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事情与这条界线的发展一个模式，比如一开始她在我饭盒里装那么一盒子小老鼠吓我，慢慢发展到后来，她在我铅笔盒放过死麻雀，趁我午睡时将螳螂塞我颈里……到最后她甚至在我的书包里藏了一只死老鼠长达几天，一直到那老鼠烂得生蛆时才被我发现，每每我从萌萌那里接触了那类东西东西后，她还总恐吓我接触后会得这样那样的皮肤病，我曾一直认为我身上长的水痘与其有很大关系。
八
每天看着萌萌得意的样子我总会对未来失望，悠然而享乐的傻笑把她的心情全说出来了，而我闷闷不乐的苦瓜脸正好被对比个尽致，这两种表情似乎在我们同桌的第一天起便定格了，长期没有改变，得意的总是萌萌！
我突然有了一个极其消极的念头，那与我长大后看过的一句网络经典极其相似——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好好享受。
我那时不争气地选择了“好好享受”。
自从那可怜的想法一经产生我就发生了改变，为此我现在有些害怕，我总觉得那么小就产生了如此消极的念头是否会影响我的人生观？
首先，我不再反感萌萌在课上找我说小话，我有时甚至热情地投入其中。
其次，我不再太在意萌萌有多么不顺眼，虽然以往总是抱怨她的邋遢，懒惰，霸道，还有那张在得意时傻笑的胖脸。可是有了那种打算后我已经学会了面对萌萌的陋习。
最后，我开始了史上第一次主动找萌萌搭话，其内容是夸赞萌萌新买的红发卡。
九
我的改变并没有让萌萌有所改变！这使我非常失望，我想有些东西萌萌是这辈子都改不掉的。
比如，在课堂上她依旧会拉着我说闲话，她的开场白极具诱惑力，她总在诡秘一笑后悄悄对我说“童小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萌萌所讲的秘密有她家楼下一个姓张的寡妇，有她的远门亲戚，最多的是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迷信故事，那些迷信故事在她表情丰富的讲述下总把我唬得一愣一愣。也是从那时起我养成了夜里蒙头睡觉的习惯，天黑后便不再同院子里的伙伴们在外面多呆，我还为此花好几块钱买下她说得神乎其神的护身符。当然，我们如此频繁地在课上说闲话是肯定会被发现的，然而每次被老师逮到，萌萌总能顺利地把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而且她的高明之处是始终能在老师面前保持着受委屈的可怜相，这让最终留下来罚站的多数是我，很少有萌萌的份。
比如，她总能在我不注意时，偷走我屉子里留着慢慢享用的零食。她的手法高明，次次得逞，总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让零食在我眼皮底下持续递减。课后我美美享受的时候她早就过足了瘾，这种偷窃行为在我买零食的课上通常成了她的全部活动。
当然，萌萌也有被我发现的时候，发现了她时，她便故作天真地呵呵一笑，她不认为一个女孩子好吃到偷别人的零食是多么丑，不过，她还是会警告我不要告诉别人。
总之萌萌在课上从来只做与课堂无关的的事，她唯独认真的是自然课，这原于她对各种奇怪的活物感兴趣，而那些正课她向来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见过她掰整节课的手指头，见过她整节课的打瞌睡，看漫画……当然见得最多的当然是她整节课针对我的恶作剧。
萌萌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对我的态度特别好，一种情况便是在美术课前以及课上，她会百般地讨好我，运气好时能看上她新买的漫画书，其原因在于每次美术课，我总会从家里带来一盒24色的彩笔，这盒彩笔总让她羡慕不已，只是在美术课上完以后她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一种情况是每天中午打饭的时候，她会乖得像只胖猫，上午第四节课便停止手头上针对我的一切活动，等我打开饭盒，夹给她一块自家带的腌鱼。
然而给她块咸鱼这并非萌萌的最终目的，她早就摸清了我午饭吃不过5分钟的规律，他会在我吃饭时用一副好吃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我本来就是一个胃口不大好的孩子，那好吃的眼神让我甚至不忍心多吃上一口，等我完事后，我那些几乎丝毫未动的剩菜便全归她了，妈妈一直没弄明白每天我带回家的饭盒吃得挺干净的，为何小学时代我却长期消瘦。
我最见不得萌萌吃饱喝足后的样子，歪着西瓜头，趴在桌子上傻笑，那脸笑把她的牙床露了个彻底，通常还会有几枚明媚的青菜附在牙齿上。
十
我差点忘告诉你，萌萌曾经是我们班的劳动委员，而且她是个资深的劳动委员。从一年级起便在不同的班级担当此任。我们班的卫生成绩在萌萌的带领下一直是年级第一，这可能是萌萌惟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一点。
我从来都不认为萌萌是个合格的班干部，和一个劳动委员同桌应该对我有利，可是萌萌偏偏把我安排负责东墙的窗子，那是班上的卫生死角她是故意的！
于是你总能看见，每次周末前的大扫除，即使全校的人都走光了，在我们班的窗子上一定还吊着一个人，吃力而愤怒的，却还小心翼翼地擦着窗子，生怕留下一点灰尘而被迫反工。
我开始不知所措，我知道哪怕我每天什么事都不做专门讨好她，她也不见得有所改善，她想做的她还是会做的，因而我不想看见的也总在发生。
在一次在我心情非常不好的课上，萌萌又像往常一样无聊地监视我的胳膊是否越界，我因不小心地越界连挨五拳的时候终于发了小学时最大的一次火，我当时吼了一句极为愤怒的话，它酷似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对于我那节课的一反常态萌萌惊呆了，她差点忘了我还会有愤怒的时候，其实连我自己都忘了这一点。
班主任立刻把我们叫了出去，我把自己长期积蓄的愤怒全都爆发出来，为此我博得了班主任惟一一次最为公正的审判：
萌萌罚了一节课的站
萌萌罚完站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当然不是向我赔礼道歉，萌萌是不会养成这个习惯的，她回到了座位后塞给了我一纸条：
放学后，学校后山见。
我想你我都知道萌萌要做什么，我们决斗的地点是学校后山一块平坦的草坪，其实我知道自己打不过萌萌。我说过在我们还不是同一个班的时候。我目睹过萌萌打赢了一个厉害的小胖子。可是出于男性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心，我依旧咬牙去接受了她的挑战。接下来的一幕幕则惨不忍睹。
……
我输了。
萌萌不光赴约还邀上了几个高年级的女孩。她们一共四个人将我围着一阵恶打，完事后我还被她们每一个人用恐吓的语言警告。
等她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小山坡上。擦着鼻血。弄干净不知哪个打得过于投入的女孩啐在我衬衣上的鼻涕。我突然想起了妈妈。然后唔唔地哭了起来。
十一
那事以后我彻底认清了萌萌，她是个不适合与任何人同桌的孩子！我认为再不能和她继续同桌。
回到学校后，我一方面每天迁就和讨好萌萌。一方面偷偷地谋策着一个换坐位的大计划，我首先务色的便是我前排的副班长同学，也就是我前文提到过的那位女同学，她漂亮而斯文。并且有一个好听的名子：尹文文人们可能总在对生活彻底失望后萌生新希望，当然我是绝对没有指望新希望会在萌萌身上出现，我把它寄托在尹文文身上，寄托在别的同学身上，总之我觉得只要不和萌萌同桌，我的生活一定会无比美妙，一个该死的萌萌简直就是剥夺了我的一切。
在此我又难免为自己难过，我竟然那么小就学会了寄托。
……
在有了换座位这一强烈愿望后我便慢慢地付诸行动，我的计划是先和尹文文培养感情，搏取她的好感是我可能被尹文文接受的前提，是我能拥有新同桌的第一步。
我与尹文文接触的方式有多种，上课传纸条，放学后同路……要知道能够躲着萌萌接触别的女孩是相当困难的，我做到了这一点证明我与萌萌同桌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我也变厉害了。
可能是由于对萌萌厌恶到了极端。和尹文文接触一段时间后我便有些不能自拔了，我甚至希望每一刻都能和尹文文接触，而不是天天接触这个让我恨透了的萌萌。
我开始在一些不重要的课上与尹文文传纸条。继而一下课便迫不及侍的和她说笑。我的手法变得越来越不高明了。我担心我的最终目的被萌萌识破了。而不仅仅是担心我和尹文文接触后会惹恼她。让我惊讶的是萌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更没有像上次那样气极败坏地在课上打小报告。有时萌萌还会凑过来参与我们的说笑。这让我侥幸地认为萌萌并不在乎。
我的这种侥幸显然是错误的。
十二
事情到了六年级快结束时才有了转机：尹文文旁边坐的同学突然转学了。
我想那是小学时代给予我的几个少得可怜的恩赐之一，虽然迟了些，可我仍然整天乐得晕乎乎的。课上思绪总不自觉地跑到了对新生活的憧憬之中。这一切萌萌显然是看在眼里的我。
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我以最快的时间告诉了尹文文我想和她同桌这一想法，我生怕别的有这种念头的同学抢先一步，我的要求竟然得到了尹文文的同意。这是多么的令人激动啊！正当我马不停蹄地要进行下一步，打算去班主任那里要求时，问题出现了。
萌萌终于不再沉默。
“童小凡。你这段时间总是上课开小差。你的作业都是抄尹文文的。还总是和尹文文传纸条。我要把这些都交给张老师！”
我仔细一看。萌萌手里分明揣着一大把我和尹文文传的纸条！当时我便喊了出来：
“别！萌萌！别！我再也不敢了。”
萌萌以惊人的速度跑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不多时萌萌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回来了。并且她还带来了一句话：
“童小凡，班主任叫你去。”
我不得不又一次提到我和尹文文传的那些纸条，上面写得最多的还是以往那些拐弯摸角来骂班主任的话。这得怪那丫头唯独对我骂班主任特别感兴趣。为了在她面前展示我的魅力，我所骂之话让班主任彻底放弃我都有可能。加上那些天我在上班主任的课几次打嗑睡被训斥，班主任当然要发火而且是非同寻常的火从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没有出来的打算。班主任当着一堆老师的面把我数落了一上午。可怜的尹文文也没有幸免。班主任竟认为我和她已经建立了同学之外的关系。天啦！
在萌萌的专制下与别的女同学培养感情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一直到中午吃午饭时我才被放回教室。然而我并没有立刻回教室打饭。我迅速地跑到学校外的小吃摊上买了块萌萌平时最喜欢吃的米糖。我想当时赶紧去封住萌萌那张嘴还来得及。我庆幸萌萌只是匆匆去了趟办公室。肯定还有她想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
跑回教室时我发现了一个人。
妈妈。
她旁边还有个人。
萌萌。
妈妈显然是被班主任的电话叫过来的。而萌萌怎么会在我妈妈旁边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她应该向我妈妈补充了什么。她一定向我妈妈补充了什么！
我怒火中烧的妈妈当时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在走廊上就地解决了。
“我叫你不听话！”
“我叫你不往好处学！”
我妈妈一边揍我一边这么骂着我。骂声和我的哭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着。己经被折腾了一上午的我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能感觉到的是对萌萌无边的愤恨，还能感觉那块米糖握在手中十分粘手。
我最终是当着妈妈和班主任的面作了一大串保证后才回到了教室。坐到座位上后，我一脸泪痕还不忘讨好萌萌，我揣着那块早已经捏变形的米糖“给，萌萌，米糖。”
这次别扭竟成了我和萌萌闹的最后一次别扭，当然，也是分量不小的一次别扭。
萌萌在几天后突然问我还有多久期末考试，我记得那时我说的是一个月，然后我俩都沉默许久。
我突然发现曾经总觉得时间漫长的小学生活竟然快到头了，我曾经憧憬的能够摆脱萌萌的日子也快到来，可我竟一点也没有曾想象中的那么兴奋，我甚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段时间萌萌也显然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她很少傻笑。也不再在课堂上打扰我。我们在相互沉默中度过了那段小学最后的日子。
十三
毕业那天下午，全班进行了最后一次大扫除，大扫除结束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地离开这所小学，告别我们的小学生活当然也要告别我们的同桌。
我和萌萌一起负责了大半边的教室卫生，我们小心地将教室从头到尾扫得干干静静，然而我俩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直到同学们都走光了，教室里的气氛凝重，与窗外同学们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一直把这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件事做完，我和萌萌都自觉地坐在了我们在座位上，沉默不语。
教室被我们整理得亮堂堂的，过了这个暑假它将会迎来新的同学，他们都会有新的同桌，他们会代替我们。
不久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米糖递给萌萌，那块糖，萌萌吃了很久，很久……第二十六章婆罗门
王小泉
我记得她的血。粘稠的，热热的液体。这猩红的汁液有无限热量，让我冰冷的手指变热。因为某种力量，它们飞到了我的身上。它们带着铁锈般腐朽的气味开始在我的身上跳舞，这让我很兴奋，牵动脸部的肌肉我突然就想跳舞。于是我就在布满这湿热液体的地板上跳起了拉丁舞，这是我和凌学的，她教的时候教的乱七八糟，所以这会儿我跳的也乱七八糟。我看看躺在距离我大约两、三米处的她，她柔软的腹部已经不像开始时的喷泉那样地向外喷射猩红的液体了。但是它们依旧还是在流淌，细细的，缓慢的。我的脚在地板上跳跃时将那些血液溅到了空气里，可我依旧是很兴奋。也许是因为这液体的辛辣气味，我开始流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支离破碎，像我的心。
时间是下午两点多，我从长板街的茶馆里走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即使过了48个小时我的后背和小腿依然疼痛难忍，可我不看那里一直也没有看过，我知道那里正在红肿正在淤青但是我就是不想看。于是我一下子很想很想凌，很想很想她的脸。
她的脸很干净没有一点点的杂质，没有什么麻雀斑青春痘之类的令人看上去恶心吧唧的东西。我总是会看见她拉着我很用力地对我说，泉子我会带你走的。我会带你走的。我会的。我会的。你要相信我啊。你要相信我啊。然后她的眼睛就会变的很明亮很明亮，鼻子和嘴也变的好看起来。我则是在想人在给别人许诺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变的那么美丽那么漂亮呢？
医院里的气味一点也不好闻，尤其是酒精的味道我闻着直想吐。我和阿游在医院二楼的落地窗前面晒太阳聊天。他是我的医生就是别人说的来治我病的医生。他们都说我是有病的，我问阿游我说我是不是神经病。他说不啊你一点病也没有，真的。你要相信我。相信，相信。
阿游也喜欢说“相信我”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