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侠之大者(3)
衙役不知被甚么绊了一下,几乎跌倒,叩首急禀:“二位大人,朝廷来了加急赍传,令使正在衙署等候!”汉时规定,遇有紧急军情,可用三匹驿马急传。从长安到洛阳,日行六百里,五七日便可抵达。令使正是连夜赶来的。
“有何急事?”太守忙问。
“令使说,匈奴汗国大举南下;皇上发来急诏,调集兵将、粮草……”衙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莫慌,慢慢说来。”都尉插言道。
衙役喘息了片刻,才把事情的原委说明白。原来,本月初,匈奴汗国大举进犯,已有三万人攻入上郡;另有三万人攻入云中。沿途屠杀掳掠,烽火直抵甘泉,离长安只有百多里了!
陈希和伊宁听了,不敢怠慢,忙向剧孟等人告辞。太守陈希道:“剧大侠,本想恭贺你的大婚;谁知忽有军情,上命在身不敢耽搁,下官只好先走一步了,千万愿囿则个。”剧孟连忙揖手:“草民谢过盛情。”直送到门口外面。
剧孟重回喜堂,吉时已到。王公担当礼官,清清嗓音大声唱道:
“各位宾客:吉时已到,婚礼开始!”跟着一打手式,旁边的吹鼓手,个个出力,“呜里哇啦”地吹奏起来。这边乐起,又涌进不少人来。喜堂里语笑喧阗,更显拥挤热闹。王公高喊:“请新娘——!”
跟着,左阿和柳条儿搀扶着缇萦,从堂屋袅袅娜娜地出来。只见新娘子穿红色深衣,下着翠绿褶裙,蒙着大红盖头。早有喜娘送上红绸牵巾,交到剧孟与缇萦手中。众人都喜滋滋地看着。田仲、淳于意捋着胡须,两眼笑成一条缝儿。袁盎一向重情,竟高兴地流下泪来。他与剧孟自高后八年在长安邂逅,至今整整十六年了。那时,剧孟还在少年,袁盎也只三十多岁。如今剧孟大婚,袁盎已是两鬓斑白,不由百感交集连道:“好,好。”王孟、薛况、白龙、灌夫和倪猛,都为大哥高兴,乐得合不拢嘴。王公又依次高唱:
“一拜天地呦!”
“二拜高堂啊!”
“夫妻对拜呦!”
剧、缇二人一一拜了。一不留神,剧孟踩着了缇萦的裙角,差点跌倒。众人都是哄笑。一时礼毕,新人入洞房。红烛高烧,绞绡帐里,剧孟与缇萦自有一番悄俏的体己话倾诉。
洞房外面,主家即招呼客人开宴。一时间,山珍海味,水陆杂陈,如流水般摆了上来。上百位宾客,都兴冲冲举杯庆贺,有的放歌纵酒,有的斯文浅酌,有的揎袖划拳,极是火爆热闹。
灌夫一向喜欢嬉闹,他偷偷拉了倪猛一把,倪猛会意,即随灌夫溜了出去。二人便蹑足潜踪,溜到洞房窗下侧耳细听。正听得有趣,倪猛只觉有人用手在头上打了一下,猛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云中燕”左阿,连忙冲她摆摆手儿,不教左阿声张。左阿却拉了拉二人,转回客厅。边走边道:
“方才你们听了甚么故典儿?据实告诉我,要撒一句谎儿,明日我告诉剧大哥,就说你们在窗根底下听来,教我捉住了。”
“好嫂子,”倪猛笑道,“千万莫告诉大哥这个话,我告诉你就是了。”
正在这时,“泥鳅”瞷老二也过来闹,大声嚷道:“有甚么故事,当着大伙说去。”拉了灌夫、倪猛就到前面客厅来。客厅里,安放十几张几案,上面各摆丰盛肴馔。袁盎、王公、万子夏、宋邑、张回、赵君放等人都在坐;田仲、淳于意作陪。王孟、白龙和薛况在旁边侍候。诸人正在觥筹交错,忽听瞷老二道:“灌夫、倪猛听了窗根,让他说说可好?”众人高兴凑趣,都笑着赞成。倪猛面嫩,躲在角落不肯上前。
灌夫便笑道:“我来学说,不过,大伙一乐就完,千万莫告诉剧大哥,不然……”众人催他快说。
他便拿捏着嗓眼,学着剧孟和缇萦的口风:“‘萦妹,你还记得那一日么?’‘剧哥,你说得是哪一日?’‘还有哪一日,就是最难忘的那一日呗!’”
刚学说到这里,就听屋外有人大声道:“到底是哪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