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打开看就是了。”司马前说着,又抬起坚硬的皮鞋朝裸体女人的雕塑踢去。随着石膏碎裂的声音,里面的东西慢慢地显现出来。出乎司马前的意料,里面并不是真尸体,而是用皮具制造的假人,好像是现在保健品店卖的那种供男人泄欲的一种皮制工具。秦利一看那假人的面容,不由得惊呼出声:“柳叶儿……”管岗为什么要弄个皮具假人放在雕塑中呢?司马前也解释不清,只能认为这家伙变态,得不到柳叶儿的真身,就拿假的柳叶儿来泄欲。看完了管岗的画室,秦利又领着司马前朝柳叶儿的别墅走去。他非常佩服司马前的破案能力,认为他一定能解开王飞猝死之谜。
见到神探司马前,柳叶儿非常高兴,她招呼管家齐藤,让他好好配合司马前的工作。齐藤把司马前领到二楼那个书房,室内的情景跟那天王飞被杀尸体失踪时毫无变化。司马前在齐藤的指引下走近王飞躺卧的地方,检查地毯上的血迹。他忽然扬起脸,瞅了瞅面前奇怪的佛像,接着便惊奇地打量起佛像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佛像脸,回头问齐藤:“我看到佛像的眼睛眨了一下,你们没看到吗?”
“没有……不过那尊佛像说不定真会眨眼,老主人就看到过。”齐藤一本正经地说。
“有意思,除了你的主人外还有谁看到过?”
“有几个用人也看到过,不过主人不让人瞎说,他不喜欢人家把他的住处说成是怪宅。”
司马前又走到佛像前,细心地察看佛像的眼睛,可是什么也没看到。司马前看了看大家说:“你们都去客厅等候,我自己再仔细察看一下。”大家都依言而去,秦利也恋恋不舍地离去了。司马前在楼上待了大概有一刻钟,就笑眯眯地下来了。大家正要问查探的结果,客厅的电话突然发疯般地狂叫起来,电话是司马前的侄子小林打来的,说文雪小姐突然失踪了。
六、菊偶
司马前闻言大急,文雪不仅是他的助手,还是他的女朋友。他急忙问出事的详细经过。小林说傍晚五点,一辆轿车来接文雪,说是您派来的。那人拿着一张便条,上面有您的亲笔字:“有急事,速来!”文雪就毫不迟疑地上车走了。小林觉得不对劲,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让人捎信?他劝阻过文雪小姐,可她不听,坚持去了。小林就租了一辆车,悄悄地在后面跟着。等跟到菊偶人展览馆时,才发现文雪已经不在前面那辆车上了。小林这才慌了手脚,查到了柳叶儿家的电话,急忙打了过来。
“那个骗走文雪小姐的人一定是管岗的助手,管岗不会在人前露面的。”秦利推断着说。
司马前担心地说:“我必须立刻去菊偶人展览馆,那个杀人恶魔会怎么对付文雪啊?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前说着转身就走,他边走边向秦利交代:“秦利,请你注意一下二楼的书房,窗户还要关紧,别让任何人进去,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其实司马前多虑了,文雪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笨。在菊偶馆下车后,她立即就明白自己上当了。领文雪来的人头戴黑色呢帽,一身黑衣素装打扮,外套的领子翻竖着,帽檐低得遮住了脸,还戴着一副大墨镜,口罩把鼻子都盖住了,容貌全然看不清。从他走路东倒西歪的样子来看,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文雪一下车就问:“司马前在哪儿呢?快领我去见他。”
“嘿,别急嘛,司马前在监视罪犯呢。眼下就等于是抓住他了,可那儿人太多了,为了顺利实施抓捕,我们想借助你这个大美女的魅力,把罪犯诱出人群,这样就不会出乱子了。”
那人一边嘀咕着,一边领着文雪沿着像蜗牛壳一样一层绕一层的小道,往深处走去。小道两边是用菊偶人摆出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场景,所谓的菊偶人,就是用很多菊花摆成的人的形状。与其说漂亮,不如说是可怕。黑压压的小树林、又密又稠的竹丛中、又大又深的水池边到处都有许多或明或暗的菊偶人。整个菊偶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
“司马前到底在哪儿呢?”文雪担忧地问。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那人一边慌乱地回答,一边悄悄将手伸向口袋,好像在检查什么东西。
“哎呀,这菊偶人太可怕了。”文雪一边说一边将身子朝那人身上靠去。就在这一瞬间,文雪已悄悄地窃取了他藏在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一只比烟盒略大一点的金属容器。为了不让对方发觉,她用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打开那只铁盒子,用手指一摸,原来里面是浸过水的药布似的东西。她悄悄地从衣袋里伸出手,若无其事地伸到脸前,顿时嗅到一股异样的怪味……是麻药,一种比手枪更为可怕的武器。在经过一个女厕所时,文雪突然把身上的皮大衣脱下来递给那个男人:“请你帮我拿一下,我想去趟厕所。”一进厕所,她就急忙扔掉浸上麻药的药布块,撕开手帕,在洗手处浸上水,塞进盒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对不起。”她略显羞涩地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大衣,同时,又悄悄地将那只盒子塞进了他的口袋。他们又并肩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扇门前,钻进门里,原来是一间小得可怜的屋子。屋子的墙上排列着许多开关,成捆的电线曲曲弯弯地通到外边,原来这是一个配电房。
那个戴口罩的男人等文雪进了屋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同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竟然是个没有嘴唇的人。文雪猛然见到那恐怖的面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那人狞笑着说:“我就是你们想要抓到的人,本来我是想把你当做人质折磨司马前那小子的,可看你如此漂亮,我又产生了别的欲望了。”
文雪一惊,警惕地把身子倚在配电盘上。没有嘴唇的男人一步步向她逼来。
“哈哈哈!”文雪小姐突然像疯子一样狂笑起来,她抓住控制整个建筑内电灯的总开关手柄,把它当成玩具,拼命地断开再接上,接上再断开。耀眼的火花四下飞溅。没有嘴唇的男人“啊”地大叫了一声,猛地跑过去抱住了文雪。原来刚才文雪把那个开关断开又接上,接上又断开,并不是无谓的恶作剧,而是发出“SOS”的求救信号。大概没有嘴唇的男人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他再也不敢怠慢,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麻药的盒子,从里面取出湿布块,狠命地往文雪口里塞。文雪挣扎了一会儿就瘫倒不动了。没有嘴唇的男人把她挟在腋下,打开门,幽灵般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司马前在路上就看到了菊偶馆里的电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的现象,而且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叫道:“司机,全速,越快越好。”来到菊偶馆,司马前向经理递上名片,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后,就要求检查配电室。于是,经理就打电话找来了电工,经过再三询问,电工终于吞吞吐吐地交代:他从一个戴口罩的怪物手中得到了一笔钱,便把配电室的钥匙借给了他。司马前皱着眉头,焦急地对经理说:“毫无疑问,我的女助手在这里遭到了绑架,你赶快打电话报警,我上去瞧瞧。”
在电工的带领下,司马前小心翼翼地往配电室走去,他没有心思去看路边时隐时现的菊偶人。突然,他似乎看到前面一个身穿御寒大衣的陆军军官模样的菊偶人动了一下。“见鬼!”司马前好生奇怪,却又不相信那是活人,便悄悄地走了过去。这当儿,那军官忽然像机器人一样动了起来,并一下子握住了司马前的手,趴在司马前的耳朵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就轻飘飘地往前走了起来。那个电工差点没被这奇异的景象吓趴下,要不是司马前赶快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肯定要叫出声来。他只隐隐约约地听到那个军官说道:“……文雪……藏在……”司马前和电工紧紧地跟随着那个偶人来到一个黑树林中。军官偶人在一个樱姬偶人面前停住了。或许是因为黯淡的灯光忽明忽灭的缘故,也许是那偶人制作得特别好的缘故吧,樱姬那张脸看上去就如同活人一样,露出惊恐的样子。樱姬的全身用菊叶包着,里面隐隐约约地露出文雪小姐那惯穿的红西服。司马前正待细看,军官偶人突然碰了碰他的手,向上指了指另一个菊偶人。那是一个装扮成道士的菊偶人,他站在一个黑箱子里,蓬松的头发,灰色的衣着,很像戏中常见的道人清玄,可是清玄是有嘴唇的呀,而此时出现的那张人脸没有嘴唇,如同骷髅一样。司马前不得不叹服,把文雪装扮成樱姬,自己扮成清玄,罪犯这主意确实是别出心裁,令人惊叹。司马前拉着电工,绕了一圈后从后面慢慢地朝清玄走去。那个贼人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还站在那里不动。眼看着他就是瓮中之鳖了,却突然出了岔子,那个电工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只黑箱子。虽然没有什么声响,可是箱子微微晃动了一下,突然从箱子的空当中倏地露出一张可怕的脸来。那个电工吓得大叫了一声,怪物一个饿虎扑食制伏了电工,并用匕首勒着电工的脖子慢慢朝后退。司马前不敢上前,因为从怪物那凶狠的表情看来,他是会孤注一掷的。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怪物已将那个樱姬偶人从菊花外衣中拉出来,露出来的衣服是鲜红色,果然是文雪。怪物把她挟在腋下,然后把电工使劲一推,就迅速消失在黑压压的树林中。
司马前立刻去追,可前面到处都是菊偶人,才追了几步就看不到怪物的身影了。就连那个不可思议的军官偶人也消失不见了。此时,警察已包围了菊偶馆,司马前很有信心,今天一定能抓到怪物。
“啊……”那个电工突然尖叫起来,还不住地用手指着顶棚,嘴里狂喊道:“文雪小姐,文雪小姐。”
司马前抬头一看,只见顶棚的辐射形钢骨上面吊着一个人,是个穿红西装的女人,看模样正是文雪。贼人将失去知觉的文雪搬到无法上去的棚顶。圆棚顶的顶上开着一个圆孔,孔的外面还有一个小屋顶,那是一个通风孔,贼人也许是想从那个通风孔将文雪带走。既然要把文雪带走,那就说明她并没有死,只是一时昏迷过去了。因为,再漂亮的姑娘,尸体也是没有用处的。
司马前飞快地爬上柱子,从柱子的顶端攀上钢骨,一下子将文雪悬空抱了过来。正在这时,顶上的圆孔里突然露出怪物那狰狞的丑脸来,他的右手慢慢往下伸,露出了黑黑的枪口。
司马前蓦地一惊,猛地举起了文雪的身子,只听“吧”的一声,文雪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朝下面坠去,扑通一声掉到下面的水池里。怪物瞪着司马前,哈哈大笑起来。司马前疯了一样往上爬,他要抓住怪物为文雪报仇。怪物被他的勇气吓倒,缩回了头,不见了踪影。闻声赶来的人们迅速跳进水池中,想把可怜的文雪救出来。蓦地,黑暗中传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不用捞了,那只是个假人罢了。”随着话声,从树林里走出了那位穿军装的菊偶人,只见他除下外套,露出了长长的头发和漂亮的脸蛋儿,原来她才是文雪。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变成军官偶人的呢?
原来怪物并没有发现金属盒里的麻药被掉了包,还以为文雪真被药物麻醉过去了,就把她扮成了樱姬偶人,他自己也变成了清玄。就在他一心装扮清玄的空儿,文雪悄悄地从樱姬偶人的菊花套里溜了出来,给另一个菊偶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充当自己的替身。她还不愿意自己逃走,就把一个军官偶人藏到石头后面,自己穿上他的外套,扮成一个军官,藏在那个小树林中监视着贼人。后来,她见司马前来了,就悄悄地给他说了经过,又引导司马前去抓贼人。
七、水斗
司马前爬到屋顶上,却没发现一个人,贼人又不可思议地凭空消失了。可这里没有东西让人攀附,人也不可能钻到钢筋混凝土中去。贼人到底躲到哪儿了呢?司马前用眼睛一寸一寸地搜索着屋顶上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终于发现了贼人的藏身处。在楼顶上有几个用来做广告的大气球,系着气球的粗麻绳从菊偶馆后面的地上沿着圆屋顶的边缘一直连到空中,贼人就从屋顶攀着麻绳爬到广告气球上去了。气球腹部的四面像风筝一样有许多细绳子连接到地上的粗绳,贼人爬到细绳的中心躺着,就像睡在吊床上一样。警察很快集中到地面上拴气球的地方。怪物一声不响,既不焦躁,也不惊慌,从地上望去,他好像是因为折腾了一夜而疲惫不堪地正在酣睡似的。
“啊,他在干什么?”终于,有个警察发现了贼人的举动大叫起来。司马前仔细一看,顿时也大喊起来:“他在割绳子,快,要在他把绳子割断之前抓住……”话音未落,绳子突然断了,气球立即随风飘去。因为广告气球的密封性不好,会慢慢漏气,所以气球飞到一处海域上空时开始徐徐下落。这时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赛艇,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猫着腰,身子伏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气球终于气尽落水,漂浮在水面上。那个小汽艇刚好赶到,小艇上的人一下子跳到水里,跟那个怪物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等司马前和警察们开着小艇驶近现场时,水里的搏斗已经结束了。打赢的一方显然是那个贼,他正准备利用快艇溜之大吉。突然一声巨响,小艇爆炸了,紧接着就起了大火。贼人急忙往海里跳,海面上却漂浮着一大片正在燃烧的汽油。警艇一时无法接近燃烧着的小艇,只好等待一会儿,火苗渐渐消失了,一个人却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喊着救命,几个警察连忙把他拉了上来,是那个穿黑西服追贼的人。
“呀,原来是秦利先生!”司马前仔细一看立即喊叫起来。
那人果然是秦利,他恨死了那个怪贼,拼命追赶想要亲手抓住他,却没打过那个贼,要不是警察来得快,他非被那贼淹死不可。大家见他没事,就开始在水面搜索贼人的踪迹,最后终于发现了贼人的尸体。尸体已被烧坏,特别是那张脸,被烧得简直不敢让人正视。
“奇怪呀,这是真的人脸吗?”司马前突然提出一个古怪的问题,他轻轻地用手按了按死者面颊的周围,然后小心地剥去上面一层皮,露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张脸。原来,被烧烂的那张没有嘴唇的脸是一张极其精妙的蜡制面具。
“这才是贼的真正面目,长期恐吓我们的就是这家伙。”司马前手里拿着剥下来的蜡面具,盯着贼的脸说。谁也不认识这张脸,此人三十五六岁,没有胡须,也没有什么特征,脸上被热蜡烫得到处都是异样的斑点。
司马前扭头问秦利:“这人是管岗吗?”
“不是,我本来确信他是管岗,可是这个人我却不认识。”秦利困惑地说。
局面骤然剧变,罪犯不是管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两宗完全不同的犯罪案件混在一起了吗?
八、死者
司马前去拜访了冯强,毕竟有些事还得依靠警方的力量。司马前请冯强帮忙取了一个牙印,顺便调查一下蜡面具的来历。两天后,冯强就夹着公文包来到了司马前的侦探所。一阵寒暄过后,司马前直接进入了主题:“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虽不理解你的意思,可是因为是你要的,我二话没说就把印迹取来了。”冯强把包在白布包里的一件小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说:“可是,这东西已经不需要了吧,我正要告诉你,罪犯的姓名已经查清楚了。”
“哦,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