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生气地叫道;“叶大嫂,你……”
“是的嘛,我偏要说。不说小妹不知道。”叶大嫂的脸本来黑黑的,这下涨紫了。
梁红玉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急于想知道,便说:“良哥,你有什么怕叶大嫂说的?”
“嗨!”他要是再阻止,岂不成了她对瑾妹有什么不可告的事了么?急得一偏头,什么也不说了。
叶大嫂对着梁红玉说:“那个姓辛的得了头功,反而倒打一耙,说韩相公‘迷恋女色’贻误军机。这不,那个狗童贯不问青红皂白,打了韩相公50军棍,把他的职也革了!”
“良哥,这是真的?”梁红玉严肃地问。
“唉!”事已至此,再也瞒不住了,韩世忠只好说,“他不把我整倒整臭,那功劳又怎能够到手呢?”他见梁红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为了缓和气氛,笑笑说,“我还真要感激他哩,不然我哪来工夫照顾我的瑾妹!”
张大夫不知道韩世忠的棒伤是要瞒着梁红玉的,还一个劲地照直说:“这倒是真的,梁姑娘,他的棒伤没有好,还要为你到处去配药。你的毒估计再有几服药就可以完全除尽了,可是韩相公的棒伤,弄不好还要恶化。不过要能找到墨旱莲就好了。这药散瘀快,好得也就快些的。”
她拿定了主意。
天还很黑,似乎还很阴沉。梁红玉自从听了叶大嫂的话,并亲眼见到了良哥的伤势后,她在白天虽对她的良哥强颜欢笑,像若无其事,其实心中一直萦绕着张大夫的那句话:能找到墨旱莲就好了。所以她一夜无法合服,好不容易盼到鸡叫三遍了,她要趁黑上山去为良哥找到墨旱莲。她在碣村时,老骨本爷爷教她识得许多草药,其中便有这墨旱莲。所以她决定不等天亮就动身上山,这样便不致惊动他人,特别是她的良哥了。因为他若知道,肯定不会让毒还未尽的她去为他跋山涉水。
天太黑,正是黎明时分正黑的那一阵,所以她纵有轻功,也走不快。加之这里路径她又不熟悉,不得不走走停下,分辨一下方向再走。
天渐亮时,却又下起了潇潇小雨。她决定冒雨前进。一来她已走得远了,回去也是一身透湿。二来她一回去,良哥一定会问,把事情戳穿了,下回便不容易出得来了,何况良哥身上的伤,虽伤在他的身上,却疼在自己的心上。她真恨不得一把抓下来,怎肯因一点小雨便打转,让他紧疼不止。好在雨并不大,山色笼在细雨中,蒙蒙地若轻云,似薄雾,而眼前的草木却更为青翠。天亮了,她的行动方便多了。只是石蹬陡峭,青苔本来就滑不留脚,一经雨湿,更像浇上了一层油,显得更滑了。有的石骨,滑溜得连手都抓不住。她知道墨旱莲多在田水沟畦,无奈山上没有水田,下山要比上山还远。她想龙井山的龙井,长年绿水不断,应当是有这种草的,所以她这才向岭上爬来。这里的山其实并不很高,只是特多溪壑,道路崎岖而已。
这时雨愈下愈大了。灰白色的云翳层层起自脚下,片刻间山谷巳看不见,连自己也埋入云海之中,四面景物,一概不见!梁红玉想到良哥这时一定急着在四处寻找自己。一想到这里,她更着急,顾不得云雾多浓,依然摸索着继续攀登。忽然,脚底一空,一块石头被蹬落了,身子随之下坠!她两手乱抓,终因山石太滑,什么也没抓住,身子便急速地滚了下去。
更坏的是此时的山坡上竟然光光的没棵小树,小草抓不住,忽然,滚动的身体悬空地落了下去!她原准备了承受着一跌之疼的,谁知下势并不止,且耳畔风声甚急,灌得耳疼,她这才慌了,一定是坠入深渊之中,马上就要跌个粉身碎骨了!她还来不及想完,左胁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她毕竟是在高空踩绳索惯了的,长期处于高度敏感之中,久经训练的她一经接触,便会本能地做出反应,她收回直伸在上方的左臂,一下夹住;身子在空中一顿,竟被她挟住了那块山石,身子便吊在了那里!她顾不得左胁钻心的疼痛,回过右手一摸,是突出在石壁外的一块条状小石头。四周虽不见了云雾,却是一片黑暗,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洞里!这洞不知有多深?她为了先稳住自己,便翻身骑在这小条石上,翻起时蹬落了洞壁的一块石头,久久才听得下面有微弱的响声,显然这洞很深,要不是碰上这石头,她便要埋身在这山腹之内,那叫良哥到哪里去找?想到这里,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更糟的是,她想到了悬在这深洞的半空,又怎么能出得去,终究要坚持不住的,还不是一样掉进洞底!一想到这里,她还真有些悲哀了。
何况这时,她感到胁痛,只能呼吸到一半便不得不忍住。这一撞也使她伤得不轻!这条石头不知它牢实不?该不会也像刚才那块石头一样,会因承受不起重量而脱落了下去?她顾不及痛疼,伸手向石根摸去,石根的上面居然是空的!不是石壁,而是凹了进去的。她小心地一寸一寸地向石根移去,她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又是一个横洞!她小心地爬了进来,慢慢地伸直腰,这个洞还很大!梁红玉这才将提起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现在是不会再跌下去了,只是还不知该怎么出得去!
她太紧张了!不管是否出得去,她要先坐下来休息放松一下,因为胁下太痛,人也太累。
人一坐下,首先想到的便是良哥。这里叫九溪十八涧,他到哪里去找自己?谁会想到在这个深洞的半腰里还会有一个横洞?若不是碰巧了,碰上洞口伸出的条石,她这会儿早已葬身洞底,那里说不定还有许多枯骨,与之为伍了。她心里禁不住又惧,又喜,又忧!这条命暂时是救住了,恐怕没跌死也得饿死!想到这里,怎不令人忧心。
出不去就干脆不想。她将头靠在了洞壁上,闭起了眼睛,眼泪竟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汩汩地,淌得水响。她知道这是山泉。她悲伤地想:山也有淌泪的时候么?忽地她一下坐起;有了,既有山泉流淌,就一定有进出口的地方!她跳了起来,便向流水声摸索过去。她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水声仍然在耳,却一直不见有水!她失望地明白了:这一定是一股潜流!刚升起的希望,又忽然幻灭了。一阵头眩,她复靠壁坐下,此时,她忽然又发现:自己面对的竟不是黑的洞壁,却像又是一条通道,而且就在这条通道的前面,还有一溜淡淡的青蒙蒙的光!于是梁红玉忽地站了起来,头也不昏了,她终于发现出口了。
她快步地向青光处走去。可是她愈走近反而愈感失望!那根本不是缝隙天光,倒像是从地下发出的光!那是什么呢?好奇心驱使她走了过去。不错,那青光确实是从地下透上来的。
她蹲了下来,小心地用手去摸,面上是一层浮土,拂去土,现出青粼粼的一柄大刀。她拿起了大刀,下面还有一柄,也泛着暗青的光。这两把刀,一大一小。大的很重,刀脊上有个大环,小的却做柳叶状。看样子,肯定是上古的什么兵器,只是不知怎的被尘封在了这探曲的洞里。梁红玉自幼习武,见了好武器正如书法家见了好笔墨,不觉技痒,此时也忘了一切烦恼,举刀欲试,只是那柄大的太重,便抓起那柄柳叶尖刀,随手刺出,一招白蛇吐信,忘了洞只有那么宽,她这一探腰伸刀,便已将刀钉入石壁中去了!梁红玉伸了下舌头,固然自己的臂力不小,但若非这是把宝刀,怎会这么轻易地便深深地钉了进去?她忽然灵光一闪,喜得大叫:“有了,我可以出去了!”
回到洞口时,她不断晃动着大刀,借着刀上粼粼的青光,倒也不必再像刚才那样瞎摸,很快便到了出口处。她将那柄大刀用衣带绑在了背后,一只手拿着这柄尖刀,另一只手便拿出自己的短剑,左右交替地钉在洞壁上,运用轻功,就这样一下一下的把自己撑了上去。
出得洞口,真可谓死里逃生,外面虽依然阴雨绵绵,却感到天地分外开阔。这次遇险,她不仅不懊丧,反而万分高兴,若没有这奇险,又怎能为良哥找到这两把宝刀?我把这刀送给良哥,他一定不知怎样高兴。边想边走,顺手将手中的刀向来到身边的一棵大树上挥去。一人都抱不了的一棵大树,被她一刀便砍进去了一大半!那尚连着的一小半,因受不住树冠自身的压力,便扎扎地响着撕开了倒下。梁红玉伸出的舌头,半天也没收进去。
梁红玉采了一大抱墨旱莲高兴地回来了,尽管春衫透湿,浑身泥污,却几乎是跳跳蹦蹦归来的。下山不比上山,到底快多了,有些滑坡,因为两手抱着她为良哥采的草药,不好手脚并用,就干脆让自己身子随坡滑了下去。
韩世忠在村口,老远便看见了她,如飞般奔了过来。一见她身前抱着一大抱药草。浑身透湿,满脸泥污,一肚子要埋怨的气话顿时化作了无限的感激和怜惜。赶紧接过了她手中的药草,两眼含着激动的泪花:“你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个人上山?你简直不顾命了!你还没有好哩!”
梁红玉腾出了手,这才挽一挽早就贴在脸上使她十分难过的头发,脏脸像绽开的花,笑嘻嘻地说:“我为你采药草去了呀!你不是也带病为我找药草的么?呵,许你做就不许我做呀”
韩世忠说:“我不同。你的病会要你的命!”
“你就别再吹了,我看见了你那烂……”她本想说“烂屁股”的,一时说不出口。想到自己抱着他光屁股的样子,不由一阵脸红。韩世忠为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努力地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梁红玉擂鼓战金山】
宋高宗建炎四年,金兀术带了30万金兵,一路烧杀抢掠,直奔京口(现在的镇江)杀过来。
守卫京口的是南宋名将韩世忠和他的夫人梁红玉。一个勇猛善战,一个足智多谋。
这天,梁红玉陪着韩世忠到金山察看地势。
那时候,金山还在江中间。两人站在金山顶上,望着滚滚长江。
韩世忠望着东边一片白茫茫的江面说:
“夫人,你看这江面如此宽阔,敌众我寡,很难把守。依我之见,不如把人马撤到下江,等将士增多,再战不晚!”
梁红玉好像胸有成竹似的指着西边一片青翠翠的芦荡,说:“将军,你看这江边的芦荡,一望无际,不正是我们智取的有利地势吗?我们若先伏兵在鲇鱼套芦荡里,然后将他诓了进来,就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尊意如何?”
韩世忠听了,心中大喜,想了一下,说:“好!那我前去诱敌!”
“那我就在这山顶上给将军击鼓助威!”
“来他个真真假假!”
“弄他个实实虚虚!”
两人合计已定,随即把人马埋伏妥当。
朝世忠率领战船,在瓜州口扎好水寨。此时,江风阵阵,“韩”字帅旗,迎风飘扬。
这边刚刚布好阵势,那边探子就飞速来报:“金兀术带兵渡洪江口了。”
韩世忠站在楼船上面,朝西边江面望去。只见从南京方向,隐隐约约移来黑压压的一片船只。那就是金兀术带领的500条战船。这批战船,耀武扬威,顺流而下,来犯瓜州。战船越来越近。梁红玉在金山顶上,已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英姿飒爽,猛然击起战鼓。韩世忠听到金山那面传来的一通鼓声:“咯!咚!咚!咚咚咚咚……”立即指挥水军,扯帆迎敌。顿时江面上刀光映日,杀声震天,两下一场恶战。
没过一会,梁红玉在金山顶上,又敲起了二通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好像雷鸣一般。韩世忠听着鼓声,指挥战船,变化成人字队形,且战且退,转眼间便隐进了青翠翠的鲇鱼套芦荡里了。
金兀术一看,到嘴的肥肉,哪能放掉!连忙带着金兵跟在后面,紧紧追赶。
梁红玉站在金山顶上,看得一清二楚:金兀术已经中计,追进了鲇鱼套芦荡。她随即把令旗—招,敲起三通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随着震天动地的鼓声,只见芦荡里事先埋伏好的战船如同离弦的箭—般,“嗖嗖”地都飞了出来。梁红玉平时十分注重操练水军。宋军个个都惯熟水性,有的钻进深水,用凿子把金兵的船底打通;有的拦住敌船,用火箭、火炮,猛轰金兵……直打得烟雾腾腾,火光冲天。金兵一个个不是被火箭射伤,就是被火炮炸死;不是枪上死,就是刀下亡。没死的跳进长江,也被江水灌得半死不活了。
金兀术带兵朝下败了,30万人马,一下被打死、淹死、打伤了一大半。
金兀术坐在一只特制的战船上,一看势头不对就想溜!可是哪能由得他呢?梁红玉见他乘坐的船往哪里走,就怎么击鼓。韩世忠就随着鼓声指挥战船追击。宋军只只战船好像都长了眼睛似的:金兀术的船溜到东,韩世忠的船追到东;金兀术的船溜到西,韩世忠的船追到西。追得金兀术一听到鼓声,就吓得丧魂落魄,胆战心惊。
梁红玉击鼓战金山,江面上鼓声伴着江涛声,好似轰雷。宋军士气大振,越战越勇猛,一直把金兀木围困在鲇鱼套的芦荡里,七七四十九天,差一点把他生擒活捉了。
直到现在,人们站在金山顶上,还好像听到那“咚咚咚”的战鼓声呢!
梁红玉是宋朝著名抗金女英雄,纵横天下,争锋江淮,收豪杰,揽英雄,内平叛逆,外御强仇,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古今女子,唯此一人,果真是女中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