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风此番出来,还真亏了文帆的主意。正面是无法攻进去的,水上派出所所长铁面无私,谁来说情都不行,就是区长出马也都挡了回去,恐怕,市里出面作用也不大,如今,不是强调司法独立么?惟有老婆管得住他。当打听到她老婆到处问医、拜神求子时,文帆但轻轻一笑,说,不用去找了,只须放个风,说夏南风这番前来,是准备给娘娘庙捎个几百万、积德行善的,为无子嗣的家庭祈福,这么一抓,人家的捐款〖HK〗就拿不出了,只怕远近几百里老百姓都要咒的。众怒难犯,看他怎么办?
果然,风声一出去,真有人上派出所去看望夏南风,甚至去烧香的……而派出所长老婆更是不依不饶了,骂:“你这断子绝孙的,人家来为你求子,你反把人家抓了起来,生成是个绝后的料,老娘跟你离婚!”黑包公当年开罪皇亲国戚,却也不敢开罪百姓,开罪中国的传统礼义——按他的律令,子告父,妻告夫,哪怕有理,也得先挨上三十大板,先治完不孝不贤之罪,再审所告不法之事。这位所长恰巧正以黑色包公为榜样,港片《包公》是一集也不放过的。所以,他在老百姓表现出的义愤,基于传统礼义上的义愤,老婆的诘问中,不能不陷于困惑之中……恰巧这时,少女一方也前来撤诉,一是说这孩子刚刚前几天满了十四岁,够不上“幼女”一条,二是说夏南风只是调戏了一下,少女不懂事,不小心从窗口掉了出去——他知道,这势必有人背后捣了鬼,可事到如今,派出所门外香客如云,家中又后院起火,也就只好以此为台阶,把夏南风训上几句,出一口气,还是把人放了。连罚款也没有收——平日,抓到嫖客,按规定也得罚个三五千,有的,还得送去劳教,至少,也得拘留十五天。一罚,真把对娘娘庙的捐款罚掉了,他也吃不消、背不起!
这便是民众的力量,传统的力量!
他竟无形中慑服了。
由于香客被挡在外边,夏南风是一无所知的,放人时,另去后门,开了部小车直送到东区,夏南风也没见到香客,……所以,到了会上,喝醉了酒,他还一直不明就里。当他下午四点钟左右酒醒了,到洗手间冲洗了一下,文帆与贺从胜便从服务员处得知消息上来了。
他一愣:“怎么,我们这三大门生又聚到了一起?”
贺从胜说:“你知道你这次怎么出来的么?多亏你这位师弟一肚子锦囊妙计!”
夏南风看住了文帆:“太感谢了!”
“你还是去谢徐三娘吧!”文帆笑了。
“怎么,你们去求她了?”夏南风有些不解,“香港黄大仙倒是很灵的,我也托人求去了,没等回音就出来了。”
“用不着去求她,只是借用了一下她的名声罢了……”
夏南风听明白了之后,说:“看来,还得来个弄假成真,真的捐个百把万才行,老百姓不好哄,神更不好哄,港人是很信这个的,谁要哄神,他们是不会轻饶的。这名份,我得真正认下来。”贺从胜一笑:“你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一毛也是一毛,拔根头发一样痛的。”夏南风却笑不出来,“我去查查账,征求一下财务意见,先把这一百万拨过来。”
“港币还是人民币?”
“人民币。”
“又少了个十来万,你小子精的!”贺从胜笑了。
当时比价是1:1.13左右。
夏南风却说:“这可是你们做下的局让我钻的,我只好认了。”
“也算是我的局了,不过,先钻的是那位所长。”文帆不动声色,“你真要兴师动众请律师,恐怕,多少钱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去谢谢徐三娘好了。”
夏南风也就不作声了。
贺从胜却催促道:“下午的讨论会,还有一个来小时,我们下去吧。”
夏南风整整衣冠,也就一道下去了。
在电梯里,他不无感激的拍拍文帆的肩膀,说:“说到底,还是你救了我一难,我自有分数的,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