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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才三月中旬,卫茗又匆匆回京去了。在他回京之前,因其揪出郭长兴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地头贼,又大约是体谅其在黑雾山受了惊,皇帝正式降旨,令其任卫指挥使,统管卫所全军,政,财等事务。

那卫茗跑的且是爽快,把个烂摊子丢与扇儿,还美名其曰:“我不耐烦这等营生,应酬之类你挺精通,尽管放手去做。”

扇儿大惊:“哪里有这个道理?”

卫茗道:“我留令牌与你,见令如见人,只要你别一把火给我把卫所烧了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扇儿只得勉强答应。卫府摆了几日流水席后,许多麻烦事都紧跟着涌了上来。钱粮欠缺,军户减少,等等,好像之前都勉强能过的如今就要全部玩完一般。

因为卫茗走得急,没有找副职代理事宜,这些烂摊子就全部落在了扇儿身上。扇儿明明心知这是之前的那些千户故意下绊子给卫茗看,却又推辞不得。

这些人霸占一方水土多年,民脂民膏搜刮尽了后,好歹还有朝廷拨下的救济粮。只要卫所里人没死绝了,他们养着自己的亲兵,过着土皇帝一般的日子,如何不快意?

只可惜一切都被这个姓卫的给搅黄了。有了卫指挥使的千户之职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就像有了皇帝的王爷,不过是个摆设!除了自家名下千百亩田地,就没了别的进益。他们有怒在心,又不敢直接呛声卫茗——除非是觉得活腻了!卫茗的凶名在外,杀他们和喝水吃饭一样,皇帝大约也只作看不到。

一听说吴越边关又吃紧,京里把卫茗调回去,他们才大送了一口气。这个黄口小儿,果真是个胡来的,居然要自家那个嫩嫩的媳妇代理事务,大家就等着看笑话吧!妇人家懂得些什么!

扇儿在卫茗的书房内皱着眉头仔细看那些公务章单,红鸾怕吵着她,轻手轻脚把茶温在汤婆子上,又在香炉中丢了块静心香,把炭盆烧得旺旺的,才放心离去。

看了一上午,扇儿渐渐理清一些头绪。这卫所和其他卫所一样,是个三分守备七分屯田的地方。除了固定的每个千户手下的军人,其他的都是军人的家属或者普通百姓。这几年全国大灾,朝云卫所也不例外,连着几年整个卫所的粮食年产量才几百石,千户及旗下亲兵们又占去大半,余下军民够吃什么的?

虽然卫所名下的土地有好几万亩,但是大多因为干旱荒芜了。稍微靠近水源的几块中等地,全被城中千户们霸占,军户们虽然惨,好歹家里有个月粮指望,虽然那卖命得来的粮食经过重重克扣,到得他们手里才一丁点儿,多加些水是没关系的。

散的民户们就遭殃了,大多数举整个屯人之力合作精种几块田,收获的时候再按人分配,聊胜于无。饱饭吃不上,饿也饿不死,有时候大家胃被饿小了,还能默默忍受这天灾人祸,宽慰自己。

得知朝云卫所的惨况后,扇儿深深对前几天的流水席感到惭愧。那些红光满面的千户个个穿着绫罗绸缎,等闲鸡鸭鱼肉还看不上眼,有肉宁愿给自家的狗吃也不肯施舍给穷人。

扇儿坐立不安,她叫来红鸾,问道:“一般一个五口之家,一月得吃多少粮食才够?”

红鸾道:“一般五斗米就念佛了,顿顿都能喝浓粥,其他的嚼用还不算呢。”

扇儿点点头,叫她出去后,对若虚鼠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搜来应天傀儡的那个练气老儿?”

“记得。”

“你去把他给我找来,我有活儿给他干。”

若虚鼠听命而去。

占青山再次见到扇儿时,整个人抖得和筛子一般。当初他合不该动了一丝贪念,想去黑扇儿的木清花,结果反被洗劫一空,回到自己洞府时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这回他以为扇儿要取他命,没口子求饶道:“上仙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才会去打您的主意,我一把老骨头了,真是丧德行呀!”

扇儿悠然喝了几口茶,直到占青山快哭出来的时候才说明情况:“我今儿不是来找你算账的,而是找你帮忙的。你若是办得好,我就送你一盆木清花,你说怎么样?”

占青山喜出望外,那木清花可是稀有的灵药!比起那堆破烂价值多了好几倍啊!忙磕头道:“上仙吩咐,无有不从。”

若虚鼠扶占青山起来后,占青山生怕扇儿不高兴,基本上都是问一答十,恭恭敬敬。

占青山所在门派叫金口堂,堂主是一个结丹期修士,里面大猫小猫两三只,有几十个门下子弟。这堂主和长清门有些关系,所以金口堂大概算分出来的一小支,一直挺悠闲自在,没有太多江湖麻烦。

扇儿盘问得差不多后,吩咐若虚鼠拿出四匹上好的蟒缎,四匹上色绫罗,以及一箱子黄金给占青山:“这些尺头拿去做几身好衣服穿,这些钱,你想法儿在卫所买个宅儿,平时装作阔商模样处处结交卫所里的千户们,想办法把他们的粮食和田都买到你店里。”

有酒食吃,装阔人总比装乞丐好!占青山欣然接过,道:“小的明白。只是如今举国粮缺,他们肯不肯呐?”

扇儿道:“你也是个修仙者,怎么弄还要我给你筹划么?总之去办便是,我若有事找你,会用传音符联系。”

占青山在外头混了这些年,人情熟透,哪里有些不明白的。很快的,卫所里搬来一个乐施好善的占大员外,因其心肠好,见到讨饭的也给几个铜钱,众人都叫他菩萨员外。

占青山总是拼命请客,酒桌上出狐朋狗友,卫所里一帮子千户哪里见过如此知情识趣儿的人,个个都爱他,称兄道弟的。

“满上,满上!郑千户,这个是打从京里运来的佳酿,您尝尝,那味儿哟,简直要沁到心眼儿里去!王千户,你怎的只顾看曲儿,菜也不吃几口?嫌整治得不齐整怎的?”

免费的酒席谁不爱,再者这个姓占的却不爱占别人,每次在自己宅里请酒,都是置办了极好的席面,漂亮的姐儿抚琴唱曲,宅子里又收拾的洁净好看,简直是一种享受。

“回回都要占老弟请客,咱们过意不去啊!”

“说的是哪里话!这杯薄酒,老弟还置办得起。”

要是逢着过节生辰,那占青山出手叫一个震撼!渐渐的,城里的千户都占着他的便宜,欠着他的债,虽然他当着众人面一把撕碎了借据说要还钱就是打他脸,众人心下还是不安。

“这占老弟是个真好人呐,咱们不过是些不得势的千户,他这般有钱,哪里图咱们一些儿?”

“是不是他碍着面子不好说出口?咱们不问一问,就没得尽情了。”

于是终于,在一次宴会上,郑千户主动地,诚恳地问占青山:“老弟每日这般花费,却没个进项,哪天坐吃山空怎么办?”

占青山爽朗一笑:“郑大哥,虽然尊称你一声哥,你瞧瞧我这花白的头发!还有几年活头哩!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哩。”

王千户道:“话不是这样说,金山银山,总有花完的一天。你当初经商发家至此,肯定有手段本事,咱们都是吃死钱粮,倒不如凑个份儿,合伙起一注生意,怕怎的!”

占青山想了想,道:“我一把老骨头值不得几多钱,若是能为各位哥搬动些儿,倒是造化。只是这卫所几位哥也清楚,不像个做生意的所在啊。”

郑千户道:“非也,非也。实话与你说罢,咱们卫所地虽然都荒着,实际上都是上好的浆八泥!种起东西来一等一。只是没有那一笔钱,有心无力呵!”

占青山听得言语有戏,便认认真真问起来。

原来这几个千户虽然只占了朝云卫所十分之一的地,却都是顶好的。这些地种稻麦,虽然一亩田只能出一石左右粮食,已经算当时的翘楚了。

其他十分之九没有契的地,本来就是荒的,现在有了卫指挥使,自然落到了卫茗手里。不过他们丝毫不可惜,那些地给叫花子,叫花子都不要。

这几个千户都是心眼活动之人,见种粮划不来,反正上头有固定发粮,自己管好几个亲兵就得了,所以想买些珍贵药物种子来种,以图赚大钱。只是投资是相当大的一笔银子,如今占青山来了,正好一拍即合。

“咱们现在没银子,可以把这土地给你,换做药铺子的股份。这个卫所,咱们虽不是顶头上司,有咱们罩着,谁敢为难你!”

占青山为难道:“那怎么好,土地是根本,这样轻易卖给老弟我?”

郑千户呵呵大笑道:“你错了!根本的是咱们这世袭的千户职!土地有钱,哪里买不到?再说咱们小人在前,君子在后,到时候你放一笔钱在公里,以后若是赔了,咱们分了那点钱,另买就是。大越国钱少地多啊,有钱还怕没地?”

占青山微微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人重重一击掌。当下便决定,由占青山起头,出银一万两开药园药铺;那几个千户把手中的田都卖给占青山,各换取十分之一的股份,每年坐等分红利。

这等算下来,不仅扇儿吩咐的土地到了手,自己还替扇儿弄到六成的股份,真是个锦上添花,不知道她会有多满意呢?占青山笑得褶子都绽放出明媚忧伤的光芒,那几个千户也同样如此,不过占青山看到的是一盆盆木清花朝他涌来,那几个千户看到的则是数不清哗啦啦的银子,这就是所谓的双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