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群中,学生老师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走了出来,走下教学楼,向食堂走去。陆离摸了摸衣袋,发现早上报到时主任发的饭卡落在了办公室。
“丫的,真是健忘!”陆离苦笑一下,自言自语地低骂了一句,然后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办公室所在的教学楼。
见陆离挂着老师的胸牌走进来,几个刚上完课回来的老师异口同声地问道:“新同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陆离,叫我小陆就行。”陆离把胸牌的正面反过来,指着上面的名字道。
“原来是陆老师。真是年轻有为啊。刚毕业没多久吧?”
“也有两年多了!”陆离附和道。
“走走,一起吃饭去吧。”
“对对,我们还可以给你介绍介绍学校的情况。这里的学生可不好教。不过陆老师你是学心理学的,应该能够应付自如。”
“哪里哪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心里辅导老师,而且还是实习的。”
“正因为是心里辅导老师才任重道远啊,你也知道的,这里的学生都不是普通人,心里也肯定不是普通心里,要真出了什么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啊。以后我班同学还得陆老师多留点心啊。”其中一个老师套着近乎,笑道。
“呵呵,尽力而为,尽力而为。你班是我教的那班吗?我早上才来报到,还没具体了解教那班呢。”陆离笑呵呵地应付道。
“一至五班的心里辅导老师刚请产假,估计是陆老师顶替。”
“一至五?心理课不是每星期只上一堂课吗?”
“是呀,每班一堂,你一周就五堂课了。”
“呵呵,这样子。我还以为我只需要教一个班呢!”
“能者多劳吧,辅导心里对于陆老师是小菜一碟。”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东问西答,一起并肩走出办公室,向食堂走去。虽说陆离不喜欢这样的无聊寒暄,但再怎么说,他这个挂名“老师”也得在这里呆上两个月,基本的社交还是要应付的。他可不想再像大学一样离群索居,因为孤独的滋味可不好受。
大学期间,陆离多数时间都沉浸在对人工智能的研究上,基本上不参加什么社交活动,整整三年多,一个社团组织也没参加,就连宿舍平时组织联谊他也懒得去,结果舍友都有女朋友的时候,他还是单身寡佬一个。别人都说他沉默寡言,其实只有陆离心知肚明,自己是懒得开朗活泼,因为他觉得以其和几个半生不熟的家伙瞎吹牛,还不如在寝室里蒙头大睡呢。被勒令退学之后,陆离才知道自己因为沉迷于研究人工智能,错过了大学时代许多更好的东西,例如爱情。退学之后,陆离下狠心把所谓的人工智能扔到了一边,然后发现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许多。尽管在别人看来自己是变得自暴自弃了,但陆离反倒觉得这种看似颓废的生活挺舒心的。打打散工,玩玩游戏,做做义工,旅旅行,日子倒也过得自由快活。
但这样毫无重心、随性而为的日子一久,陆然便慢慢感觉到厌倦,骨子里那股不安分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总是对一切充满好奇心,总是想把真正的人工智能造出来,让C。C。活过来。每当想起离C。C。的复活就只差那么一步,他的心就又一股莫名的躁动,兴奋无比。虽然这一步是难以逾越的,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轻易放弃,更何况他对C。C。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陆离在心里把梁老头骂了几遍之后,终于拿起课本准备去上课。他之所以要骂梁老头,是因为梁老头只告诉他一个星期上一堂课,却不告诉他要上五个班,害他以为这是一分舒服自然的酱油工。这纯属是故意骗他乖乖来报到嘛,现在骑虎难下,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尽管比想象中多了四堂课,但殊才中学的日子依然过得很舒适自然,每天上一堂课,要么照本宣科,要么干脆和学生一起在课堂上看电影。至于其他时间,陆离基本上都在疯狂地锻炼身体。他觉得必须要狠狠地戳一戳古月那丫头的锐气。他就是这倔脾气,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奋不顾身,全力以赴。古月越是小看他通过不了体能测试,他就越是要通过给她看。
最近学校的运动会也快到了,于是陆离更是假公制私,打着身心健康不能只重心里而忽略身体的藉口,心理课能不上便不上,直接带学生们到运动场做运动去了。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得民心(比起上无聊至极的心里辅导课,学生们更喜欢做运动),而且可以锻炼锻炼自己的体能。
陆离觉得带自己班上的学生多做运动是很有必要的,那群家伙看起来都弱质彬彬似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一大片,将来怎么报孝祖国。他甚至和体育老师串通起来,给一至五班的学生制定了增强体质计划。
陆离洗完澡之后,从体育馆回到了办公室,准备为下一堂的心理辅导课备课。其他老师都已经去上课,但三班的班主任还在,因为她有学生家长来拜访。尽管陆离一万个不愿意去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但办公室就那么大,想不听都不行。
“遥爸遥妈,小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以前她的成绩虽然也不太好,但至少不会掉链子,然而这个学期以来,她的成绩越来越差。这次的月考,其实也不只这次了,基本上最近的每次考试,包尾的最后几名都有她的份,而且多数是垫底。听说你们离婚了,最近还在为小遥跟谁的事情烦恼?我担心是不是因为这样,对她造成了影响。”三班的班主任司徒雪说道。
小遥的母亲,一个很时髦知性的女人,只见她满脸怨怪地推了男人一把,责怪道:“都怪你,小遥跟着你整天就知道瞎玩,哪有心情学习,学习能好才怪。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会让法官把小遥判给我的。你要是为小遥着想,就别缠着我们母女。”
小遥的父亲,一个很成熟稳重的男人,只见他彪悍的体魄立在原地,任小遥母亲怎么推也一动不动,满脸的坚韧不拔,肃然道:“我怎么缠着你了,亏你还是个资深大律师,竟然蛮不讲理。小遥她都说了,想跟着我一块生活,别以为你是律师就可以欺负我一个小保安。”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小保安啊。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嫁给你这么一个窝囊废。就你这寒酸样,注定一辈子给别人看门口。要不是你基因差,拉低了小遥的智商,她至于每次考试都排后面么?”她指着他的鼻子抱怨道。
“我是保安怎么了,大律师就很了不起吗。明知道我们女儿的智商就比常人高那么一点点,放着正常人的学校不读,非得要她来这里受苦。她说她在这里上学不开心,不开心,你知道吗?做母亲的,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还口口声声说为女儿好。”遥爸冷哼道。
“我到处找关系,找辅导老师帮她复习,千辛万苦让她通过各项测试,进来这里念书,还不是为了咱女儿有更好的教育吗?她现在不理解我,但将来一定会感谢我为她所做的一切的。我是女人,我不了解她,难道你一个粗鲁不堪的大男人了解她?好笑了。”遥妈也是一记闷哼。
遥爸嚷道:“好什么好,笑什么笑!你问过女儿的意愿么。放着正常学校的尖子生不当,非得要来这里给别人垫底,女儿心里能好受么。我家女儿一挺聪明伶俐的姑娘,凭什么来这里受别人白眼?我才受不了那窝囊气呢。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懂不?”
“我懒得跟你这凡夫俗子吵。拜托你有点志气,就你这样,女儿跟着你,将来注定一无是处。法官一定知道小遥跟着我才是对她的成长最有利的,我能给她好的生活环境,好的学习环境,你能给她什么?自从女人上初中以后,你连给她辅导家庭作业都无能为力。你凭什么让女儿跟你。”
“我才懒得跟你这个势利女争吵呢。你眼里除了事业就是事业,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时间是用来陪女儿的?现在还好意思来和我争女儿?就算你是大律师我也不怕你,女儿喜欢跟我,我咨询过了,这种情况,法官肯定会判给我的。她不喜欢这里,我就帮她退了这个乱七八糟的学校。当初我就不应该听你蛊惑,助纣为虐,帮着你劝咱闺女进这幺蛾子学校。”
“你你……我不会让你害了我女儿的。我们走着瞧。我向法官痛陈利害,他才不会把女儿判给你这个要啥没啥的臭保安呢,免得你耽误了她一辈子的前途。”
“你少在这里人身攻击,你还把不把自己当律师。我是保安怎么了?我劳动,我骄傲。”
“我怎么人身攻击了?是你死缠着我们母女不放,我怨你两句怎么了,你误了我的青春还不够,现在又来误我女儿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呢。”
司徒雪终于被他们两夫妻吵得不耐烦了,面带怒色地打断道:“够了!一人少说一句。有什么好吵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小遥的问题,否则再这样下去,学校会采取劝退措施。也就是说,你们要把小遥转回普通中学就读。其实,这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听小遥可能被赶出学校,小遥妈急道:“司徒老师,你放心。我会督促小遥学习的了,学校那边还望你多多帮忙一下,担待担待。小遥这孩子是有能力的,很快就能赶上来。”
小遥爸不屑一顾地闷哼道:“转校就转校。谁稀罕你们这破学校。我还真受不了这窝囊气。”
司徒雪摊手道:“到底怎样?你们俩回去商量一下。统一意见。要么把成绩跟上来,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遥妈指着遥爸歇斯底里地道:“不用说了,从现在开始,小遥跟我住。”
遥爸昂首道:“凭什么。”
遥妈冷笑道,“学习上的事,你懂吗。女孩子家的心事你懂么?”
“……”小遥爸一时无语。
这时候,一旁的陆离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遥妈,话虽这样说,但毕竟遥爸是她爸。不可否认,小遥最近压力的确有点大。你们的事让她心烦意乱,好好的一个家,现在非得让她选择跟谁。其实两边她都舍不得,但非得要她选,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我和她聊过,她是很喜欢和遥爸相处的,所以在换不换学校这件事情上,是否应该多听听遥爸的意见呢?”
“这位老师是?”遥爸遥妈同时望了过来。
“这是三班新来的心里辅导老师,陆离老师,最近我有叫他多留意小遥。”司徒雪解释道。
“小遥她现在还小,那懂得什么是正确的选择。我工作比较忙,陪她的时间没她爸多,所以她才会偏向她爸。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她,她就会知道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像陆离老师你这么年轻有为,是殊才毕业的吧?上的也是名牌大学吧?你应该知道好的教育对一个学生有多重要。”小遥妈道。
“呵呵,我普通高中毕业的,上的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嘿嘿,小老师,小老师一个。”陆离苦笑道。
“你看,这就是教育不好的后果啦,只能当一个小老师。还不知道会不会误人子弟呢。”小遥妈忽然脸色一变。
“……”陆然一时无语,心里感叹,大律师不愧是大律师,翻脸好像翻书似的,而且面不改色,一点立场都没有。
小遥爸见遥妈毫不给人留情面,义正严辞地呵斥道:“你这人。蛮横无理,歪曲是非,亏你还是大律师。”
见两人又要吵闹起来,司徒雪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好了。小遥的情况就这样,你们两口子要快点商量出个结果来。要么想办法把她的学习成绩提上来,不要掉队太离谱,要么就接受校方给她安排转校,不然耗下去,会害了小遥这孩子。有些事要量力而行,小遥要是不适合殊才中学,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那我们就不打扰司徒老师你了。陆离老师,还望你平时多照顾着点小遥,叫她别想那么多,安心学习,爸妈的事爸妈会解决。有劳司徒老师您费心了。”小遥妈嘱托道,然后硬拉着小遥爸往办公室门口走,不断呵斥责备着遥爸,“还不快走。你真是没事找事,本来法官都准备让小遥跟我了,你非得教唆小遥在法**说想跟你。你干嘛非得拿我们母女俩消遣呢。”
“你怎么就老喜欢欲加之罪呢,律师都有歪曲事实的职业病吗?什么我教唆小遥。她本来就是黏我,你这做妈的除了给她买礼物,还会干嘛。”小遥爸一记闷哼,拍开小遥妈拉他的手,不悦道,“你别拉着我,我不走,我还没见到小遥呢。”
“见什么见,以后你少见小遥。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粘得你多,大大咧咧,神经兮兮,都不像个大家闺秀了。”
小遥妈不满地抱怨道。
“我家闺女怎么就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了?怎么就不像了?我看就好端端的,是你不知哪来的另类标准。还好意思厚颜无耻叫我不见小遥,你怎么认定小遥会跟你呢。”小遥爸又是一个抗议的闷哼。
“我是律师,我当然有把握。我还会向法院申请,禁止你经常来烦我们母女,至于抚养费什么的,就你那点寒掺的工资,我也懒得问你拿了。”小遥妈不屑地讽刺道。
“你……泼妇。”小遥爸被气得满脸通红,强压怒气。
遥妈也怒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堂堂一个大律师,你竟然骂我泼妇,你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我诽谤你什么了?我骂你了吗?是你有自知之明认了而已。我就要骂,骂天,骂地,谁认就骂谁,泼妇。”遥爸横着脖子,面红耳赤道,“你这毒如蛇蝎的泼妇,黑心肠到不准女儿见她亲生爸爸。”
“我,我,回去再收拾你,免得你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遥妈气结道。
遥爸提着嗓门嚷嚷道:“回去又怎样。就算是在法庭也不怕,法律是讲理的,还怕你这泼妇不成,别以为懂点法律就欺负老实人。”
遥妈冷嘲热讽道:“你老实人?好笑,你这世纪大贱男。”
“你再骂一遍?”
“骂你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敢打我不成,打呀,谅你也不敢。”
“懒得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
……
陆离和司徒雪无语地看着他们两一边吵一边走出办公室。
遥爸遥爸吵闹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司徒雪松了口气,叹道:“真不明白,他们两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有没有听过欧阳教授的爱情理论?他说,婚姻是爱情的归宿也是爱情坟墓。没有多少爱情能经得起婚姻的考验。年轻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律师与保安,天之娇女和平民小伙,看起来很刺激,很轰轰烈烈,但现在还是出问题了。唉,苦了小遥那丫头。”陆离苦笑道。
“哎,虽然遥妈有些蛮横,但说的也不无道理。能留在殊才中学始终是会比普通中学要好,宁为凤尾,不做鸡首嘛。她是小孩子,自然是觉得普通学校好,自由自在,没压力。但将来难保不会后悔。”司徒雪悠悠叹道。
“我觉得由她自己来决定会更好。别太把那帮学生当小孩。高二了,十六岁了,不小了。我高二那会,都闹翻天了,谁也管不着我。自己选择的,后悔也是自个的事,怨不得别人。”陆离耸了耸肩,表示对司徒雪的精英思想并不赞同。
司徒雪忧虑道:“但我看小遥自个也挺犹豫的。”
“她不是自个犹豫,她是为父母犹豫。一个想她留,一个想她走,她能不犹豫么?小遥那丫头,就是太为别人着想,忽略了自我。其实吧,她早就想回去原来的高中了,上轻松的课程,交普通的朋友,顺便谈谈恋爱什么的,那才叫高中生活呀。”陆离哈哈笑道。
“……”司徒雪无语地看着陆离,然后气结道,“小遥的事情还是我来跟进吧。你可别怂恿班上那帮家伙乱捣蛋呀。青春期的孩子本就难管,安安分分学习就好了,其他的,少来。”
“我怎么不觉得那群家伙有青春期呢?个个都被所谓的精英教育**得年少老成。精英思想,害人不浅呀。”陆离摊摊手,不置可否道。
“你这心里辅导老师,怎么一点都不称职呢,还鼓吹叛逆思想吗?你不能太乱来呀,这里可不比普通学校,整个社会都时刻关注着,误人子弟不同儿戏。殊才中学自始至终标榜的便是精英教学,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要想成为精英中的精英,有些牺牲在所难免。这也是殊才中学和普通中学最大的区别。高智商只是次要的区别而已。”司徒雪怨怪道。
“司徒老师放心,我本来就是实习性的,两个月转眼即过,还有几个星期而已。这短短的时间里,误人子弟也误不到哪里去。”陆离呲牙咧嘴道。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愤世嫉俗呢。别人想进来当老师都不能,你却恨不得快点走。唉,这世上,总有些人,总有些地方,是特殊的,是与众不同的,就好像你哥陆然与殊才中学。我也是前天碰巧见到柯明,聊起你,他说你哥是陆然。当时我还说,怎么一点都不像呀?完全看不出来。”司徒雪看着陆离那张漫不经心的脸,笑骂道。
“你认识陆然?我是说,你认识我哥?”陆离讶道。
“我们是同学。12届的。只可惜陆然他没能毕业。”司徒雪黯然道。
“陆然,嘿嘿,我哥,他和我本就不是亲兄弟,自然不像。”陆离干笑道。
“我不是说样貌,我说的是气质。你们都是陆教授带出来的,怎么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呢。虽然你们都很与众不同,但却是两个极端,他很安静,你却永远也安静不下来。他精益求精,你却离经叛道。”司徒雪脸上浮起一闪而过的疑惑。
“可能是因为他受正经的陆老头影响,我受不正经的陆老头影响,所以性格差异比较大。陆老头晚年,那是离经叛道得没有了谱,所以传染给我了。现在他们都已经西去,就不聊他们了,免得伤神。反正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我又不是他的替代品,我没必要沿着他的轨迹活。”陆离长长舒了口气。
“也是,陆然是陆然,陆离是陆离。我只是觉得他忽然间离去了,让人很,很迷惑而已。生命如此脆弱,怎么说走便走了呢。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虽然你和他样貌完全不像,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但眼神却很像,特别是认真起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弥漫着朦朦胧胧的一层阴影,好像有邪气,让人觉得很幽深,很寒冷,甚至毛骨悚然。”司徒雪望着陆离的眼睛道。
“除了陆老头和张老头,你是第三个说我有邪气的人。没理由啊,我这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挺好看的,怎么会有邪气?有杀气还差不多。我要是一回眸,那简直是电力十足,能秒杀不少姑娘。”陆离嬉皮笑脸道。
“你这人,是不是永远都正经不起来?陆然是太正儿八经,你却又太吊儿郎当,陆家就不会出个正常一点的人?算了,别提陆然了,图舔烦恼。反正你和你哥都是那种猜不透的人,我也懒得猜。”司徒雪没好气地道。
“哪里,我很单纯的好吧,压根就不用猜。我就是那种直来直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陆离笑道。
“你是吗?”
“不是吗?”
“是不是,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觉得是。”
“唉,如果陆然还活着,那该多好。你两中和一下,就完美啦。”司徒雪幽幽一叹。
“说得这么幽怨,难道你和陆然有故事?”陆离忽然贼笑道。
“谁告诉你的?没,没有。”司徒雪一时语塞。
“肯定有。你们谈过恋爱?”陆离继续旁敲侧击地试探道。
“别瞎说。当时我们彼此是有好感,但我们都清楚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都很守纪律。我们还约好一起上清华的。”司徒雪尴尬道。
“结果变成遗憾了。你和李克明,不对,是柯明,你和柯明上了清华,他爱你,但你不爱他,因为陆然?原来李克明那家伙和陆然还有这么一段恩怨情仇,难怪他老是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原来是对陆然的怨气无处撒,都算我这个挂名弟弟头上了。”陆离恍然大悟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柯明才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三人的事情也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呃,复杂。”司徒雪嗔怪道。
“我怎样就说复杂了?我只是顺理成章地把故事说出来而已。陆然那家伙要是还在,说不定我还平白无故捡了个便宜大嫂呢。”陆离笑道。
陆离心里是暗乐的,这次竟然意外地抓到了李克明那家伙的一处软肋。下次再和他对上,就可以搬出这个杀手锏,看他还怎么淡定。
“不跟你说了。你这人没点正经。我们三个比较熟,是因为当初我们都对科幻很感兴趣,我们还一起研究时空理论,想要证明异时空的存在。有个趣事,我们甚至怀疑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真的存在,而且还约好了十二月份一起去做见证,结果他不到六月份便突然离去了。”司徒雪道。
“你们研究时空理论?有什么结果吗?”陆离想起陆然的日记本,好奇问道。
“我和柯明都觉得太虚无,而且浪费时间,最后兴趣便淡了。但陆然他却越研究越投入,仿佛走火入魔一样。我记得他那时候特别崇拜北X大学物理系的司徒教授,对他那本《你的梦境,我的现实》更是爱不释手,都不知看了多少遍,说一定要找到穿越时空的方法。哎,你说如果异时空真的存在,他会不会是去了另一边,然后在那个不为人知的时空里静静地看着我们呢?”司徒雪淡淡道,仿佛不愿忆起那段往事。
陆离淡然道:“呵呵,你觉得呢。逝者已矣,没什么好念想的,异时空什么的,只是你强迫自己找出来的一个想念他的理由而已。”
“你好像很不喜欢你哥?”司徒雪疑惑地看着陆离,问道。
“我只是试着摆脱他的影子。因为别人老喜欢拿我和他比较。他都死那么多年了,而且我连见都没见过他,有什么好比较的?太不可理喻了。为什么非得逼着我活在他的阴影下呢?他们哪里知道,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下是多么的痛苦。我上不了殊才,他们就说我比他差,我上不了清华,他们也说我比他差,靠,有什么好比的。他还活不过十八呢,我现在都二十三了,还说我比他差吗?真是搞笑了。”陆离脸色有点不悦,因为他内心里对陆然那股莫名的怨念由来已久。
“他活不过十八你很高兴吗?有病。”司徒雪忽然怒骂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他是他,我是我,没什么好比的。”陆离苦笑。
“那你也不能不尊重他呀。”司徒雪急道。
“算了,没什么好争论的,我不爽他,这是事实。我还是上课去吧。”陆离挥了挥手,离开了办公室。对于陆然的事,他是懒得和别人争论什么,因为他觉得没人能理解他内心里对陆然那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会被那种感觉搞得莫名其妙。不爽吗?其实也不全是。憎恨吗?也许是憎恨。妒忌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总之,他对陆然的那种充满矛盾的感觉是说不明道不白的。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不想做陆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