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诚惶诚恐中脸红了,只得再拜:“回陛下,合欢之毒,只有合欢做解。”说着不自觉向后退了退,把脑袋埋进胸前,他不是不想说,是真不知道怎么说!
原来如此。皇帝抽出被咬出血的手指,但看她又要咬自己的嘴唇,从怀里掏出块手绢塞进去,受伤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心,让她不得不放开早就被握出血的手心。再次环顾寝宫,在桌上找到只画着双碟的汤盅。
扬声叫:“夏言!”
太监掀帘而入,跪拜在地:“陛下!”
“朕上朝之后,谁来过?”
夏言环顾四周,见皇帝并无屏退左右的意思,只好低声答:“贵妃娘娘来过。”
那片刻,他有点失望,因为竟然不是她!但他立刻驱赶走这个想法,同时把夏言和太医也赶走了。掀开帷幔查看她中毒的情况。
女子被毒折磨的厉害,可她仿佛听到了皇帝和太医的对话,一只手紧紧抓着裹在身上薄薄的锦被,纵然这东西于她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皇宫里,没有女人的身体是属于自己的。
皇帝被激怒了,他讨厌她这样的态度!目光清冷的扫过她的身体,缓缓俯身下来,女子浑身一紧,企图躲进角落里,却落在他臂弯间,触电般的,她干涩的唇间吐出两个字:“不要!”极近哀求。
“不要?”他冷笑:“是不要命,还是不要朕?”
她仿佛被吓到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仿佛拼了命似的摇头。要命,或者要皇帝,她没有第三个选择。
“子冉。”他挑起她的下颌:“朕说过,朕不会让你死。”
大手轻而易举的拉开她保护着自己胸口的手,锦被随之摊开,白皙的身体展露在他面前。他抬起眼皮,她青白色的脸已经变成了更深的朝红,早已被药物掌控的身体已不能自已。
然而女子仍有的理智还在反抗,纵然只是无助的摇头,却更让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生气,然他的声音却是愈浓烈的温柔:“还是这么讨厌朕?”
声线的尾音里,只落得一片失落。
“子冉,告诉朕,你是怎样的女人?”
多年以后,他仍然喜欢问这个问题,她笑的花枝乱颤吃吃的回答:“红颜祸水。”
时间回到天佑初年,他,北凉国第三任皇帝龙瑾兰,初登皇位的那年。
傍晚的红霞从乾清宫慢慢收尾,到绮兰殿的时候只剩下灰暗的天光。子冉仰起头看着夕阳在远山落下去,擦干净额头的汗水,收起扫把朝后殿走去。绮兰殿的后殿是给粗使宫女们住的,不过今夜她不能住下,因为姑姑元喜让她上夜。
北凉皇宫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刚来的宫女,尤其是犯官之女挑上来的,都不能做主子的贴身女婢,只能做粗活。这粗使宫女每三五个头上又都有位女官,宫女们称姑姑,而姑姑通常是不做事的,因为她的事情有新来的宫女去做。尤其上夜这种又冷又累的事情,通常都是姑姑们不喜欢的人做。
子冉自进来两个月,已经是第十几次上夜,因为她的姑姑元喜不怎么待见她。
“子冉!”
吃过饭临走前,她被同进的小姐妹阮芸叫在廊下,她偷偷看看四周,从怀里摸出个热乎乎的东西塞进子冉手里,冲她眨眨眼睛,偷笑着跑了。子冉低头,见竟然是个小香炉,忙收在怀里。
新来的宫女都得不了什么赏赐,所以这种在姑姑们眼里最普通的玩意儿,到她们这儿就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若是拿着了,也要先送给姑姑用,万万不能自己偷藏着。
子冉知道阮芸昨儿因为替贤嫔的贴身女婢值班,被太后的姑姑元裕看上调到太后宫里,今日是最后一日在这里,按规矩,贤嫔娘娘都要赏赐些东西,以表达主仆一场的恩情。而阮芸竟没拿去给元裕姑姑,子冉见人多,只好收着,免得让人看到落人把柄。
贤嫔娘娘是太后的外侄女,生的钟灵敏秀,进宫不到三日便成了陛下的新宠,赐居绮兰殿,她们这些原本伺候绮兰殿主子的宫女也跟着换了主子。按说能伺候得宠的主子是每个宫女的愿望,因为那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见到陛下。
但对于子冉来说并非好事,因为她从前伺候的主子是贤嫔的死对头。如今那位下去了,她曾经的姑姑是那位眼前的红人,她肯定没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