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血?
闷油瓶……应该是张起灵,长明灯的灯火映照着他微微苍白的脸庞,周围,寂静一片。
我近乎呆愣地看着闷油瓶缓缓走了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什么也做不了,身体更没法儿动弹一下。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是以这种近乎‘尴尬’的方式再次见到闷油瓶,当然,这其中更掺杂着诸多疑惑。当初闷油瓶对我所说的是十年时间,而且是在长白山,可现在不过才四年,况且还是在这距离长白山十万八千里的湖南宁乡,可以说,闷油瓶的突然出现实在太过蹊跷。
虽然在那一瞬间的时候,我心底,莫名的一阵激动……
但到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那之后,我脑子里便不禁生了些猜想,难不成这扇麒麟石门其实是跟长白山青铜门两两相通的,二者之间可以自由来回穿梭?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此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来这儿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我打开了麒麟石门的缘故才致使他的出现?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中了头彩?
我不禁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不由得一阵苦笑,不过奈何嗓子被封住,身体也动不了,我根本没办法笑出声来。不过仔细想想都现在这情形了,我居然还有闲心思想发笑,而且面对着的人还就是闷油瓶,我这又算什么?
闷油瓶走得很慢,看模样似乎是在边走边等待着什么,不过每随着他步伐的一次次迈近,我就感觉自个的心里更紧了一分。四年光阴荏苒,不算太长,也算不得短,闷油瓶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依旧年轻如故。而我,经受了这几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为了那些盘口和一个十年计划更是费尽心思,劳心竭力,就算我不想承认,但岁月的刻刀还是在我的眼角眉稍,留下了些轻微的刻痕。我知道,随着年岁的见长,这些刻痕会变得越来越深,直至逐渐成为斑驳,难以抹去,而就算到了那时候,眼前的人或许还是和从前一样,不会改变分毫。
这到底是上帝惧他,还是阎王怕他?弄得他到头来哪都去不了……
莫名的感慨突然涌上心头,而且来势汹汹,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看来我还真是未老先衰了,算起来我今年也才不过三十出头,搁着也还算是‘正当壮年’,要是被胖子知道了我心里想的这些还指不定会笑成什么样。
在我思绪发散期间,闷油瓶的步子一直没停过,缓慢而有力,直至走到了我的面前不过半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他身上带着的特有的冷清气息也因此在我的鼻尖周围弥漫开来。因为不能动弹,我只能这么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长期不见日光的缘故,就算是映衬着长明灯的火光,他的肤色也还是带有点儿病态的白,而透过他漆黑的眸子里,我甚至都可以看见,自个那张已经有些僵硬的脸了。
“吴邪……”突然,闷油瓶开口叫了我的名字,声音轻而低沉,回荡在这寂静的甬道里,足以让我听见。说来也怪,听到这话之后我先前一直悬着的心霎时就放下了一半,心说看来他的失魂症在这四年里没有再犯,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想到这一茬时,我自己也不由得一愣,在过去这四年里,我曾无数次设想过,2015年去长白山时可能会出现的状况,而其中闷油瓶的失魂症就是我最为担心会发生的情况之一,我承认自己很害怕,怕到时候去长白山,不管是接替还是去接他时,他却对我形同陌路,至于具体原因,我自个也说不明白,只是感觉里对闷油瓶的失魂症十分在意,不过照现在看来,情况要比我想像得好很多。
正当我想着,要怎么才能提醒闷油瓶让他救我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声音依旧低沉,却透着一丝冰冷,“吴邪,你为什么要来。”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语气,可我听到后却不知怎的,觉得它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由心里一怔,闷油瓶他这是在质问我?我顿时就感觉心里像是冒出了一团火气,之前心里的那丁点儿欣喜此刻都烟消云散,全化成了怒气,原因还就是因为他那莫名其妙的一句‘你为什么要来’。可是,因着身体不能动弹的缘故,我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吴邪,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闷油瓶丝毫不理会我的眼神再次开口问道,语气依旧是毫无波澜,就如同机械一般,却透着令我难以忍受的凉意。
不过,这回他问的话却是让我一愣,因为我总感觉似乎在哪儿听过同样的话,对这句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我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方才记起来,这不就是我来这儿的那几天夜里,梦里的那个闷油瓶对曾我说过的话吗?
大概是知道我不能说话,闷油瓶根本就没有想我会回答他,不一会儿就又自顾自地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吴邪,你不该来这儿。”
如果说,之前的那两句话只是让我恼怒迷惑,那么这句话便是直接点燃了我心里的那根导火索。
此时此刻,我只想大声吼出心中那所有的不满,想质问他,凭什么说我不该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又到底是为什么,当初所说的十年之约,而现在不过四年却……我想问的话有太多,却忘记了自个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法出声,满腔话语就这么被死死堵住,尽数卡在了我的嗓子眼里,引得阵阵刺痛,就像是被火灼一般,紧接着,我就感觉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然后便似乎有液体从我的嘴角里流了出来,再加上嘴里现在满是一股子铁锈味儿,那这液体必然是血。自此,我却不禁一笑,心说看来我还真是气急攻心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嘴角流出的血,闷油瓶的眼神变了变,不过很快就又恢复成了和往常一样的冷清沉寂,那一瞬间,我甚至还以为是自个的错觉。不过而后一想,不禁自嘲,这清心寡欲的闷油瓶又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一点儿血而变了眼神,在他心里,张家永远排在第一位,而我,只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其中一个过客而已,至多也就留了个印象,其实根本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候,闷油瓶突然把手伸向了我,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现在这情况,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一阵紧张过后,却见闷油瓶只是用食指指腹,抹去了我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眼泪,眼角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我呆愣地看着他,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再次化作了一片空白。
这是闷油瓶?
而后,只见闷油瓶把刚替我抹完眼泪的食指指尖,缓缓伸进了嘴里,就在我愣神之际,他猛地咬了一下,等到指尖再伸出来时,鲜血早已经流了出来,看得出他咬得一点儿没留力,因为血不一会儿就流遍了整根食指,殷红一片。
看得我心里一惊。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写血书?可这儿也没下笔的地儿啊。正当我还在疑惑不解的时候,闷油瓶却把那根食指靠近了我的嘴边,然后不由分说地伸了进去,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半天,直至一股铁锈味在我嘴里弥漫开来时,我才反应过来他此时此刻到底在做什么,一种怪异感顿时在心里弥漫开来,不过很快我就惊喜的发现,我原本僵硬的身体竟然渐渐有了知觉。我这才明白过来,闷油瓶这是在救我。很快,我就感觉身体逐渐完全恢复了知觉,喉咙也隐隐在发痒,然而这时候,闷油瓶却突然开口,对我道,“吴邪,你该走了。”
“去哪儿?”我几乎条件反射的立马问道,不过声音却沙哑的不像话,连我自个也给吓了一跳,闷油瓶显然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只是答道,“回家。”
正当我还没反应过来闷油瓶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准备再接着问下去的时候,得眼前的场景却突然开始变得扭曲,如同溅起的波浪纹路一般,就连闷油瓶也是,很快,我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并且在逐渐变暗,意识也似乎快被剥离出身体一样,我费力的抬起手,想要抓住就在眼前的闷油瓶,可却什么也抓不着,费尽力气最后也只得到一片虚无,然后,我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甬道的上方,我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微微有些发疼,突然,我想起闷油瓶,连忙朝四周一看,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反而看见小花、胖子还有坤子全都倒在了地上,我急忙爬了过去,试了试想弄醒他们,可他们却连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跟死了一样,我探到他们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至少都还有,再加上我并没有找到他们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口,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不是受到外伤才昏了过去的,不过我都这么晃了他们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反应,我不禁有些奇怪,还有他们的表情,小花眉头紧锁,紧咬着下唇,额上还冒了不少的汗,而胖子更是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满脸的汗水,坤子和他俩也差不多是一个情况。
开始我以为或许是有别的人偷袭了小花他们,可等我往四周一看,却发现了一件更让我奇怪的事儿,我明明就记得,我的的确确是打开了麒麟石门,可奇怪的是,眼前的石门却是紧紧闭着,一丝缝隙都没有,就连青铜麒麟像的那张机关嘴,也是紧咬未开!
怎么回事?
我心中不由惊异万分,而四周又是如死一般的空寂,我只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凉,冷汗更是霎时间就流了一背。
“咳咳……”
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进了我的耳里,我连忙转头一看,是坤子醒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