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帅
北方的春天来得很突然,又去得很快。
欣喜地闻着空气里初夏的淡淡味道,低着头,踩着阳光下自己拉长的影子在路上,一直走。
我常常会听到心里莲花盛开的声音,满是欢喜。
林荫道两边的树木高大挺拔,枝桠一股脑地直愣愣刺向天空,微小的苞蕾挂在枝头,悄悄吐露初夏的气息。明媚的阳光透过斑驳交错的树枝,温柔地泻下来,落在脸上、颈上、背上。
我常常是一个人走着,仰望天空然后就会微笑,简单的生活总觉得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这个时节的柳絮会漫天漫地地充溢着整个天空。就像破棉絮一样,大团大团地飘下来,走在路上的人躲之不及。其实,我是极不愿意这样比喻的,宁愿她如烟、如雾、如尘。以前在南方的故乡,读到古诗词中很有韵味的柳絮,总是轻柔的、浪漫的。带着罗曼蒂克式的温情和奢靡的小资情调轻轻随风飞扬。大概很多的事物在想象和记忆中才会美好,那样它们是遥远的、朦胧的、远远的可望而不可及。距离真的是一种美。对于这样的梦里柳絮,多少是很失望的,夹带着风沙的,像脏棉球一样四处乱窜。
米兰昆德拉说:生活在别处。很喜欢这样的述说,淡淡的口吻说出一种永恒的经典,还带着一点哲理的玄乎。
在北方生活有两年了,经历很多人很多事,愈渐觉得心境慢慢从容而淡定。大二开学的时候,走在校园里看到拖箱子而来的师弟师妹们,一脸稚气的笑容,忽然觉得心痛。是自己不再年轻,还是我已经成长?脑子里浮现自己当年的模样,被一声“师姐”打断了思路,原来是个问路的新生,高高的马尾辫和红色的头花在阳光下那样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英雄》里面的秦宫里,那大段大段的青山般绿的帏帐,顷刻间纷纷落下,万籁俱寂,静默的灯光下,仿佛听到美丽陶罐一下子破碎的声音。突兀得,让人心碎。
成长,成长,一直生活着。有时累了,有时太累了,想停下来,想驻足,但是没有办法停下来,我要一直走。
曼桢在18年后又遇到世钧,她只能含着泪说,“回不去了,世钧,我们都回不去了。”往事如烟般匆匆而过,很多的时候,我好像是被推着前进。常常喜欢被选择,因为那样不会有选择的犹豫和彷徨,不会有举棋不定的痛苦,只要等待,等待生活的安排,等待一个答案。读了周嘉宁的《陶城里的武士四四》,就爱上了那个武士四四,他是坚定的。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勇敢,她的梦是找到武士四四,然后拉着爱人的手,一直走一直走,不用拐弯,一直走下去。
每个人都是有梦的。小时候写作文写我的梦想,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是没有梦想的小孩,从小被宠爱着,呵护着,迷迷糊糊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初夏。
生活是从容的。
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有爱相伴。
初夏的夜里,风也会很温柔地吹来。我常常是听着广播就睡着了,睡着了然后美梦香甜。
(选自2006年4月《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