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会面(上)
“吴邪,你为什么要来?”
闷油瓶神情依旧如故,没有一丁点儿改变,不过说出的话却让我心头猛地一怔。
又是这句话,这跟小花和胖子对我说过的话一样,难道我只是听了两次就已经把这句话刻进了心里不成?现在居然都带到梦里来了,还是被闷油瓶给亲口说了出来,想当年我上大学那会儿也没见有那么好的记性。
我本来是想着就跟之前一样,装作毫不在意。可是偏偏眼前的人是闷油瓶,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不能再装出一副毫不在乎,事不关己的模样,就算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吴邪,你为什么……”闷油瓶当起了复读机,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还迈出了步子缓缓朝我走来,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脸,却硬是让我感觉到了咄咄逼人的意味,我本能地想往后退,可发现自己压根儿就动不了,身体就好像是被葵花点穴了一般,全身僵住了,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随着闷油瓶离我越来越近,我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慌,这种感觉和以往梦见那些骇然尸首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又或许是我内心深处在抗拒着,不想面对闷油瓶那样直白的问题。
“为什么?”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是为什么!
这么想着,嘴里也跟着吼了出来,离我尚只差一步的闷油瓶听到后,身形明显一顿,停下了正朝前迈着的步子,不再重复着问那句“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渐渐的,从他那漆黑深沉的眸里,居然让我读出了一丝哀伤的意味。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我想看得再仔细些时,一切却又变得模糊不清,紧接着四周便陷入了一片黑暗混沌,我也渐渐迷失了意识。大概半响之后,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沾染了些许灰尘的车厢顶,我知道自个现在才算是真的清醒了过来。
看了眼时间,刚好四点整,不过是凌晨四点,勉强还能算是大半夜,因为之前那个梦的缘故,我现在已经是睡意全无。说起来这梦也实在奇怪,先不说这次我梦见的并不是以往那些个时常在梦里出现,恶心且腥臭发烂的腐尸,反而是白瑕圣洁的长白山,还有梦里闷油瓶的那句话也是让我琢磨不透,到底是我这几年记性真的见长,还是这句话对我心里的冲击的确太大的缘故?
又过了一天一夜,火车才终于驶到了湖南宁乡,昨晚我依旧做了那个相同的梦,同样是在凌晨四点左右被猛的惊醒,不过对于梦里闷油瓶的那一句句“为什么”,我还是无话可说。
不过我现在要想的可不是这些。
刚才还在火车上的时候,胖子就打来了电话,说是他人今儿一大早就到了这湖南宁乡,现在正守在火车站大厅门前,只等着我这位拖拉的小三爷了。
我听后不禁好笑,问他到时候人山人海的,要怎么个碰面法,他倒是在电话那头笑了阵,朗声道让我不用在意,说什么保准我只要一出了这火车站大厅门,立马就能见着他!
我对此表示半信半疑,打趣道,“难不成是这几年胖爷您的体态又见长,人海已经淹没不了你那满身的肥肉了不成?”
胖子听后在电话那头佯装着生气,怒声争辩道,“胖爷我那不是肥肉,是神膘,神膘!”说后还不忘“嘿嘿”笑两声,说我这纯粹就是羡慕外加嫉妒,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胖子说这话时,还故意把嗓子捏细了些,听着阴阳怪气的,直让我浑身犯起鸡皮疙瘩,不由得笑骂着问他道这四年里是不是偷着去了趟泰国,顺道把自己胯下那档子事儿给办了,不然怎么会笑得这么妩媚?
当然,对于我的打趣胖子是绝对地快嘴反击,我们便又这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才算挂断了电话。还真别说,跟胖子这么互相瞎扯闲聊了一会儿,我这心里还真舒坦了不少,不过,这丁点儿的舒坦也仅仅维持到我走出火车站大厅门之前。
当我看见一块儿近一米长,半米宽的板子,上面用黑笔重重地写着‘天真’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时,我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胖子会那么确信我一定能一眼就瞧见他,为什么他说完这话之后会“嘿嘿”笑了那么两声:这么块大牌子,写着那么大笔画的‘天真’两字,还高高矗立人群里,怕是想不看见都难!
我不禁有些气急,立马就快步冲了过去,想问问这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存心捉弄我丢面吗?可等我走近仔细一瞧后才发现,拿着那牌子的人压根儿就不是胖子,我心里顿时疑惑起来,也跟着放缓了朝那儿迈进的速度,细细打量起了那举着牌子的人。
那人长相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说白了就是张大众脸,大概二三十来岁的模样,要不是他举着那块大牌子,这人山人海的,还真不一定能找得着。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记忆里是没出现过这个人,那他举着这牌子,难不成跟胖子有什么特别关系?
虽然疑惑,但我犹豫了半响,还是走了过去,现在这儿这么多人,就算他真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量他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这么想着,我已经到了那人跟前,那人看见我之后先是一愣,不过在这之后他却再没有表现出其它反应,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见过我,所以对我并不感到陌生,这更加深了我的疑惑,不过他除了先前的那一愣外,现在反而笑得一脸灿烂,主动走近问我道,“您是吴天真吴老板么?”
听到那个“吴天真”我心里顿时火大,不过仔细一想,他没准儿还真是胖子那边的人,一想到这一层,我便压住了心里的那丁点儿火气,笑着回道,“我的确是姓吴,但不叫吴。天。真!”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后面那几个字。
那人随之又是一愣,但很快便接着笑道,“那您是叫吴邪么?”看着我点了点头,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那就没错了,天真无邪嘛,胖爷曾跟我提到过。”
这次我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胖爷?难不成真是胖子这家伙安排的?不过我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胖子的身影,当我正想问他口中所谓的胖爷在哪儿时,突然,一声豪迈的大喊霎时就穿破了我的耳膜,贯彻云霄。
“天真同志!”
这嗓门,还有这熟悉的称呼,除了胖子还能有谁?
最后,这事儿是以我大方地赏了胖子几记拳头,并让他许诺承包了我今晚的饭钱之后而宣告结束的。当然,我没忘了问胖子那举牌子的究竟人是谁,以及之前为什么没按说好的等着我,反倒连人影都没见着?
胖子平白吃了我几记拳头还倒折了一顿饭钱,心里略有些不爽,连语气里都带着一股子不耐烦的意味,嚷嚷着说道,“他是我侄子,你直接叫他坤子就成,之前是胖爷我尿急上厕所去了,怕你出来了见不着我,所以才让他帮忙替我举着一下,谁知道怎么巧你就来了。”
我听了之后,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问胖子道,“那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样子?”
胖子奇怪地瞟了我一眼,说道,“啧啧啧,天真,你可别是闭关修炼的太久,都忘了还有照片儿这玩意吧!”
我顿时气结,想说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胖子看见我这副模样却咧开了嘴,好心情地哼起了小曲儿,看来这气是消了不少。
可我把胖子的话仔细一想,不对啊,以前怎么没听胖子提起过他有这么个叫坤子的侄子,况且他把他的侄子带来干嘛,难不成是帮手?可从前也没见他有这出门带帮手的习惯啊?
心里的疑惑越积越多,可这时候那坤子又马不停蹄地跟了上来,些许是为了拉近关系,他开始和我有的没的聊了起来,我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就这么直接去问胖子,只得应付着他,心想等着一会儿再找个机会去问问胖子。
既然说好了请客,尽管胖子心里略有不爽,但到底还是干脆地带着我和坤子到了附近的饭店,点了不少的菜,一点儿都不含糊。
“哟,胖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一下点那么多菜。”我笑着打趣道,胖子也不恼,反而装作一脸正儿八经的模样道,“天真,你这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胖爷我的君子之腹了,胖爷我向来都是这么大方慷慨,难不成你还不知道?”
“是是,胖爷,您大方慷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您这大肚子了。”话一说完,我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靠,天真你又挤兑胖爷我!告诉你,胖爷我这身神膘可是你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闲聊了半响,先前点的菜也陆续上齐,再配上冰镇过的啤酒,这才真是炎炎夏日里最大的享受,饭桌上那坤子也没忘跟我寒暄几句,敬了不少酒,我虽然对他仍旧心存疑惑,但胖子还在一旁,我也不好直接回绝他,只好应付着回答。
饭席过半,酒菜都被我们三人干掉不少,我跟胖子都已经是脸上泛红,打着酒嗝了,可那坤子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脸上没见着一丁点儿关公红,依旧是笑眯眯的,神色自然,喝酒夹菜。
突然,胖子打着酒嗝,断断续续的说是吃得差不多了,让坤子去给他买包烟,顺道一起把帐也给结了。坤子点点头,也没多犹豫,应了一声“好”就离了桌。
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心里暗想到,趁着坤子买烟的机会,我正好套套胖子的话,反正现在都醉得差不多了,说多了也就当作醉酒胡话,没什么打紧的。
可当我正准备问胖子话时,他却先开了口,之前的那副醉汉模样现在居然也似乎消减了不少,只听胖子道,“天真,我知道你想问坤子的事儿。”胖子虽然看似半醉半醒的样子,可话却说得清清楚楚,单是从这说话的语气里,一点儿也听不出有任何醉了的迹象。
我一时间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胖子又闷了一口酒,摆摆手继续道,“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坤子是胖爷我故意打发出去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