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令子冉从心底佩服,她好像永远都做不到如贤妃这般轻而易举得就能圆润得处理过一件事。
“那么比起合欢二字呢?”
子冉感觉到龙瑾兰故作的无心,她甚至又看到他眼皮抬起来有意无意的凝视着贤妃,等待他满意的答案。但子冉没心思想那些了,当合欢两个字出现,当那满塘的荷花铺天盖地的遮挡了她眼前的一切,子冉只觉得心口的某个地方被残忍的撕裂开,即使强忍着,眼角还是刺痛的红了。
“商子冉!”夏言低声告诫,手指狠狠的掐住她的胳膊。
子冉浑身一惊,把头垂的更低,嘲笑般得咧了咧嘴。她没资格哭不是吗,没有资格在龙瑾兰高兴的时候流泪,打扰他的雅兴。他们可以继续讨论,她可以装作完全没有听到。子冉垂眸,想把那些声音隔绝在外。可是贤妃的声音还是轻飘飘的钻进来:“合欢虽好,却有些多余了。”
多余,是啊,天下怎么可能有两个皇帝呢?可是龙锦溪从来没有,他那么敬爱他的皇兄,他常说若没有皇兄和太后,说不定龙锦溪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最终呢,锦溪,你在那里,冷吗?
“多余……”龙瑾兰的声音并不高可在她听来却那么尖刻。子冉拼命忍住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呜咽,突然感觉夏言碰了碰自己的胳膊。她茫然的回头看他,夏言气得脸色发青:“陛下叫你进去!”
叫她?子冉不知所措得向前走了几步,掀开厚重的帷幔,如她所想,龙瑾兰正坐在桌边,贤妃离得很近伴在他身侧。子冉敢肯定贤妃看到自己其实是非常惊讶的,但是她很好的隐藏了这点,龙瑾兰看她的时候她只是专注的凝望着他,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从他脸上移开。
虽然,龙瑾兰确实有这样的魅力和力量。
子冉沉默得向两个人行过礼,取过酒壶给龙瑾兰斟酒。壶嘴到了他杯沿,龙瑾兰轻轻一推,是在对贤妃说话:“今日晚了,朕不能喝。”他的手指恰好环绕住她的胸前整齐的长发,身体微微倾斜:“只怕喝了,贤妃会不高兴呢!”
贤妃自然是脸红了,龙瑾兰也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好像都很开心,没人在乎这世界上有个人离开了。或者,他们才是最该庆祝的,子冉痛苦的想着,听到来自于龙瑾兰完全不同的命令语调:“给朕更衣!”
子冉上前一步,她已经在废太后还在的时候就习惯了这些事,可是她的手指还没碰到龙瑾兰的衣襟,就被贤妃的纤指不加触碰的拦住了。子冉立刻后退半步,把地方腾给贤妃,她晓得通常嫔妃十分愿意做这件事:“臣妾伺候陛下……”她的笑容很美,而且温柔体贴,贤惠可人,完全配得上她的名字。可龙瑾兰却几近粗鲁的打断了她的话:“不必!”手指瞬间抚开了贤妃。
然后他瞪着子冉,好像在怪罪她行动太慢似的。贤妃瞟了子冉一眼,已经难以掩饰怨恨,只能别开头。子冉暗自瘪瘪嘴上前,轻手灵活得为他解开一层层的衣裳,直到脱到只剩下肚兜,龙瑾兰似乎才注意到情绪不佳的贤妃。子冉很佩服她敢给龙瑾兰脸色看,失望而且难过得坐在床侧。
这里已经是,皇帝召来妃子临幸的地方。所以有张很大很大的床。房间里的一切都以舒服为原则,地毯,靠近床头得红烛,小而精巧的圆桌,仅有的两张椅子,用丝绸绷过的脚垫,哪里都是软软的。
此时贤妃坐的床侧就是这样,没有龙瑾兰那里的雕龙,而是鸳鸯戏水的图案,且用的都是红木浮雕,细滑得在烛光下能看到柔和的微光。她正靠在上面,神情里的受伤和难过都在隐忍中十分明显。
龙瑾兰抚开子冉继续为他脱肚兜的手,略快得走到贤妃身边,手指绕过她的头顶落在她肩头的长发上,一缕细细的头绳随着落下来,他俯身,子冉甚至能想象到他的唇是冰凉的,落在贤妃脸颊,耳后,头发,脖颈,双手抚着她的肩一步步的向下滑动。贤妃明显动容了,伸出手不自主的比龙瑾兰更紧得抱住他,口中发出难以隐忍的叮咛和撒娇的声音。子冉咽了口唾沫,悄然向后退去。
可就在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完全不协调的声音从龙瑾兰那儿传来:“谁允许你出去!”
她微微一愣,左右瞟过去,好像屋子里除了她和他们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可是龙瑾兰有这个嗜好吗,让宫女看着他跟妃子?子冉疑惑得偷偷瞟着贤妃,她得惊讶和气愤并不比她少多少。
但龙瑾兰好像决定必须忽视,连同怀里人的感受都忽视的用完全没有温度的声音扔出四个字:“朕说过的话,最好不要忘记。”
显然龙瑾兰是在告诫她。
然而无论语气,或者内容,都无法让子冉准确得找到龙瑾兰说的哪句话。她只好回转身,至少她确定龙瑾兰不让她出去,低着头,准备彻底对龙瑾兰和贤妃的行为无视。她可以想点别的事情,比如龙瑾兰要她记住的话。
正因如此,她没看到龙瑾兰被她木然的行为气得七窍生烟的漆黑深眸,他眯起眼睛危险的几乎要扑过来咬住她,却终究是转身,把自己埋在贤妃的闻香软云之中。起初贤妃还不算配合,她不可能习惯宫女在旁边而她淋漓尽致得表达对龙瑾兰的爱意,而且这个宫女不是她的惜月,而是另外一个,简直像刺一样的女人!但渐渐的,她已经彻底陷入龙瑾兰异乎寻常的热情中。
他仿佛要弥补两三个月来亏欠她的感情,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超乎寻常得投入,热度从他的胸膛传染到她的身体,贤妃开始在难以忍住的热情中迷失自我,她呻吟着,吐着气,或者颤抖得吸着气,曾经她对他的逗彻底反过来,变成了他对她的。
子冉觉得这空挡里没人会理会她。
从进宫那天开始,子冉就知道作为宫女可能有这么一天。
那时对子冉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能够在此时此刻还站在主子跟前的唯有两种人,一种是宠妃的贴身女侍,几乎全部是从娘家带来的,在皇帝莅临宫嫔住所并且留宿的时候,宠妃的女侍可以在身边伺候。另一种是前类的发展,类似于民间的通房丫头,就是女侍被皇帝看上,封了答应之类低于从六品的宫嫔,虽然有自己的住所,但在皇帝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在此时伺候并且,同时侍奉皇帝。
后一种其实就是前一种发展来的,有些妃嫔为了争宠,多数会用身边貌美聪明且听话的宫女。这种方法里最为成功的应该是卫子夫,最为失败的例子就是赵飞燕。成功则在于,主子跟着宫女得宠,失败则在于,宫女剥夺了主子的荣宠,甚至有些为此丢了性命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