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太后并不知道,因为她去了清凉宫避暑。龙瑾兰也去了,从六月份到九月份,从御花园里的花开到花谢,子冉再也没有在他怀里停留过。云翳告诉她龙瑾兰曾经在她病重时连着三天不睡不离得陪伴着她的时候,她意外得发觉梦中温暖的地方竟然是他的怀抱时,他已经避暑有将近一个月了。
子冉脱离危险的第七八天,龙瑾兰就亲自陪着太后去了清凉宫。据说带走的有贤妃、刚刚选拔进宫里也颇受宠爱的张仲庭的女儿张妃,徐翔的妹妹婕妤徐氏。里面没有沈小媛,没有鱼儿。
没人知道那天龙瑾兰去找子冉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龙瑾兰也从来没问过子冉她为什么挨打为什么要把半条命搭进去。云翳问过,可是子冉给她的只有呆滞的眼神。自从她病好,就常常或者说频繁得面对着墙壁天花板发呆,至多不过是看看书,若有人问她话,总要两三次她才能回答。
因为这件事云翳曾想告诉龙瑾兰,无奈父亲去世,母亲已经不再进宫。而她奉命陪伴子冉,若无要紧的事也不能给龙瑾兰写封密信或者其他东西,只好想尽办法得开导子冉,但终究是竹篮打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症结所在。
到九月份龙瑾兰回来的时候,子冉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唯独就是瘦的可怜。
“是不是身体还有其他问题?”
趁着子冉睡着,龙瑾兰替她诊了脉,明明还算平稳舒缓,可是她脸色苍白,曾经圆润的小脸儿瘦的两个颧骨下都凹陷着,再有眼周的乌青,看起来甚至可怕。他不能确定自己的医术没问题,只好问云翳。
“身体肯定没问题。”说完云翳又纠正过来:“不是没问题,她有些没法治愈的病根,但也不至于影响到日常活动之类。只是不肯进补,虚弱的厉害,也没有精神。每日给她吃的人参药物,她都照旧吃,饭却吃的不多,而且整日闷在屋里看书,不肯出去,吃下去的东西,多半就浪费了。”
总是云翳陪着子冉,早想说的话总算说出来,可她失望了。本以为龙瑾兰那儿能找出答案,结果是他脸上的迷茫比她还过分。云翳知道的事情不多,可冲着龙瑾兰的表情也猜测到,在没有这次事件前,子冉还和从前似的,虽然不能说很开心,但至少心情还算舒畅,事情都能想得开。
这次应该是遇到什么郁结了,可偏偏连龙瑾兰也不知道。
子冉大约是听到龙瑾兰说话了,缓缓把眼睛睁开,盯着他看了半响。龙瑾兰有些尴尬,站起来就要走。可子冉这回却起身的快了,她几乎是跳下床扑到龙瑾兰面前噗通得便跪下去了。
“陛下。”
从她虚弱的声音龙瑾兰也能判断出她身体并未大好,几乎本能得俯身就要扶起她,想想整个夏天都在愧疚和难过中的母后和贤妃,他终是收了手,站立在她面前吩咐她:“回去休息吧,不必行大礼。”
冷淡的声音连云翳都被吓了一跳。她本以为龙瑾兰这两三个月都是在对子冉的思念中度过的,毕竟他吻过她,而且吻得,吻得那样热情。皇帝的心,真的是难以揣测,何况于龙瑾兰这种天生冷淡的男人?
但子冉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她抬起头,望着他。龙瑾兰没有看她,子冉知道他也不会看,如果他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子冉记得陛下曾经在子冉病中说过,只要……”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龙瑾兰立刻打断了:“等你病好之后再来找朕。”他说着就大步朝门外走,临了却突然站住,朝着门外补充道:“养好你的身体,朕没耐心和病秧子说话!”
这这。云翳扶着子冉撅起嘴巴。希望她好就好嘛,何苦这么嘴硬呢?
“子冉,你想和陛下说什么呀?”什么话是龙瑾兰预料到,子冉每天都想着,可是偏偏在她病没好前不能说出来的呢?
子冉只是垂着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云翳并不清楚子冉想说的是什么,而且她觉得这次子冉对她很冷淡,或者说,她搞不清楚那种感觉。她总是尽量不麻烦她,有时候她照顾她疲惫得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总盖着条毛毯,或者她出去一会儿,桌子上就有给她准备的热茶,子冉还是很关心她。可是从来不肯和她多说话,她问什么她几乎都不回答,即使回答也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或者摇头点头之类的。
像是,子冉在刻意和她疏远。云翳甚至都以为,子冉是因为她并没有为了龙锦溪要死要活让子冉生气了。她听到她在梦里喊着龙锦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所以她给子冉解释过。可子冉竟然看着她说:“云翳,若是锦溪,他会希望你好好地。”云翳嘴不笨,她接着就问:“那为什么你不理我?”
结果就是,子冉又不理她了,垂着头一言不发。
想到这些,云翳就知道她肯定是等不来子冉的答案了,只好安慰她:“你听到了吧,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暂时放开,养好身体,养得漂亮,才能和陛下谈条件是吗?男人嘛,都喜欢漂亮女人!”
子冉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脸盯着云翳看,看的云翳浑身发毛的眨巴眼睛:“子冉,你怎么了?”
她在她眼前摇了摇手,子冉骤然回魂似的震了下,又垂下头。云翳叹了口气,看来,她要继续发呆下去了。扶着她坐好,云翳站起来准备去看看药,却突然听子冉郁郁得问:“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嘛?”
云翳回头过去,子冉仍旧呆坐着,眼睛无神得盯着被子,让她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在问自己话。
但接下来子冉却笑了,是苦笑:“可是,她依旧很漂亮,很美……”
即使如此,龙瑾兰的话毕竟对子冉起了作用。
养了两三个月后,子冉看起来虽然仍旧有些病怏怏的,却明显比先前圆润了几分。龙瑾兰却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不关心她,因为每天早晚云翳都要被叫去问话,内容便是子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