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隔世风暴
2399300000018

第18章 似曾相识

六月,夏至的阳光,早上还是很温和的,但到了中午,却也有了盛夏酷暑的味道。温室效应的日益严重,夏天的酷热来得越来越早,持续得也越来越长。

穿过一条很欧洲风格的大理石走廊,踏出一座大门楼,眼前豁然开朗,尽收眼底的是一个铺着错落有致石条的小广场。形状各异的花刚岩石条上,竟然还雕刻有大大小小的英文和图案,古典优雅,叹为观止。

小广场的中心,有一个喷泉,喷泉的中心是一座石头雕塑,一个人,带着眼镜,左手抓书,右手抓笔,周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音符、公式、文字、图案,头顶是九星环绕的太阳系,泉水从太阳顶部冲天而起,向四周散落开来,就像银河系乃至以外的浩瀚宇宙。散开的泉水化成水珠,落去底部的水池中,泛起阵阵涟漪。

水池的前方,矗立着一座宏伟无比的大礼堂,华丽而神圣,就如梵帝岗那些仿佛出自上帝之手的大教堂,仿佛神迹般,让人屏住呼吸,叹为观止。

眼前的景象,让人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十九世纪中期的欧洲,感受着由无数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创造出来的和谐氛围。被这样的氛围熏陶,整个人都格外舒坦,心里由衷地向前人致敬。此时此刻,陆离联想到了贝多芬,笛卡尔,牛顿,梵高等等数也数不清的大师,身体划过一股暖流,热血沸腾。

然而,陆离心里除了感慨与赞叹,却还隐隐觉得有点异样,仿佛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一想到这些欧式风格的东西出现在中国,陆离总觉得存在着某种不和谐。此情此景,美则美矣,撼则撼矣,只是少了一点归属感。相比于这里,陆离更喜欢清华园里那些亭台楼阁,泼墨书画。

陆离站在雄伟的大门前,看着大礼堂墙上那些鬼斧神工的雕饰,由衷地感叹道:“殊才中学真舍得花钱,一般的礼堂都是用玻璃幕墙,他非得用花岗岩。这些雕梁画栋能当饭吃吗?”

“你难道不觉得这复古的感觉很棒吗?”古月望着那美得如希腊古典宫殿似的礼堂,眼中充满向往。她喜欢这种仿佛神话显世般的美,大气磅薄,威严肃穆。

“把钱给我,我会觉得更棒。”陆离耸了耸肩,表示对眼前这建得好像一件艺术品似的礼堂并不欣赏。

“你这人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古月没好气道。

“那就别说。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信,信了也不一定接受。反正我觉得挺浪费的,真有那么多钱,就在山区里多建几座希望学校。国家,乃至世界,不是光靠几个所谓的天才便能撑起来的。你说我愤世嫉俗也好,说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也好,反正我觉得这些所谓的天才学校就不应该存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像一般学生那样成长起来,说不定会更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冷漠,女生还是天真可爱一点好。”陆离习惯性地露出了平时那嬉皮笑脸的表情,眼里朦胧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邪气。

“你是想说我拒人千里吗?难道把更多时间放到做正经事上不会更好吗?”古月反问道。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从眼前这个没正没经的家伙口中说出,古月觉得很不以为然,所以想也不想便出言反击。

“什么是正经事?我觉得谈谈情恋恋爱便是正经事,你觉得呢?”陆离晓有意味地望着古月,看她有什么反应。他觉得像古月这种不苟言笑的姑娘,一定不相信爱情,说不定连言情小说都不看。

“你这人怎么又不正经了。整天只知道油嘴滑舌逗乐子,有空还不如多抽时间锻炼身体呢,别忘了你还有体能测试。”古月顾左右而言他道。

“你看,一说到这个你就转移话题。你长这么大难道就没喜欢过某个男的?”陆离油腔滑调地笑道。

“……”古月缓缓摇头。

“不会吧你!那暗恋过总该有吧?”陆离惊讶道。

“……”古月一时无语。

“见你这无奈的表情,我也没话好说了。你本能里便排斥儿女私情,那样生活还有什么乐趣?我中学那会,但凡遇到有那么点姿色的女生,都一见钟情。想当年,我们那些男生,那个不是立志要爱尽天下美女。”陆离大言不惭地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见异思迁。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俗不可耐,这些中学时代的破事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古月抱着双臂,似怪非怪,似嗔非嗔地道。

陆离嗤之以鼻地道:“什么见异思迁,这叫青春懂不?照你这样说,全世界的男生都见异思迁。中学那会,一个男生同时对几个女生有好感那是大有人在,有什么不正常的,又不是始乱终弃。不过你念的是殊才中学,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环境使然,也不能怪你。”

见他把这事说得那么大言不惭,古月没好气道:“懒得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专注于学习研究,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像你这样懒散,有什么好?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什么青春,你那是浪费青春。”

“我懂的。只要是对研究有利的事情,你都会不择手段地完成,哪怕是对着我这个你不想对着的**?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像我这样懒散,生活会多出许多乐趣。”陆离笑道。他一点也不会怀疑古月今天来找自己是为了例行公事。

古月为之气结道:“我不择手段?你爱这样认为,我也改变不了你的看法。但不择手段也没什么不好,因为那代表全力以赴。你如果还想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想进研究所,就好好地想办法通过考核。体能是一点,还有一点,你必须让梁教授觉得你已经把性子磨好了,懂得什么叫纪律。在北重军工研究所,那是有像军队中铁一般的纪律,犯了错,没人救得了你。网开一面这种事永远不会出现在哪里。”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那么糟糕,你们干嘛要找上我?”陆离哼道。

古月冷冷道:“我想梁教授已经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你不傻,我也不傻,别明知故问。”

陆离耸肩道,“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们,我陆离虽然散漫,但绝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别摆出一副吃定我的姿态。”

古月敢不占下风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是想利用我们的资源继续你的研究吗?虽说是各取所需,但该过的考核必须得过,该遵守的纪律也必须得守,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害群之马混进来。你也别太自持过高,以为我们真的就非你不可了。”

“难道不是吗?”陆离大有意味地笑了一下,然后正儿八经地问道,“如果我通不过考核,是不是就要人间蒸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研究所里,那些曾经犯错的人,我是再也没见到过了。”古月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让陆离不寒而栗。

“你是在危言耸听吧!?我可以去警局报案告你恐吓的哦。”陆离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算了,随遇而安呗。”

古月在随身的挎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一个手表状的东西,向陆离道:“对了,这是你的通信手表。目前你这个还只是单向的。”

陆离望了一眼古月手上乌黑的手表,问道:“单向?什么意思?”

“就是你只能等待我们联系你,而你暂时还无法联系我们。”

“如果发生什么紧急的状况要联系你们怎么办?”

“等。”

“靠,能等就不是紧急状况了!”

“放心,你发生事情,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陆离忽然无奈地苦笑,“这手表是我的枷锁吧?窃听?定位?还有什么?”

古月耐心地道:“没有监听,只有定位,是为了你着想,我们希望随时了解你的行踪。不要像上次一样消失了几个月。”

“上次?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陆离讶道。

“我再重申一次,没有监视,只是随时了解行踪。因为陆教授的问题,监视你的势力绝不只一拨两拨。上级有命令,就算不为己所用,也绝不为他所用。”古月轻描淡写道。

陆离不解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什么因为陆教授的问题,关陆老头什么事?他都归西好几年了。别以为我陆离好糊弄。”

“有些事以后你会知道的,陆教授远不只你认识的陆教授那么简单。”

“别跟我扯那么多有的没有的,说得好像你比我更了解陆老头似的。别忘了,我也姓陆。我才是他的养子。”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跟你说,其实都是为你好。但他对你放任自流,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他好像从来就不想你变成众人所期望的那种人,换而言之,他对你的散漫与放纵一点都不紧张,那怕你让他颜面无光。”

“我让他颜面无光?开什么玩笑,他压根就不管我,不在乎我过得怎样,我怎么会让他颜面有光呢?”

“让你顺自己的心,走自己的路,是他爱你的方式。但我觉得他错了,如果他试着去引导你,你也许会变得更优秀。不过要他一个老人管你这么一个叛逆青年,也确实挺为难的。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吧。”

“擦,这陆老头到底藏着多少秘密?”陆离感叹道。说实话,陆离其实并不十分了解陆老头,因为他很少讲过去的事情。每当陆离问他过去的一些经历,他总是避而不谈。

古月摇头道:“陆教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军方监视要人之一,听说和他之前在外国参与的一项研究有关。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军方秘密监视的要人。因为你的问题,我才有机会看到关于陆教授的一些档案。那是一级机密,照理说我是连知道它的存在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有权接触了。”

“陆老头还有这么多秘密啊?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我这个养子真够失败的。”陆离自嘲道,“对了,这什么捞么子手表真的是非带不可吗?”

“这手表真的没什么恶意,凡是进入研究所的人都有,我不是也戴着么?”古月举手小手,微微挽起衣袖,露出了白色的电子表。

“……算了。反正我正好缺个手表,戴就戴呗。拿来吧。”陆离把手伸了出来。

“那我帮你戴上吧。”古月优雅地笑道。

古月拿捏这那个精致的电子表,轻轻地拉起陆离的手,一丝不苟地往上戴。

那一刻,礼堂顶部的钟塔上,乌黑的分针搭上时针,落在了十二点的数字,巨大的机械塔钟咔擦一声发出噹噹的钟响,伴随着呤呤的下课铃,在偌大的校园里传了开来。悠扬的钟声惊起了礼堂大门前空地上的鸽子,噗噗地拍打着翅膀飞上蔚蓝的天空,然后隐没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天上的流云缓缓飘过,在陆离和古月站的地方洒下一块日影,然后又悄悄消散,留下两个安静的身影。

广场中央,礼堂门前,女子在绚烂的阳光下,全神贯注地为男子戴上手表,时空仿佛定格了一般,就如老式电影忽然在某个静美的场景被卡住,无法继续往下播放,让人瞬间屏住呼吸。

陆离眯起眼,静静地看着古月为自己戴上手表,脑海中闪过一连窜的黑白画映,然后便在朦朦胧胧中激烈地痛了起来。陆离闪电般缩回被古月握住的手,死死地抱住头,不断抓扯着头发。他已经痛得面容扭曲,眼红耳赤,狼狈地皱着眉头,咬牙彻齿,仿佛因为伤痛而发狂的野兽。

古月被面容狰狞的陆离吓得不知所措,也不敢去碰他,只能站着旁边不断地叫他的名字。“陆离,陆离,陆离,你怎么了。”

“没…没…事。”陆离狠狠地往自己的脑袋拍了几下之后,总算镇静了不少,但眼睛依然血丝满布。

“真的没事?要不要去校医?”古月这个时候才敢伸出手将陆离扶到一旁坐下。

陆离坐在礼堂旁边的石阶上,深深地舒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流云,叹道:“没事,我好多了。刚才你给我戴表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广场,礼堂,钟声,日影,手表,一切一切都似曾相识,脑海里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接着便头痛欲裂了。”

“真没事才好,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恐怖。”古月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有那么恐怖吗?”陆离瞥了一眼古月那为自己担心的神情,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许安慰,原来她还是会关心别人的。

“嗯,是挺吓人的。眼红耳赤,像失控的野兽。”古月点头道。

“可能是痛得太厉害,所以失控了。”陆然抓头喘气道。

“你经常这样吗?”古月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是,今天第一次。一定是由于在太阳下晒太久,中暑了。”

古月露出忧虑的神色,道:“现在才立夏,太阳又不毒。你不会是有什么隐性突发病吧?”

“怎么可能!我前几天才被梁教授拉去做身体检查,又扫描又验血的,健康得不得了,那有什么病。这大六月天的,酷暑难耐,头痛感冒,正常人偶尔都会犯。”陆离挺了挺腰,故作轻松地笑道。

古月轻轻拍了拍陆离的手臂,但忽然发现似乎有点不合适,于是慌忙收了回来,有些慌张地道:“你要确定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最近忙着办毕业手续。”

“能有什么事,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再坐会。”陆离拍着胸口,恢复正常,哈哈笑道。

古月离开后,陆离没有继续坐着,而是走到水池旁边洗了把脸。洗完脸后,陆离站在礼堂门前的空地上,望着那个巨大的钟塔愣愣地出神。自从进入这间什么鸟中学,陆离时不时便会泛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隐隐约约的,仿佛曾经来过,但在记忆中,却又确确实实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一次也没有。这点陆离是很确定的。

那么为什么会泛起似曾相识的感觉的?陆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让自己冷静下来。

唉,算了,礼堂,钟塔,鸽子,教学楼,天台,风向标,这些都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东西,每个校园都存在,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点也不奇怪。人偶尔泛起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正常,那就是头痛了。陆离自我安慰地想着。

在陆离看来,这次的头痛实在是太突然了,毫无预兆便头痛发作,而且那种痛真的是痛入心扉,仿佛打游戏被人爆头,整个大脑都要崩裂掉一样。

陆离苦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庄严肃穆的礼堂。

转身的那一刻,陆然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装在头里面的大脑不是自己的,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失控?刚才差点便失控了,有点像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