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愁烦的李淑贤实在憋不住了,问溥仪:你为什么婚前不告诉我,你的“病”根本没好呢……
溥仪老老实实地回答:“如果告诉你,我就没法儿与你结婚了……”
李淑贤哭笑不得。
甭看溥仪不会做事,可挺会哄人。
结婚之后,他一直很关心我,时常问寒问暖。他一瞧我不高兴,就喜笑颜开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没过一会儿,他又会逗我高兴起来,讨好地带我去政协礼堂去看戏,去玩。有时,他还带我去赵大妈家呆一会儿,说说笑笑之中,也就暂时忘了内心的苦恼。
见到这种情景,政协的许多同事都说:
“他过去是皇帝,都是别人关心他、照顾他。如今,他也懂得关心别人了……”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慢慢地,我与溥仪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一些。虽然溥仪的“病”没好,但夫妻关系渐渐有所好转了。唉,我也想通了,既然已经如此,就先凑合着过吧。
结婚之后,我退掉了吉市口三条的那间窄小的住房。
但是,溥仪时常主动提议我俩去那个院子里转一下,看一下街坊们。
每回,溥仪总要到门口的李大妈屋里坐一会儿。有时,他跟李大妈聊个没完,也不知怎么那么多的话。
我当时经常在医院值夜班。每当这时,溥仪下了班总要到医院里去看望我,哪怕是看一眼,坐一会儿,他也要去。按他的话说,就是见一面也好。其实,早晨临上班之前才分的手。
也有时,溥仪来到医院里,给我买一点儿吃的东西,不然就是拿来一件我穿的衣服,看起来也许是多余的,但表达了他的心意。一般人说他挺粗心,他在这方面却忒细。
过了一段时间,他见我身体不好,几次三番劝我不要值夜班了。那时,每隔一些日子,医院就组织医护人员到农村巡回医疗。溥仪提出照顾我,尽量不要参加。医院考虑溥仪身边得有人,于是就不让我值夜班也不让我参加农村巡回医疗了。
在日常生活之中,溥仪很诚实,也很容易受“骗”。在家里头,不能跟他开玩笑,一开玩笑他就当真。
尤其不能跟他开玩笑说“离婚”这两个字。一提这碴儿,溥仪立时就脸上发白,认真地跟我极力表白一番才算完。
提起他的“病”,他有时竟一言不发,也不发火,站起身就走。也有时,我让他去治一治,他反倒讨好地微笑着阻止我,既不让我说也不让我深问。
越想越生气,有一次,我实在憋不住了,责问溥仪:“你为什么婚前不告诉我,你的病根本没有好呢……”
他很老实,如实对我说:
“如果告诉你,我就没法儿与你结婚了……”
听了这话,我哭笑不得。
在这之前,溥仪告诉我:当他特赦后,政协组织几次给他找了许多医生,为他治“病”。
这在全国政协似乎成了公开的秘密。后来,不止一位全国政协领导人问他:
“你的‘病’是否好啦?”
而溥仪大多是搪塞地回答说:
“好了……”
从此,政协组织上便开始以各种方法帮助他寻找意中人,想让溥仪成立一个家庭。
人们大都知道,连毛主席、周总理都一直关心他的婚姻呢。
以下这些家庭讳事,李淑贤同意我写入了回忆录初稿。
婚后,溥仪与我的夫妻关系一度紧张。他的政协同事周振强知道了,马上来找我悄声问询:
“老溥的‘病’是不是好啦?”
“没有。”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经过询问,周振强了解详情之后,非常抱歉。临走,他对我愧疚地说:
“我可做了缺德事了!”
打这儿以后,政协机关组织才进一步晓得溥仪的“病”并没真好。
有一阵子,到我家里串门的人特别多。家族里的人常去的就更多了。晚上,有的人在家里一聊就是很晚,也没法子轰人家走。
全国政协的同事里,就数周振强到我家的次数多。偶尔,他还带太太一块来。来时,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有时就免不了碰“锁”――我和溥仪不在家。
有时,老周来我家里,一看我去医院值班去了,就拉上溥仪到他家吃饭。两家来往很随便。由于两家很熟,老周和太太到我家里来,我说话就不大注意。一次老周的太太听着我跟老周说话太随便,就不愿意了。
事后,溥仪私下叮嘱我说:
“你以后呵,跟老周说话要注意点儿啊……”
婚后,溥仪想方设法地哄我。我有一次发脾气,把一个空雪花膏瓶子扔了出去。月底发工资那天,老晚也不见溥仪回家。天黑了,我正在家坐着生闷气,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溥仪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两手捧着一个盒子,进屋打开一看,原来是几瓶雪花膏和香水。
我问他:“工资呢?”
听了这话,溥仪傻了,空着两手对我说:
“都买这些了……”
“都买这些,咱们吃什么?”
我急了。他满以为买回这些东西我会高兴,哪知道我大发脾气,把这些东西摔了一地。
桌上做好的晚饭,放凉了。他一筷子也没动。直到睡觉,我都脸背着他,一连几天没搭理他。他直劲冲我道不是、认错儿,想尽法子哄我。我过了许多天之后,还瞪着眼珠问他:
“还过(日子)不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