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三点钟时,任剑和苏绵绵一前一后从诊所里出来。由于车上任剑的车上多了些苏绵绵的呕吐物,他便嫌脏,死活不肯开车,硬是找拖车公司把自己的车拖去洗车店,然后打车将苏绵绵送到翠湖湾小区。
苏绵绵很不好意思,一路上头就没抬起来过。她下车,任剑也跟着她下车,给了她一包药:“记得吃,说明都在里面”,他看着她无动于衷,试探着问:“咖啡馆的事,你真的不需要帮忙?”
“谢谢,不需要”,苏绵绵退后两步,向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进了小区。老舍说过,悲哀中的礼貌是虚伪,她也应该多说些感谢的话,可她实在没有心情了。
而不远处的一个拐角里,身穿一身黑色帽衫的中年男子,手持单反相机,将两人方才的形态一一拍摄下来……
……
三天之后,苏绵绵去咖啡馆收拾东西。楼下的一些东西她都没要,就只把自己办公室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无论是大件儿的笔记本电脑,还是小小的笔筒摆件,都一一放进收纳箱里。这间办公室是当初顾承翊精心给她装饰的,每一样东西她都舍不得丢。
下楼时,艾琳正在吧台边的高脚椅子上坐着,优哉游哉地给自己磨咖啡,做甜点:“楼下的那些桌椅和咖啡机你怎么处理?”
苏绵绵抱着大收纳箱往门口走,头也不回地说:“不要了,就当赈灾了。”
艾琳冷冷一笑,心想,明天就找人把这里改装成殡葬用品店,把苏绵绵与顾承翊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彻底覆盖,将他们曾经有过的感情也彻底。她环顾一周,想想把这个环境优雅的咖啡馆从苏绵绵手里夺过来,改造成一家殡葬用品店,每天都有愁眉苦脸或者哭天抹泪的人来买东西,心里觉得很痛快。
被她压制了这么久,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喝咖啡时,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接听,愣了一下,随即小跑着出门,登上门外的宝马车,开车回到定安医院。
“心因性失忆!”艾琳一声一种惊讶地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看着顾承翊的主治医师:“这是什么病?承翊失忆了吗?”
大夫有条不紊地解释给她听:“所谓心因性失忆症,顾名思义,就是因为心理原因导致的失忆。患者生理上并没有问题。心因性失忆症是指,在特定场景下,当事人遭到重大事件的刺激而产生选择性遗忘。”
艾琳可不管他是什么类型的失忆,她只关心顾承翊到底还记不记得他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的车祸,记不记得出车祸之前他都看到了什么。
“承翊,我是妈妈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你看看照片”,顾夫人得知儿子清醒过来,惊喜的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忙赶到了医院。却没有料到,顾承翊坐在病床上,看着这个气度雍容的贵妇,张口便问了句:“你是谁?”
顾夫人痛心之余,又大感欣慰,失去的记忆可以一点点找回来,再怎么都比一个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植物人要强。她吩咐家里佣人把顾承翊从小到大跟家人的合影都拿来了,一一指给他看:“这张照片是你去美国留学之前,我们一家在饭店吃饭时照的。那时候特别流行喇叭裤,你爸爸还不愿意让你穿,说像个纨绔子弟。”
“还有这张”,顾夫人把相册翻了一页:“这张是你爷爷过生日,我们照的全家福,还有你大伯一家跟你二伯一家。”
顾承翊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妈,绵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