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坐在市女三中的教室里,右侧是很大的玻璃窗。窗外有很高很直很细的树,树干一飞冲天,树枝却以嚣张飞扬的姿势发散在空中,枝枝节节,回旋曲折。我仰望它们,好像天空出现裂痕,苍穹以绝望的模样破碎。这只是我仰望出来,其实没有。
人为什么总在仰望?
因为他们喜欢假的东西,像金钱,像物质。
仰望真是一件无比白痴的东西。在“现在”面前,仰望是代表了未来,一切不确定,疑惑,希冀以及——虚幻。
未来与现在。
我们是不是要在溺水的时候想等到被救出来以后一定要热爱地球热爱生活热爱这个世界而不想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
我们是不是要在办公桌前美美地计划明天该怎么去玩怎么舞蹈怎么歌唱而不去想眼前这份企划案该怎么作?
我们是不是要对父母夸夸其谈说从今往后一定为你们赚大钱给你们过上宝马香车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而不去想现在应该打一盆热水为他们洗脚?
我们是不是在道歉的时候说一大堆“我以后不会啦”“一定不再惹你分心”“绝对会改正”“不再犯错”而不想想现在应该马上说一句“对不起”?
我们是不是要乐不可支地仰望某个未来,将仰望里的幸福数个细水长流,而忘记说“其实现在挺好的”?
不要说你没有现在可以珍惜。
那只是你在无病呻吟。罢了。
某某(据说是一位智者)曰:“过去诚可贵,未来价更高,若为现在故,二者皆可抛。”
笑。第四届(全球华人)少年美文写作大赛获奖作品选夏花依旧
吉林省通化市铁路一中王微
一切仿佛停留在被思绪尘封的过往中,悠悠离开的夏天似乎将影子拉得很长,我想起悠悠临走时说过的一句话:“微,很早以前你说过这个夏天会很长,会很热。我们在这里和一些人相遇,和一些人离别,终于我知道,这个夏天会很长,是因为思念很长。”
她说:“微,我会想你。”
我笑了笑,拉起她纤细的手指说:“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
那些在夏天盛开的花事被阳光沐浴上温暖的颜色。我看到窗台上的花开了,一股清香袭来,很熟悉的沉静,很快让思绪平息了喧哗,我知道,无论时光走了多远,我们始终都在追溯着我们心中的自我。
那年夏天,原本和我形影不离的悠悠却在中考后的一个月彻底和我成了陌路,几个月以前还陪我在人群中间穿梭的她在给我打过最后一通电话后便消失了踪迹。
那晚,月光斜射到地板上,仿佛是森林中的一潭死水,平静且忧伤。我躺在床上,望着夜色里显得发白的天花板,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悠悠,还好吧?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应该会比过去快乐许多吧?我想着这些幼稚的问题,一次次将思念掩埋在酸楚里。
后来,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悠悠,她告诉我,微,我要离开这里。
原本以为的天长地久,一瞬间彻底摔成了碎片,凌乱地散落在我和悠悠走过的每一条街上,再也拾不回来了。
“你在哪?我去送你?”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挣脱眼眶,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我已经在车上了,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啊。”我听到了她声音的颤抖,她也哭了吗?
“你抢了我想说的话。”看似轻松的言语却不知道心中掺杂了怎样的痛,可是我知道悠悠在做回她自己,那个喜欢在自由里大声呼喊的女孩,“悠悠,请你一定要自由地飞,无论你飞得多远,我都会祝福你。”
就这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抬起头,看到空中掠过的飞鸟,原来,挤不出眼泪的天空,每一只飞鸟掠过都是一道很深的皱纹。
一天,在街上遇到黑黑,从他那里知道岚通过了特长生加试,顺理成章地加了30分。我打电话向她祝贺,她说:“微,我们出来聚一下吧,以后或许没有机会了。”我笑了笑,说:“好。”
那天下午空气湿润得很,阳光被雾霭滤过不再那么刺眼。岚拉着我的手来到了我们上学时经常光顾的餐饮店,纯蓝色的店面,以前每当我和悠悠来到这里,老板娘都会说我和悠悠越长越像了,我和悠悠总是对着傻笑,很容易满足在这种小小的幸福里。
走进店里,老板娘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说:“悠悠走了,她没和我在一起。”老板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关系,要吃什么随便点,阿姨请客。”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我想,悠悠现在已经踏上了异乡陌生的土地了吧,我记得她曾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里,我一定会用相机拍下这座城市里盛开的夏花,因为我想像她一样即使到了另一个环境里,也要做我自己。”而她,真的那么做了吗?
朋友们面对即将出现的分离显得很坦然。黑黑说:“如果注定了要分离,我们谁也不许把谁忘了,赖皮的人是龟蛋。”“对了,微微,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夏天,你和悠悠半夜偷偷溜出去,然后被罚站的事情?”
我看到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不用理他。”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他又不知道悠悠已经走了。”
那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去年生日那天,悠悠问我:“你最喜欢什么?”
我说:“我喜欢星星,因为我觉得在浩瀚的星河里有一颗星星是属于我的,我想把它找出来。”
后来悠悠半夜偷偷把我带了出来。学校有规定夜晚禁止学生离开宿舍,尤其是女孩子,我说:“悠悠,我们还是回去吧,如果被学校发现会受处分的。”悠悠看着我说:“为了自己喜欢做的事,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没关系,有我陪着你。”
那晚,我们躺在学校后面的空地上,四周是野花的芬芳,星光点点地映照在夜幕里,将悠悠的脸庞涂上了朦胧的月色,我久久地望着她,心想,像悠悠一样随心所欲的人会比我们快乐许多吧,就像她说的为了自己喜欢做的事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我说:“悠悠,你快乐吗?如果我们分开,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吗?”
“我想会吧,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做你自己,以后你就会知道,能够做回自己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们的手挽在一起,像是预知了结果,不过,我没有害怕,因为悠悠说,她会快乐,这样就够了。
岚问我,悠悠走的时候你去送她吗?我摇了摇头,她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不会后悔吗?”
我说:“她去寻找她想要的自我,我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你在骗你自己吧?悠悠走了你会高兴打死我都不信。微,你是不是自欺欺人啊?”
我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眼泪一滴一滴地坠在裙子上,浸湿了一大片。有些事,如果自己不承认,不知道是坚强还是懦弱。
7月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特快专递,署名是悠悠。
我打开一看,信封袋里满满的都是照片,一张张阅过,仿佛是一个个将人牵引进回忆拍片段,感觉总是比图像清晰,比如照片里那一双在沙发里的高跟鞋,是我陪悠悠买的,我想起《流星花园》里的一句话:“每个人都应该有一双好鞋,因为这双好鞋会带你到最美好的地方去。”
悠悠曾经对我说:“微,让我们旅行去,不一定要走远,却一定要无拘无束,路途中和阳光一样灿烂的应该是你轻松的心情,和那一份善待生活的从容。”
一张照片将视线与世界隔离,在夏天盛开的花朵,将熟悉的感觉再次涣散,原本濒临凋谢的繁花在悠悠的照片里刷新了颜色,或许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回忆中的过往是永不伤逝的夏花,一路见证我们成长的印记,我知道,悠悠在做她自己,亦已足够……我翻过照片的背后,眼泪沿着笑脸滑落,上面写着:丑小鸭终究会变成天鹅飞走,所以你要笑,要自由地活着。记得要做真实的你,你就是你,无可取代。
悠悠的脸浮现在眼前,以及那些在夏天盛开的花事,一遍遍从我的脑海闪过。我很清楚,就算悠悠的离开是永远的离别,我也要坚定地走下去。因为我要和悠悠一样做回自己。
悠悠,东北的冬天也可以冬天不冷,飞雪不寒,因为我紧紧抱着你给我的温暖,仿若照片里独自盛开的夏花,依旧别样芬芳。
终于,我理解了那句话:能够做自己,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
长翅膀后,我们一起飞
深圳市竹林中学李慧
一
小楼昨夜又东风,往事不堪回首年华中。
夏季的夜晚,偶尔一行大雁飞过,摇曳着尾巴,带着我的十六岁,从视野中划过。
二
初三中考的余热已渐渐散去,我又回到了从前悠闲的日子。老妈每天都会听着隔壁的朗朗读书声然后问我:“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没大志的小孩……你真是我女儿吗你!”我边看电视边抛过去一句:“你放心我绝对是正统纯正的李家血统。”便没了下文。我从不和大人打交道,他们的圆滑和客套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嫌他们烦,他们嫌我不懂事。
最近的一次冲突发生在中考前一个月。最后一次月考我大爆冷门,一下跌到几十名外。我轻松地把一切归根于考前我英勇地吼出“看我尽显英雄本色”上。韩寒说英雄本色是指英雄本来就是好色的,而我的错误就在于我忘了通常好色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这种一败涂地我早已料到,所以成绩出来后我并不惊讶。让我惊讶的是所有人都被我的成绩所惊讶了。
当然最出乎意料的还是老班。那真是一个年轻负责的好老师,对于这次失误他检讨了总结,总结了检讨。三天后我屁颠屁颠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他的结论:“你早恋了。”
我被吓到了。这一吓非同小可,比前几天一位朋友欣喜地告诉我“原来孔明就是指诸葛亮啊”的时候更难以承受。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来一身冷汗又被吓了回去。如此循环。
之后的日子便是灰蒙蒙一片。我曾固执地以为我的生命纯洁得如同一对洁白的羽翼,我骄傲地说那才是我的本色,我最淡然的底色,然而现在,我却迷茫了。
压力一重又一重,谣言一篇又一篇,怀疑的眼神一双又一双。终于,在最好的朋友也不信我的解释决然离去后,那一刻,我的泪水汹涌而出。
奇怪的是,哭过后,所有的怀疑和压力,似都被泪水带走一般,消逝了。
我擦干眼泪,挺胸走进了2005年的中考考场。
三
中考成绩半个月后便出来了。我如愿考上了理想的高中。
和成绩一样阳光明媚的是朋友的归来。我满心欢喜地去握她的手,她却说:“祝贺你成绩的同时,我也对你的失去感到惋惜。”
我问为什么。然后她把当年那个男生去找老班,说“一切责任由我承担,请不要打扰她的生活”的细节一点点透露出来。她以为会看到我惊讶的表情,然而我只是微笑。
我说,妈妈说过,下雪天要走别人走过的路才不会摔倒。而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有人扶着,就不会摔倒。妈妈说,对,可是你不知道扶着你的那个人什么时候会离开。——她始终正确。因为就在那个季节,扶着我的人离开了,我留在原地,摔得好疼。
朋友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原来你都知道。”
我点头。
我想,我永远只是一个期待长出洁白翅膀的女孩,拉上所有的朋友,说:“来,长出翅膀后,我们一起飞。”
只是我没想到,这份回忆就像蠕动的毛毛虫,初褪壳时不自知,直到今日才发现,它是永远都无法变成蝴蝶的了。
四
8月临近的前一个星期,老师打电话来,报喜说我通过了《美文》复赛,要去西安参加决赛。与此一同出现的还有父亲下岗的消息。我想到自己写作的梦想,想到坚持自己风格的执著,但也想到父母日渐衰老的面庞、单薄的身子和长长的白发。
我一咬牙:“不去!”
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无休止的劝告声。各种教导、鼓励,甚至是批评,我都咬牙听着。即使我心里明白,这如同我中考的那件事一样,不同中学的我和他,也许永远就这样错过了。
咬牙听的同时,母亲在一旁微笑。她翻查了一下来回旅程的费用,从屋里拿出一大把零碎的钱,用笔在纸上写下:
去吧,妈支持你。
那一刻,我心里那个软软的地方,突然涌出了好多好多的泪,那么刺目的鲜红。也许,白色并不是最简单的颜色。物理上说,太阳的七色光,混合成为白色。也许,别的色彩并不会影响白色梦想的起程。本色不失,配色只会更精彩。也许,为了这些,我该放手继续梦想。
7月24日,我踏上西安领土的那一刻,我听见自己说:梦想,我来了。
五
我的手在颤抖。现场作文大赛紧张地进行。赛前十分钟,老师问了一下我的打算,我如实说,老师就点头说可以了,就这么写。我惊异说,您不给点意见吗?
他笑了:“做你自己,写出你的梦和本色就好。”
我大大震惊了。不知道老师哪来的自信和包容。耳边倏地忆着朋友和父母的鼓励,眼前闪过刚到西安时不断接到短信、电话时的情景,心中浮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的温暖。
我勇敢地下笔。
我们毕竟只是孩子,但不经历这些,我们无法长大。
文章写到这里,我微微一笑。因为有一对白色的羽翼,在头顶展翅。
六
这一片蔚蓝的天空下,西安静静沉睡。
或许,明日的朝阳会红得耀眼。
或许,明日的夕阳会美得潇洒。
但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头上这片云是雪白的,身边的色彩亦是一种美丽的点缀。
我知道,长翅膀后,我会拉上朋友、亲人、老师,一起飞翔。
这里,西安,梦想起飞;
那头,家乡,爱在成长。
学会真实地生活
西安市铁一中郭梦美
那个有着明亮的眼睛和温柔的笑容的天使不见了,但她曾经真实地存在于我的生活中,并让我学会付出,学会珍惜,学会爱,学会真实地生活。
——题记
一、眼睛,笑容
在我真真正正做出决定之后,狐狸帮我逃出了家门。
狐狸之所以叫狐狸,是因为她的思维方式很……很像狐狸。说白了,就是狡猾。
我是个好学生,噢不,我曾经是个好学生,在老师同学家长面前很乖的那种。所以,除了狐狸之外,和我朝夕相伴的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学生。狐狸说,他们都是“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不能称做是好学生,充其量只是个乖学生。正因为狐狸这种直爽的性格,我一直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因而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敢,也才能显露出我的另外一面,正如我的网名——桃之妖妖。其实我正努力地把自己装扮得“妖”一些,再“妖”一些,因为我怕有一天,她会用所谓的“乖学生”的眼光来看我。但在老师同学家长面前,我还是难以摘掉遮盖我的那层面具。
狐狸说过,她这辈子最看不起老师面前是乖乖女,背后却指着鼻子骂人的学生。而在她的眼中,这种人大有人在。所以,她初中毕业后就不再上学了。她的父母从教导到愤怒到打骂到无奈到劝慰再到乞求。乞求……乞求她不再离家出走,不再离开他们。为此,他们答应狐狸,不再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有一次,我羡慕地说,狐狸,你爸妈赚来的钱多得都能把你砸死,你还愁什么呢,下半辈子可以过得滋滋润润的,我都羡慕死你了。而她总是温柔地笑笑说,你不懂的。明亮的眼睛里却有着化不开的忧郁,一下子让人滑入千年的寒冰之中,寒彻肺腑。
正准备出去吃晚饭,忽然发现口袋中的钱已经不多了。我习惯性地拿出银行卡,却又想起自己在迈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发誓不再接受父母的“恩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