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瑾兰立刻否决:“朕也正要去看你。”但不是一条路,龙瑾兰强行从何欢殿外开满的荷花里收回目光:“只是被荷花暂时吸引而已。”
“是啊。”贤妃意味深长得望着满满一池的荷花:“今年的荷花比之去年仿佛又生了许多,开的也早了足有一个月,愈发艳丽了。然……”她转身,面对着龙瑾兰:“只是暂时的,陛下,美艳都是暂时的。”
龙瑾兰仅仅莞尔一笑,不再言语了。
他的心足够宁静了,即使面对着满池的荷花,即使,他会慢慢忘记那些事,并且忘记他曾经给过她的承诺。
子冉穿好珠子挂上去,无奈还是缺了一颗红色的水晶珠,那串帘子被挂在远处,就显得有些不协调。可是她实在找不到那颗究竟在哪儿,况且天色黑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等在这里,更不知道能不能掀开盖住夜明珠的布,让它照亮屋子。
大概整个皇宫都知道她从此以后真的是宫女了,晚饭没人送,而子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寝室,还有下房里会不会有她的晚餐。她的心口和嗓子都灼灼得疼着,害怕而且失落,害怕想起龙锦溪,失落,却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夜明珠的照耀,也没有烛光,子冉觉得寝室里冷的很。
皇宫都是冷的,任何人,任何事。唯一热的那个人终究是走了,不明不白,或者说明明白白死在皇权下。她控制住眼角的酸涩,慢慢委身在床边。现在肯定不能再睡在龙瑾兰的床上,但她有点累,春夜,不算特别刺骨的冷。
她看到龙瑾兰握着一把长长的刀,刀柄和刀身都是骇人的红色,泛着冷光,那血滴滴答答的落下去,子冉慌乱得扭头,龙锦溪的身体倒在雪地里,鲜红甚至黑色的血凝结在雪地里,脸是青色或者说白色的。她惊恐的倒退着,控制自己想扑向龙锦溪身体大哭一场的冲动向后退,龙瑾兰抬起刀子,狠狠的,带着狰狞的笑容,将染满鲜血的刀砍向她。
子冉一个激灵,颤抖得坐起来。
耳边响起凌乱的珠帘碰撞的声音,然后夜明珠骤然亮了。
光芒刺眼,子冉只能隐约分辨出不是龙瑾兰。他走进的时候身上带着种特殊的香气,还有他身上应该至少有一处在闪闪发光,是那条金龙配饰。
“你怎么还在这儿?”
是夏言,他声音有点惊讶。
“奴婢。”子冉垂下头,不知道三个字向来很避讳在奴婢的口中说出来,因为那意味着她没有用心伺候主子,所以子冉不说了。
“去交泰殿伺候着!”夏言不耐烦得看了眼子冉,她眼里有些茫然。交泰殿,她不知道宫里有这处。夏言才想起来,交泰殿是刚刚换了的名字,因为陛下显然不喜欢任何和何欢殿相似的地方。
“就是原来的合欢殿。”夏言解释:“以后更名交泰,记住了!”
子冉忙点了点头:“奴婢记住了。”
她做的无可挑剔。
夏言看了子冉一会儿,不情愿的命令:“跟我走吧!”
一路上夏言没有说话,可子冉始终低垂着头把目光掩藏在垂云鬓下,她能感觉得到夏言在身侧从来没有放弃注视她。
宫里人办事效率在皇帝的要求下向来高的惊人,现在合欢殿的牌匾已经摘下,更名交泰殿的牌匾也挂上了。
子冉低着头跟夏言进去之后,隐隐约约能听到龙瑾兰的笑声,他的笑声极为特别,轻巧好听得如同水滴石穿,但对于子冉就像带着某种分辨力量似的,她能清晰从他的笑容和笑声里分别出他的心情状况。
龙瑾兰心情糟透了,他笑的太轻,而且不是从胸腔发出的,有时候还夹杂着故意隐藏的讽刺和嘲笑。子冉心底暗暗想,她要小心点。
“可儿觉得交泰二字如何?”
虽然在帘外,子冉依然能在眼前看到龙瑾兰手指转着只白色或者青色的小杯,里面应该有酒,她闻出是竹叶青,龙瑾兰很喜欢的一种。子冉很记得可儿两个字,是栗贵嫔,今日已经是贤妃了,是她的乳名。宫里连太后都不这么唤她,龙瑾兰私下里只用这个,无论昨日今日,都能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子冉胡思乱想的时候,贤妃已经做了回答:“恰如其分,气势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