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种非常不可能的可能,就是皇帝身边的宫女。例如窦漪房,万贵妃,李太后。但她们之中,恐怕没人曾经,亲眼看着皇帝和妃子……
子冉低着脑袋想着这些史书野史上的事情,给自己做分类的时候,龙瑾兰却几乎是一刻不停的盯着她。
如若不是贤妃突然扯下床上的帷幔将子冉的脸孔遮住,龙瑾兰甚至已经忘记他动作是因为和贤妃在一起而非发泄怒火。可是闭上眼睛她乱动的手指闯进他脑海的时候,龙瑾兰是彻底愤怒了,爆发出的力量令贤妃简直无法忍受,这些声音终于影响到了外面的子冉。
到底是未经人事,子冉的脸泛出一阵阵难堪的朝红,她想到夏言肯定在外面,说不定正猜测她是不是也……
子冉不敢想,她不经意得让自己退缩两步,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拼命忍受着这种难堪。她甚至觉得龙瑾兰在报复她,故意让她呆在这儿听这些。
尤其是贤妃不知是哭是笑的呻吟变成了充满爱意的话语时,子冉的耳朵不自然得竖起来,好像拼命等待着龙瑾兰的回应,又好像渴望他不要回应似的,心口有种难忍的酸涩,令她的眼眶更加难受。
“朕也是。”
她听到他细细的回答,沉厚的声线时,脑子里的一道防线崩溃了。他回答的是贤妃的话:“陛下,可儿,真的很爱你。”
那么龙瑾兰的意思就是:“可儿,朕也爱你。”
子冉想到这个,更加难受,像是这屋子里的香味太重,或者有什么堵住她的呼吸。她渴望得看着窗户,希望打开,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新的一轮热情好像开始了,子冉又听到贤妃忘情的呼唤,她不停得喊着她完全不懂的两个字:“麟儿,麟儿!”
陌生的字并没有让子冉从那种难过里解脱出来,只让她更加窒息难忍。麟儿,她想起刚刚在她眼前闪过的那枚金色麒麟,原来相像的缘故在这里。一雌一雄,一阴一阳,麒麟生来成双成对,龙瑾兰那枚雄麒麟的配对。麟儿,该是龙瑾兰的乳名吧,难怪他日日佩戴那块麒麟。
子冉想自己的史书读的还是不怎么样,或者说至少本朝的史书没怎么读过,否则至少应该知道先帝给龙瑾兰起了这么个乳名,或者此时此刻她就没必要如此震惊,痛苦,难过,好像,被骗了似的。
她听到贤妃的呼唤,在心底喊着:“停下,为什么不停下!”
可是龙瑾兰像是非要置他死地般的用同样喘气而珍惜的声音回答:“不会,可儿,朕永远都不会。不会忘记,不会抛弃。就像我们当初说的……”
那些话变成了呢喃,子冉没法听清了。她的心口在向下沉着,越来越深,越来越黑,窒息的难过终于摆脱了,因为她好像已经不再需要呼吸,她能看到的只有比原来更深的黑暗,连曾经令她不解的凤眸,都没有出现。
“嗯!”子冉惊讶得退了半步坐在地上,刺眼的烛光照进她眼睛里,子冉慌着神明白刚刚发出那个声音的是自己,她抬起头,朦胧的看见了龙瑾兰愤怒,盛怒的有些发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她。
子冉抬起手无辜的抹着脸,眼前湿乎乎的,难道刚刚她哭了吗?慌乱更严重了,她不该哭,简直是大不敬!
手忙脚乱的起身跪伏在地上,龙瑾兰光着的脚离她不远,看来令她呻吟的钝痛是被他踹了一脚。床上有轻微的鼾声,似乎是贤妃累的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早晨了吗?可夏言没进来叫龙瑾兰起床啊!
她微微抬眼,看到了龙瑾兰垂在床边趿着鞋的脚。
起身过去重新跪下,将鞋尽量温柔得套在龙瑾兰脚上。
他没有动,子冉侧身跪着,也不敢起身。她熟悉宫里的规矩,可以说在伺候主子方面从未出现错误。可是今天,她真的是疯了,要么就是习惯了孤身呆着,竟然发呆的频率高到龙瑾兰叫过她两次都没有觉察。
子冉后悔,龙瑾兰更后悔。
他怎么会踹她?那么脆弱的身体,不可能经得起折磨。可他不想问她如何,没必要问,她只是个宫女,婢女,作为皇帝,他有权责打她。何况他并非宽容的皇帝,对待奴婢的态度向来严厉。不能因为她微微发凉又温温的手指触碰过他的脚就心软。半刻钟前她还在哭,在他面前,为了另外一个人哭!
龙瑾兰烦躁的站起来,在深夜的房间里踱步。推开窗户再关上,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应该做点什么,或者批阅奏章?
“起来!”
他用脚背靠了靠她的胳膊。低沉着声音不悦的命令,可他很快注意了会儿她的神情,想确认自己没有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