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翊把什么都忘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唯独记得,他在黑暗里徘徊时,曾经有过一个叫绵绵的女子,一直在耳边呼唤他回头。他也不记得绵绵是谁,却对她有种异常强烈的使命感,自己要保护她宠爱她一辈子。
他低下头,手指在被子上轻轻划着,写出了‘绵绵’二字。
别人看不见这两个字,顾承翊却早已把这两个字牢牢刻在心底。听说她为了自己,学会了做很多东西,学会了磨咖啡,做甜点,把他喜欢吃的荷包蛋煎得炉火纯青,把意绵绵咖啡馆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要他快点醒过来,不然她就跟任剑走了。
顾承翊在黑暗里急得六神无主,绵绵,我也想醒过来,可是,我做不到,我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顾夫人有些黯然,已有些感慨,他才从死里逃生,脑子里记挂的不是父母,不是家人,而是苏绵绵。他忘不了她,死都忘不了她。
“承翊!”
门口忽然传来艾琳的声音,她一步步走进来,盯着顾承翊细细端详着,对他的失忆将信将疑,试探着问:“你是真的失忆了?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顾承翊听着那声音,猛然抬头望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声音,真的很像那个睡梦中一直呼唤着他的绵绵。他定定望着她,喃喃唤了声:“绵绵。”
艾琳愣了下,随即,她想仰天狂笑。顾承翊忘了绵绵长什么样,却唯独记住了梦里的那个声音。苏绵绵千算万算,到最后去算计了自己。艾琳真应该感谢她,这一下不但自己假怀孕假流产,害顾承翊出车祸的事彻底翻篇,就连苏绵绵的身份,她也可以拿来盗用一下。
“承翊……”
没等顾夫人说完,艾琳忽然开口:“承翊,你还记得我,我好高兴啊”,她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顾承翊尚有些发虚的身子,声泪俱下:“承翊,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再不醒来,我就要陪你一同去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把我抛下这么久啊。”
顾承翊愣愣的,伸开双臂抱住她:“对不起,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顾夫人轻咳了声,转身出了病房,到医院后的小花园里,坐在一棵银杏树下的长椅上,一边出神,一边等着艾琳。过了好半天,艾琳才姗姗而来,她的脸上仍旧挂着泪珠,怯怯地望着顾夫人:“伯母,对不起,我骗了承翊。”
“艾琳,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艾琳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饮泣,好半晌,她才扑通一声跪在顾夫人脚边,越发泪如雨下:“伯母,我求求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爱承翊,爱得发疯,我不想就这么失去他,更不想承翊再因为任何人而受到伤害。我知道现在伯母已经看不起我了,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我的男人怀孕流产,为了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呆在医院照顾他……可是伯母,我却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只想让承翊好好的,我只想好好爱他,我只想让他也尝一尝被爱被照顾的滋味……”
顾夫人心疼地望着她:“艾琳,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他你要把你自己的名字都改了吗?”
“在伯母眼中千苦万苦,在我这里,却是甘之如饴”,艾琳强笑了下:“伯母,就算是我求你了。”
顾夫人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