火里我寻不到阮碧城的身影,晏殊忽然低低道:“你在找谁?”
“没有……”我慌忙否认,阮碧城一定不会有事,但让晏殊想起他的存在就……
我扶晏殊出了大殿,骊城王,王后,和左护法齐齐看过来,左护法先一步过来,一壁往大殿里看,一壁问道:“少主呢?”
我扯住他衣袖,在他耳边低低道:“少主在很安全的地方,出宫我便带你去接他。”
“苏谢!”左护法蹙眉瞪我一眼,“你究竟……”
“和冷护法在一块。”我断了他的话道。
就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缓和,下令道:“扶祭司和苏谢出宫。”
娑罗教的人刚刚来扶,王后忽然喝道:“站住!骊城宫且是你们想闯便闯的!留下晏殊!”
左护法转头看她一眼,却对骊城王冷笑道:“王上,王后私囚我教少主一事,是否要给娑罗教上下一个交代?”
骊城王阴沉着脸,回身就给了王后一耳光,啪的一声,响的清脆凛冽,下令道:“将王后带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离开寝宫半步!”
“王上!”王后抬头狠狠的瞪着我道:“宝泽被娑罗教苏谢抓走一说,又要如何处置!”
骊城王和左护法齐齐看我,我思度言语刚要回答,便有军卫一路小跑而来,向骊城王禀报道:“王上,有一人自称娑罗教少主将宝泽王子送了回来。”
“少主?”左护法神色一凛。
我神色一松,一口气松到底瘫软在扶我那人手臂上,对王后咧嘴笑道:“王后无凭无据诬赖娑罗教绑走小王子一说,又该如何呢?”
王后脸色一黑,骊城王喝道:“还不将她带下去!”
军卫上前擒住王后,我听到王后走远了还犹自挣扎的喊道:“久儿!阿久!”
我侧头看晏殊,他始终僵着一张脸,昏昏沉沉,没有表情。
骊城王向左护法赔罪,并允诺一定会给娑罗教一个交代,亲自送我们出宫。
不知何时,骊城又落了雨。
我在宫门外看到撑伞站在红墙下的阮莲华和长欢,远远的就对我笑。
“少主!”左护法老鸟一般扑过去,抓住少主左看右看,急切万分的道:“你哪里可有受伤?可有不舒服?”
阮莲华抿嘴对他笑道:“我一切都好。”又冲我一眨眼,“多亏了苏苏。”
好孩子,这时候还不忘替我说好话。
长欢过来扶住我,垂眉道:“姑娘可好?”
“好。”我对他笑,眼睛都发热,“能再见到你们真好。”
他掀了眼帘对我笑,像开在春风里的白花。阮莲华过来焦切切的看我,“苏苏,我等你好久了。”眼睛眨啊眨的。
我的一颗心安安稳稳的落地,伸出流血的手掌给他,软趴趴的叫了一声,“小亲亲,我受伤了……”
他的眼睛顿时亮如繁星,讨好的道:“苏苏,我可以为你包扎吗?我保证轻一点!”
我笑眯眯的点头,左右看了一下,想起来问道:“冷护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