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云龙是在一九七五年六月份中学毕业的。那时,我们已经面临着分手的痛苦。因为政策的更改,顾云龙不再和我们大多数同学一样要下乡接受再教育,他告诉我说,他的父母已决定为他办理留城手续,所以,从这时起,我的心中已经又有了新的想法。从六月份毕业到下乡之前,我先后八次到顾云龙家里玩儿,次数比在学校时多了,在他家呆的时间也比上学时长了,但是,我总觉得我们无法再恋爱下去。下乡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留城后,他是否能忍受那长期的孤独?我们的爱情还会存在吗?我开始感到了失望,感到了无奈。尽管我每次到顾云龙家和他见面时与原来一样谈笑自如,甚至我们每次分手时亲吻的次数和时间比原来更多、更长,可在我的心里,不安和烦躁的情绪却在与日俱增。从我内心来说,我已经做好了与顾云龙长期分手的心理准备,因为我们要面临着在农村扎根一辈子的命运,因此,我想顾云龙可能会同意和我友好分手,从而结束我们的初恋。但是,我的想法错了。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顾云龙时,他竟连连摇头表示不同意,他那时的表情严肃得很,很像上学时他带我们学习中央文件时的样子。尽管后来我答应顾云龙在我下乡后继续与他保持恋爱关系,但从我内心来说,我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因为我们毕竟要天各一方,我们的命运并不全部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当然,由于顾云龙不舍的追求和他对我真诚的爱,使我最终成了他的妻子,他的这种精神确确实实让我感到佩服,我没有任何的理由来拒绝他,不接纳他,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
一九七九年三月十五日(星期四)
最近一段时间,我的思想有些混乱,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未来,我热切盼望着未来的生活早些到来。我要和惠莹建立起我们温暖的家庭,我们需要有一套房子,我们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闲想之后,我在纸上列出了我们建立未来家庭所需购置的物品:房子、家具、用具。我知道,要想达到这个目的还需要我们长时间的努力和大量的钱财,需要我们付出辛勤的劳动。我们一定要也一定可以达到这个目标。我们要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个家中只有我所希望的幸福与欢乐,而不希望有悲伤和贫穷。亲爱的惠莹,你说对吗?
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五日(星期日)
这几天,我总觉得惠莹该回来了。每当我下班回家推开门时,我都希望首先听到惠莹的笑声,看到她俊俏的身影。可是事与愿违,我每次的希望都落空了。难道是惠莹不知道我的心思吗?难道她把我忘了吗?她上次走时答应过我,说月底要回来的,可现在,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七日(星期二)
上午,在百货商店,我第一次见到有筒裙卖,裙子的颜色十分鲜艳。我想给惠莹买一条,但却没有钱,工资过几天才能发。我发誓,等发了工资,一定给惠莹买条裙子。晚上,在车间干活时,我的脑海中一直在想,惠莹今天肯定回来了。不知是有预感,还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帝,当我晚上下班回到家时,我真的见到了惠莹,她正和妹妹在床边做着针线活。看到惠莹,我的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赶紧洗洗脸来到惠莹身边。我埋怨惠莹,为什么昨天不回来,电影票我都买好了。惠莹告诉我,本来她没打算回来,可大家都说回来,她也坐不住了,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当然,那个人就是我。当我们单独在一起时,我们便贪婪地拥抱、亲吻,就像离别了多年一样。使我意想不到的是,惠莹竟主动地要和我结合。尽管她没有说出来,可从她那动人的表情里和她似乎是急不可耐的动作里,我也能体会出她此时的愿望。惠莹一边用湿热的嘴唇亲吻我,一边用手解我的皮带。虽然我刚刚干完活,身上很乏,但是,我内心的**却十分浓烈。凝视着我日思夜想的女人,望着她那迷人的眼睛,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伸出了自己颤抖的手……这,又是一个自由、幸福的夜晚。
一九七九年四月一日(星期日)
下午,我和惠莹又有了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内心十分伤感,心中像含了冰块一样。我觉得有许多心里话要对惠莹说,可又说不出来,只有热泪满面,闭目伤心。我告诉惠莹,不知为什么我现在非常怕死,更害怕将来失去她或者是她失去我。我知道,我们早晚有一天要分离,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异而恐怖的想法,我害怕未来。我把惠莹紧紧地搂在怀里,害怕她会突然从我的怀中飞去,使我再也找不到她。我低落的情绪一直延续到晚上,我混乱的思想给惠莹带来伤害和不安。她告诉我说,在她家里,因为说招工的事让她感到心烦,来我家玩儿,我又是这个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惠莹生气地对我说,以后,她再也不来了,她不愿再看到我满面忧愁的样子。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自己伤害了惠莹,我深知自己有罪,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我心中无尽的感伤呢?我也不清楚。
一九七九年四月四日(星期三)
午饭后,我正在写东西,惠莹推门进来。我不由得笑了。我瞪了惠莹一眼,问:“你不是不来了吗?”惠莹笑着答道:“我想来,你管得着吗?”我没有再说什么,上前将惠莹搂在怀里……惠莹说她明天回去,到五一节再回来。从现在到五一节还有二十多天时间,我不知道这二十多天自己该如何度过。我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咬着牙关,才没使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惠莹也不想离开我,可是,她必须回去,因为农村也是她的家。
一九七九年四月十日(星期二)
昨天夜里,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和惠莹一起去看电影,可进了电影院,我却再也找不到惠莹了。梦虽然很短,但印像却很深。我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再过二十天惠莹该回来过五一节了!我又能和她在一起了!老天爷,让这烦人的二十天赶快过去吧!让我快些和我亲爱的惠莹见面吧!
一九七九年四月十一日(星期三)
该吃午饭时,我回到家。妹妹告诉我,惠莹刚走。听了妹妹的话,我心中又高兴又气恼。我真后悔自己上午不该去图书馆,因为不管看什么样的好书也没有比见到我亲爱的惠莹更重要。我草草吃过午饭,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我知道惠莹很快就会再来。果然,我刚坐下没多大会儿,惠莹就来了。她上身穿件米黄色外罩,手里打着毛衣,微笑着走进家门。我强压住自已内心的激动,看着惠莹慢慢坐到床上。惠莹告诉我,尽管离五一节还早,可他们那儿几乎没有人了,所以她也回来了。据说从这个月的二十号开始招工,不知是真是假。我对惠莹说不要再回去了,什么时候招工什么时候再回去,惠莹答应了。等妹妹上学走后,我和惠莹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强烈的**。我们的心里万分焦灼,没有像从前那样拥抱、亲吻、抚摸,然后再上床……没有,我们今天没有再进行这些烦琐的程序。惠莹躺在床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她的肉体娇嫩的像美人鱼一样。在我们做那事的时候,从她红润润的唇里发出了轻轻的低吟声。她把自己黑白分明的身子有规律地摆动着,如饥似渴地体验着男人在她体内撞击时所产生的快感……
一九七九年四月二十日(星期五)
这几天,惠莹的脸色不太好看,话也少多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的低落情绪影响了她,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我弄不明白。我想,可能是惠莹的父母知道了我们的事,或是我们经常出去玩儿,惠莹受到了家里人的埋怨;可能是惠莹怀孕了,她陷入了苦恼之中;也可能是我的***要求太强烈了,惠莹承受不了。不管怎么问,惠莹都不回答我,她甚至不允许我再问她。因此,我的心中更加不安起来。我知道,按惠莹的性格,她现在是不会告诉我原因的,我只好向惠莹表白,等过了五一节和这次高考结束后,我一定去她家,我们的事情一定要公开,我们不能再偷偷摸摸。再这样下去将是我们的罪过。到了晚上,惠莹的情绪好了许多,我们一边躺在床上看报纸,一边拥抱着亲吻。我问惠莹,这几天是不是心里烦,惠莹点点头。本来我想向她提议:从今天起到我们正式结婚,我们不再出去看电影,也不再过性生活。可是,我最终没有勇气向她提出,因为在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惠莹,不能没有她给我的爱,不能没有她的肉体,就像今天晚上我们所做的一样:虽然没有开灯,虽然一切都在黑暗之中,虽然我和惠莹相互间无法看清各自的容颜,可从我们急促的喘息声中,从我们源源不断流淌的体液中,从我们的肉体连续不停的撞击和摩擦中,都会体验出那无与伦比的幸福与欢乐。
一九七九年五月九日(星期三)
早上八点半,惠莹来到我家。我问她,为什么这几天不来找我。惠莹说,她昨天下午来找过我,可我不在家(因为车间把我临时调到下午班),所以,惠莹没能见到我。她把《大众电影》送来就回去了。这时,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时,见到床上放着那本《大众电影》,当时,我没注意。惠莹准备明天回农村看看,过几天再回来。惠莹说他们那儿现在回去也没活儿干,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几个知青安心劳动了,大家都在盼望着早点儿分配工作。晚上,惠莹听从了我的话,又一次来到我家。当我下班进门时,她正高兴地和家里人说笑。我很快洗完脸,和惠莹一起来到我住的小屋里。说心里话,只要我和惠莹能在一起,欢乐就会伴随着我们,哪怕是在我们因为烦恼而哭泣时,我也会因为有惠莹在我的身边而感到欣慰。今晚,我和平时一样,把惠莹紧紧地搂住,她那柔软的腰肢、丰满的臀部,再一次使我感到了女性的娇美和**的幸福。今晚,我们都很高兴、愉快,仿佛所有的烦恼转眼之间都变为乌有。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惠莹才提出要回家。惠莹答应我回去看看马上就回来,她说我们的家是在城里而不是在农村。既然现在已没有了扎根农村的必要,知青们也就转而盼望着能早日回城。我也盼望着惠莹能早些回来,这并不是我在拉她的后腿,不支持她务农,而是因为社会上已经传出了知识青年要一锅端回城的消息。当然,不管你表现如何,大家都一样分配。既然如此,谁还会再好好干下去呢?月光下,我和惠莹并肩走在胡同里那早已熟识的小路上。在经过一家结婚办喜事的门口时,惠莹说,这一家喜事办得不热闹,人也不多。我笑着对惠莹说,等将来我们结婚时,一定要比这家人办得热闹。听了我的话,惠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