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的气候,一贯是比较温和的,可是这两年以来,总有突然降至零下五六度的时候,甚至有冻死人的情况发生。不过由于我来自中国的北方,不是很惧怕寒冷,也就罢了。这几天突然又降温了,最低温度只有2度,大雨倾盆,狂风不止。
上完课我就往家跑,安吉拉奶奶见我回来了,就赶紧把她的壁炉烧了起来,给我搬来小桌子放电脑,让我在壁炉旁读书。她的房子是1840年建的,所以这座壁炉,也有着170多年的历史。我们老少几人围坐在古董书籍环绕的客厅里,看书喝咖啡。后来,我对她的客厅里历史久远的大小物件产生了兴趣,便刨根问底了起来。奶奶看我有兴趣,就耐心地给我讲解每件东西的来历、年代、用途、意义。我惊叹她的家简直就是一座微缩博物馆!
墙上两幅19世纪晚期的油画是奶奶丈夫的爷爷当年来南非时候带来的,两幅画像分别展示了一位美丽的英国女孩少年时的羞涩与成年后的风韵,而作者正是女孩儿的父亲。正中间的墙上则是奶奶的六个孩子儿时的画像,这些画像均出自孩子们的祖母之手,她将六个孩子儿时的神态刻画得生动自然、惟妙惟肖。连我都能一眼便认出来画像中的人物分别是谁。
客厅里的沙发围绕着几排笃实的书架环绕而放,无论你坐在哪个沙发上,书都是触手可及的。奶奶的书籍收藏涉及面很广,从大开页的世界地理图册到微缩口袋版本的莎士比亚全集,当然最多的还是基督教读物,光是《圣经》就收藏了数十个版本。壁炉右侧的半面墙都镶嵌着书架,按年代和期刊数整齐地排列着几十年的国家地理杂志。
墙角的大柜子是1903年的手工军用家具,柜子可以拆分,抽屉打开来可以当书桌面使用,里面设计巧妙,甚至还藏有机关,用来存放贵重物品。柜子里陈列着数十个古董相机、望远镜、马鞭、历时百年的家谱、陈旧泛黄的照片、老式折叠相框、怀表、一摞一摞的信件卡片。
奶奶见我对她们家族的收藏如此感兴趣,也高兴起来,不紧不慢地给我讲着一个个小故事。我望着一条长长的矮桌琢磨着里面会藏些什么,她笑了笑,立即将小桌子上的台灯书籍全搬走,将桌面掀开给我看,原来里面是一台留声机!我长这么大只在电视上见过留声机。她将一摞老唱片抱出来一一放给我听。唱片按直径大小分为17、25和30号,磁头会根据唱片大小自动调整位置。
她又带我来到厨房参观她的收藏。尽管我每天进进出出厨房,但从未仔细观察过橱柜上大大小小的烹饪工具。老式的榨汁机、搅拌机、捣蒜臼、刮皮器、擀面棍,还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茶具。这些厨具大都是安吉拉奶奶从英国带来的嫁妆,或是她的祖母传给她的。虽然年代久远,有的已经生锈,但是一个个构造精巧,设计科学,做工细致,如果她不给我解释我是绝对想不出它们的用途的,这足以见证旧时大英帝国制造业的精良考究。奶奶的孩子们都有极强的动手能力,不论男孩女孩,绘画、编织、缝纫、木工、园艺、烹饪都不在话下。我们房间里的木制衣橱、床、书桌都是孩子们小时候亲手做成的,连木地板都是在他们父亲的带领下铺成的。她的孩子们最大的46岁,最小的26岁,跟母亲的关系都很亲密,各自怀着一颗善良虔诚的心在各自的工作生活中勤奋地努力创造着。奶奶一生都是家庭主妇,不曾工作过,但她却博览群书,热爱公益,对家庭、对社会的贡献,丝毫不亚于其他人。这样一个善良勤劳的母亲始终快乐地享受着她忙碌充实的生活。听着她的娓娓说道,看着那一件件珍品,我突然感到,她的内心有太多的珍藏,那些写满沧桑的陈设里有太多的故事。于是,我略带调侃地告诉安吉拉奶奶说,奶奶,以后我就称你为安吉拉家庭博物馆馆长吧!奶奶微笑着,拍拍我被壁炉烤得红红的脸颊,幽默地说,OK,那以后你这个中国娃娃也算是我的馆藏了……室外,冷雨敲窗;室内,暖意融融,壁炉上方那陈年的咖啡壶正沸腾着,咖啡的浓香一阵阵的在温馨的客厅里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