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教育是一项无利可图的公益事业,而且,它不像捐建一所医院或者一座公园,一笔钱付出去,只要把房子盖成,也就大功告成了。办学不但需要一笔可观的创办经费,而且有关设备的添置、图书的购买、教员薪金的支付等等,是一项长期的沉重的负担。没有锲而不舍的毅力,没有强烈的爱国精神,是很难实现其抱负的。
创办教育,是陈嘉庚一生中的主要活动。他先后在厦门、集美、新加坡等地,捐资兴办了70多所学校,其中包括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有人估计,他一生用于办教育的经费,如果折合成今天的货币,约可达一亿美元。其中耗资最大,时间最长,影响最广的,首推他在其家乡创办的集美学村。
陈嘉庚在集美捐资办学,严格说来,早在1894年就开始了。当时他仅20岁,第一次从南洋回来,便把他所积蓄的2000元全部捐献出来,办起了“惕斋学塾”,这可称是他一生中最早的办学实践。但是,陈嘉庚在集美进行大规模的办学活动,则始于20世纪初。20世纪初的中国,贫穷落后,满目疮痍.国家饱受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蹂躏,人民群众生活贫困,文化水平很低。那时,集美虽位于福建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同安县境内,但依然是民不聊生,文盲成堆。正如陈嘉庚在回乡时候所看到的那样,乡村十多岁的儿童,由于贫困失学,竟然成群结队,赤身裸体地嬉戏,令人叹息。整个集美村,甚至连一所正规的小学也没有。村中以封建宗族中的“房”为单位的各家族分别办了几所私塾,但教的都是《三字经》一类旧书。对此,陈嘉庚心中深感痛心,他认为:“那种情况,近则败坏风俗,远则贻误民族前途。”他着眼未来,为了提高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抱着“教育为立国之本,兴学乃国民天职”的爱国思想,决心捐资创办教育。
1913年1月27日,陈嘉庚经过周密的准备,正式开办了“乡立集美丙等小学校”,分设高等一级和初等四级。从此,在这个建村已有五六百年历史的集美.第一次出现了正规的学校。
为了加快家乡的教育建设步伐,陈嘉庚在集美开展办学活动的开始,就很注意抓好师资力量的培养,把它视为必须优先解决的大问题。1916年10月,陈嘉庚委托其胞弟陈敬贤回乡筹办师范和中学。陈敬贤先生不辞辛苦,四处奔走,精心筹划,于1918年3月10日正式开办了师范、中学两所学校,并将这一日期定为集美学校的校庆日。在这以后的近十年间,陈嘉庚利用其在南洋企业的赢利所得,先后创办了十多所学校,使原来文教事业极为落后的集美,迅速发展成体制完备的综合学村。在陈嘉庚先生的鼓励、资助下,闽南、闽西北和广东潮汕、梅州等地的许多贫苦学生纷纷前来求学。那时,集美成了华南一带有名的教育中心。
20世纪30年代初,资本主义世界爆发了空前的经济危机,陈嘉庚在南洋的企业也因此受到很大的冲击。由于陈嘉庚多年来为创办教育花费了巨额资金,影响了其企业的自身建设,无法顶住世界经济危机的强大压力,1933年,他的企业被迫收盘,并于1934年全部停闭。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陈嘉庚先生所考虑的,仍然是集美、厦大两校如果关门停办,以后将很难恢复,这样一来,“影响社会之罪大”。所以他宁可使企业关闭,决不停办教育,真正实现他立下的“身家性命之利害得失,举不足撄吾念虑,独于兴学一事,不惜牺牲金钱,竭殚心力而为之”的誓言。
企业收盘后,为了坚持把集美学校办下去,陈嘉庚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一方面自己节衣缩食,同时四方筹措,借助其亲友和集美校友的支持,继续向学校汇回-笔笔款项,保证集美学校各项教学活动的正常进行。在陈嘉庚先生的关注和支持下,集美学校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严峻考验。
为了提高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陈嘉庚一生不惜巨资,慷慨捐赠,义无反顾,相反地,他对于个人生活,却极为节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经常说:“应该花的钱,千万百万也不要吝惜,不应该用的钱,一分也不要浪费。”
陈嘉庚先生热心办学,不只是停留在捐款上。对于学校教育事业的发展,他也非常关心。在集美学校创办初期,为了聘请到合格教师,他抛下繁忙的商务,四处奔波,曾为此专程前往福州,也多次致函北京、上海等地,礼聘教师来集美任教,并请国内着名的教育家黄炎培先生代为招聘。据黄炎培先生回忆,仅1919年前后一年多里,陈嘉庚为讨论办学问题,就给黄写过30多封信。1918年集美师范和集美中学开办,陈嘉庚与陈敬贤-起,亲定“诚毅”两字作为校训,意在勉励学生们努力学习,百折不挠,奋发向上,忠诚报国。新中国成立以后,陈嘉庚先生从新加坡回到国内,他晚年长住集美,以七八十岁高龄,继续为集美学校的建设发展而日夜操劳。直到1961年6月,他因病重在北京住院期间,依然念念不忘集美校务,经常通过书信、电报、电话,询问和指导学校的工作,并立下遗嘱,将他所有的300多万元存款,除拿出100万元分别捐作北京华侨博物馆的建筑费和集美的福利基金外,其余全部交集美学校作为办学经费,连一分钱也没有留给自己的子孙。他还谆谆叮嘱后人,一定要把集美学校继续办下去。为了创建和发展集美学校,几十年来,陈嘉庚殚思竭力,矢志不移,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70年过去了,陈嘉庚先生的心血没有白流,这位爱国老人当年播下的一颗颗种子,已经结出了丰硕的果实。70年来,集美学校成绩突出,为国内外培养了一大批品学兼优的专门人才,其中仅中等以上学校的毕业生人数就达五万七千多人。他们中有许多人,已成为闻名中外的革命志士、专家学者、企业栋梁、艺苑名人,为祖国的解放、繁荣与富强,为人类的发展与进步,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如今,在这片“山明兮水秀”的南国胜地,6000多名学生,牢记着陈嘉庚先生生前的谆谆教诲,正在努力学习,在学海中吮吸着知识的乳汁。
9.集资“山庄”,凝聚乡情
山庄是粤商专门集资创设的安置客死异乡同伴灵柩的场所。广东商人长期在异地经商,有的长期寓居客地,直至老死他乡,这在当时繁华的大都市,因粤商人数众多,情况更为普遍。出于浓重的乡情意识,粤商集资创办了“山庄”,以使死者的灵魂得到慰藉。随着时间的推移,粤商山庄又成为所在地的一项重要的公益场所。
晚清以来,广州府和肇庆府商人在上海十分活跃,结成为广肇商帮。上海的广肇山庄坐落在新闸桥的西南方,最初由徐润的伯父徐钰亭等人捐资购买,占地30余亩,起初只是普通坟冢而已。清末旅居上海的广东人多达十七八万人。
1899年(清光绪二十五年),唐廷枢、徐润等又在上海添置土地八九十亩之多,扩大了山庄的规模,这次购买的土地靠近上海租界的繁华地段,建造有敦梓堂、地藏殿等设施,后又陆续购买土地,使得粤人山庄达到上百亩。
山庄本来只是对客死异乡者的临时安葬场所,但由于种种不确定因素,一些灵柩相当长时间后才能魂归故土,有的甚至永居客乡。活着的人总希望能通过某种仪式性的东西,让这些孤魂野鬼感受到他们的思念,又可借此凝聚同乡之情。
农历七月十五,是我国民间的一个重要节日。人们将佛教的盂兰盆节和道教的中元节合而为一,超度亡灵,普度众生,提倡孝顺与博爱。各地粤商多在这一天举行各种仪式悼念已故同伴,山庄成为重要的迎神赛会场所。上海的广肇山庄每年中元节都举行盛大的盂兰盆会,专门建立水陆道场,设坛讽经,届时各种纸扎的人物、供品,争奇斗巧,吸引了大批游人前来观赏。同时,在山庄的道场还会举办各种形式的杂耍、演戏活动,“游人毕集,极为热闹”。
广肇山庄举办的盂兰盆会已经超越了原先祭祀先贤的内涵,既带有摆阔式的广告味道,又具有宣传广东地域文化、丰富上海人精神生活的公益色彩。
广肇山庄在每年七八月间举办盂兰盆会活动时,上海地区非粤籍民众大约因迎神赛会有特色,或者以为粤商祭祀的神灵比较灵验,也纷纷涌来,美女香车云集,“吴娃楚艳亦莫不香车宝马络绎而来”,山庄周围,一时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为了维持场内外的秩序,山庄主办者还聘请西捕(也就是租界警察局的西人警察)站岗放哨。
光绪年间上海竹枝词写道:旅申广肇有山庄,地步宽宏寄枢忙。每遇盂兰开会日,各般陈设独辉煌。广肇山庄竟被灵活的粤商开发为繁华都会的大聚会场所。
天津也是近代粤商活动的重要地区,清末张焘在《津门杂记》中记载,晚清以来,紫竹林梁家园一带的闽粤山庄,当地百姓俗称洋蛮坟地。民国《天津志略》记载,广东会馆于1916年在东局子半道之北购地200亩,划出20亩,新建山庄一所,山庄内遍栽花木果树,参仿西式。
天津的广东山庄和上海一样,也在每年七八月间,“醵资作会”,搭建起长达数百步的活动场所,悬挂着无数灯彩,聘请能工巧匠设计捆扎粤戏中的人物形象。在祭奠的那一天,锣鼓喧天,这些栩栩如生的纸人造型都挂在祭坛周围,“鼓动游人不下万计,车船轿马,流水游龙,倾城士女,空巷来观,熙熙攘攘”。至夜晚,彩灯齐放,“照如朗日”,还施放焰火,抛散食物,依然是香花鼓乐,游人兴致不减。
汉口的香山会馆每逢中元节,也举行隆重的盂兰盆会活动。据《申报》报道,1878"年,有460多名粤商捐资数百金,举行祭祀神灵活动,讽诵藏经三昼三夜。1891年,粤商的祭拜活动也是讽经礼忏,铺张华丽。
山庄的建立,满足了旅居者叶落归根的愿望。山庄是乡情凝聚的表现,增进了同乡之间的感情,也是组建者赢得人心,提高威望的重要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