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友
叶萍原是一家工厂的女工,下岗后做了练摊姐儿,每天推着小货车在住宅小区的楼下支起小货摊。货车上的小商品五彩缤纷,像个小小的空中花园。支架上挂着一对风铃,做工精巧别致,风儿轻轻地吹来,发出悦耳的“叮叮”声,极是美妙,萍萍就觉得自己的生活挺富诗意。风铃不是商品,是萍萍自己做的。挂在货车架上既是一种装饰,也是她心灵的畅想……“阿姨,是什么声音这样好听?”
叶萍仰起头,对面住宅楼三楼的一个窗口有一个小女孩正向她这里张望。叶萍就对女孩笑笑说:“风铃,是风铃发出的声音……”萍萍用手指指货架上的风铃,“喜欢风铃吗?”
小女孩说:“喜欢,很喜欢!”
叶萍说:“喜欢你就拿一只去吧。”
女孩说:“不行啊,我爸爸不在家,我没有钱呀……”
叶萍说:“风铃是我自己做的,不要钱,你自己下楼来取吧。”
女孩摇摇头说:“可是……我的两腿不会走路……”
叶萍心里一怔,啊,原来是个残疾女孩。叶萍说:“我给你送上楼去吧。”
女孩一脸失望地说:“不行,爸爸上班时把屋门反锁了……”叶萍想了想说:“你放下一条绳儿来,把风铃拉上去好吗?”
“我这里没有绳儿啊……”女孩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叶萍皱紧了眉头,感到一筹莫展了。可怜的小女孩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得到满足,叶萍的心里很为女孩难过……
过了好一阵后,楼上的女孩突然喊叫起来:“阿姨,你来看呀!”
叶萍抬起头,瞧见一条细细的绳儿从女孩的手中垂下来。叶萍兴冲冲地跑到楼下,见那绳儿弯弯曲曲的,原来是编织过的毛线绳。一定是女孩拆了线帽、手套之类的织物……叶萍很激动也很高兴,拿来一只风铃拴在毛线绳上,然后仰起脸对楼上的女孩喊道:“往上拉吧,轻点儿,不要急……”
风铃缓缓地升起来了,随着一串“叮叮”声渐渐升高。楼上的小女孩两只小手像提着千斤重的物体,头上汗水滴滴答答往下落。楼下的叶萍一颗心悬得老高,生怕那细细的毛线绳不堪重负……
风铃终于安全地进入窗口!楼下的叶萍一边鼓掌一边喊:“祝你成功!祝你快乐!”
楼上的女孩不住地挥动着小手:“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叮叮叮……”
“叮叮叮……”
楼上女孩的咯咯笑声伴着风铃的叮叮声,在小区上空回荡,楼下的叶萍像孩子似地雀跃着……
第二天,叶萍早早地推着小货车来到小区,小女孩的笑脸像红艳艳的花朵开放在那个窗口:“阿姨好!”
“小朋友好!”
楼上“叮叮”,楼下也“叮叮”——两只风铃也仿佛互致问候……
叶萍正笑容满面地和楼上的女孩说笑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叶萍的小货车前,望着楼上的女孩和小货车前的叶萍,两眼噙着泪花,声音沙哑地对萍萍说:“我叫沈宇,是楼上那女孩的爸爸……”
叶萍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你好!先生,你的小女儿很可爱,可惜……沈先生,难道你就让孩子残疾一生吗?”
沈宇说:“不会的,我会尽一切努力把孩子的腿治好……”
叶萍说:“可是,你应该抓紧呀,无论你的工作怎样忙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沈宇两眼泪汪汪地说:“是的,非常感谢你的关心,我正在想办法……”
叶萍和女孩的爸爸沈宇就这样相识了。后来,叶萍听人说沈宇是市人民医院的一位主任医师,并且知道了女孩的妈妈被车祸夺去了生命……爱人去世后沈宇曾谈过几个对象,都因为有个残疾女儿而未果。据说治愈女孩的残疾两腿要去北京或上海,起码需要一年或更长的时间。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没有亲人陪床照顾怎么行?而沈宇又是医院内科手术主刀医师,在院里是最具权威的专家,长时间离开医院势必要影响一些重病患者的医治。这使沈宇深感为难,所以给小女儿治腿的事就一直拖了下来。叶萍心里对这位主任医师感到由衷的敬佩,对那个失去母亲的残疾女孩也更多了几分牵挂……
有一天,沈宇上班走后,女孩把头伸出窗口,咯咯地笑着对楼下的叶萍大声喊起来:“阿姨,快过来呀!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女孩说着把一条细细的毛线绳从窗口放下来,毛线绳上系着一个小物件,很小,看不清。
叶萍走到楼下,伸手抓过毛线绳一看——原来毛线绳上拴着一只钥匙,上面缀着一个用红丝线编结的“心”形钥匙坠儿。叶萍的手莫名地颤了一下,双手捧着那只钥匙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天真的女孩怎么会想到送给她这样一件“礼物”呢?叶萍的脸儿倏地就红了——她断定幕后“操纵者”是女孩的爸爸……叶萍紧紧地攥着那只小小的钥匙,手心里沁出湿漉漉的汗水,在一种莫名的责任感驱使下她匆匆地走上楼去,拿出钥匙打开了那个屋门,将女孩抱进怀中,两眼泪光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