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源
几年前，我出差去北方某城市。走前没能买到火车票，就只好坐长途客车了。
那天天气很冷，客车上坐满了人。中午时分，车停在路边一个小饭店门口，司机说停车半小时，让大家抓紧解决一下吃饭问题，填饱肚子再继续赶路。
人们纷纷下车，争先恐后地拥进小饭店。我发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搀扶着一位右腋下拄着拐杖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最后缓慢地从车上下来。
姑娘长得很耐看、很清纯，一双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镶嵌在她鸭蛋形粉白的脸上，就像两颗水晶葡萄。乌黑秀亮的长发披在肩上，就像柔软的海藻一样，被风一吹，有种飘逸舞动的美感。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佝偻着身子，右腿只有膝盖以上部分，头发像一把枯草般散乱，黝黑瘦削的脸上写满了凄楚和抑郁。
姑娘轻轻地扶着男人走进饭店，让男人在墙角的一个凳子上坐好后，先给他倒了满满一碗开水，又排在其他乘客的后面等着买饭。姑娘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放在男人面前让他赶快趁热吃下，自己则从背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面包和火腿肠吃了起来。
饭店里众人疑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姑娘和中年男人身上，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是父亲和女儿吗？从年龄上看他们只相差十几岁，肯定不是。是夫妻吗？应该是，可这么一个花朵般美丽、泉水般清纯的年轻姑娘怎么嫁给了一个年龄过大、相貌普通和在生活上需要经常照顾的残疾人呢？
吃完饭，姑娘又搀扶着男人上了客车。
傍晚时分，车到了终点站，姑娘搀扶着男人下了车，一位等候在车站的中年妇女匆匆向男人走过来。男人一再向姑娘道谢，并对中年妇女说一路上多亏了姑娘照顾他，姑娘则摆摆手，说着“没什么，不用客气，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应”的话。我和其他乘客这才知道姑娘和男人其实和我们一样，都是一路上陌生的乘客，那个中年妇女才是男人的妻子。
乘客中有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妈，指着男人对姑娘说：“孩子，我们都还以为他是你的先生来呢。一路上你帮了他那么多的忙，你的心肠真是太好了。”
姑娘脸色绯红，羞涩地笑了。这时我发现，姑娘害羞时的表情更美丽、更动人、更可爱。
中年男人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