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混乱
“吴邪！”
原本在一旁沉默了半响的小花突然道，转而看向我，神色复杂，“张起灵他……不行了……”
小花话音刚落，我当即就懵了，脑子里忽地就跟炸开了花似的，瞬间成了一片空白，一时间就连小腹上还扯着肉疼的伤口也顾不得了。
不行了，什么不行了？
张起灵不行了？
你他妈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忍不住想骂道。
我这被他扎扎实实捅了一刀的人都还没去见阎王爷，你现在却跟我说闷油瓶他娘的就快不行了，那个强大如神佛的男人？放******什么狗屁！我直视着小花的眼眸，迫切地想要从他的眼底找出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好以此来证明他是在跟我开玩笑。
可惜，并没有。
甚至连胖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作了背对着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作出这样的举动，其实也是在无声地证实着小花的话。
那闷油瓶在哪儿？
行动总是快一步于思想，尽管我的脑子里仍旧是浑浑噩噩一片混沌不堪，可身体却在试图挣扎着站起来，此时此刻我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想亲眼看到闷油瓶，我倒是要仔细瞧瞧他到底怎么个不行法。
不过，大概是因为我动作幅度太大的缘故，我刚把上半身给强撑起来，下一秒便牵扯到了小腹上的伤口，瞬间奔涌而来的剧痛感一下子便令我不由得紧咬唇低“嘶”了一声，我埋头朝小腹看去，只见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这会儿又淌几分血红了出来，把我本就已经破烂不堪，浸了不少鲜血的外套，又给重染了一道，外套上的血红色显更浓了些。
胖子听闻声音便转过了身，一个眼尖，立马就瞧见了我小腹上的伤口位置，其间的血红色又加重了不少，脸色猛地一变，一改先前对我躲躲闪闪的回避态度，转而朝我厉声吼道，“天真！你他娘的是真不想要命了？还不快给胖爷我躺平喽，这节骨眼上你要是……”
不等胖子把话说完，我便摆了摆手，打断他道，“给我搭把手，我要亲自去看看小哥。”
胖子他先是一愣，随后便又立马瞪圆了双眼，我甚至能瞧见其眼白部分丝丝纵横的血丝，看来的确气得不轻，我心想。只见胖子吼得比之前更大声了些，怒道，“你他妈放屁！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想早死早超生胖爷我可不送你去见阎王！”
虽然吼得我耳朵生疼，但还算在意料之中。
“胖子！”我故意加重了语气，抬起头直视胖子的眼睛，继而道，“我说了，让我搭把手。”胖子见我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又是一愣，半张着嘴隔了好半天也没吐出个字来，像是呆住了。我看他没反应，只好自己撑着想要试着站起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得太多的缘故，连带着我浑身上下都跟漏了气似的，力气全没了，胳膊更是就跟没了似的，连一丁点儿劲儿也使不上等我折腾了半天，不但没能站起来，反倒是小腹上那条不算深伤口，疼痛感更强了些。
难道那把刀还真是带倒刺儿的不成？不然这伤口怎么痛得就跟少了肉似的。我不禁心想到。
“吴邪！”一旁的小花对我冷声道，“你最好给我清醒一点！”说着，便不留余地把我给重新按了回去，顿了顿，继而一把扯开了我伤口上的绷带纱布，随手一丢。只是不知道小花扯绷带时是不是故意的，愣是没手下留情，几乎是猛地大力一扯，痛得我不禁闷哼一声，差点儿没把眼泪珠子给逼出来。紧接着小花便从背包里掏出了崭新的绷带纱布，准备了一下，便着手开始为我重新包扎。期间我瞟了一眼被小花随意丢在一旁的那些纱布绷带，几乎全都浸满了血，看着就跟在血缸子里泡过似的，又红又艳。
“小邪，”小花在包扎的过程中，头也没抬便对我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其实你已经昏过去将近一天了，期间还说了不少胡话……”小花说这些时的语气很平缓，我也权当他是在跟我唠家常，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反正眼下我这副模样除了乖乖躺着任他宰割，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只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我竟然昏过去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小花见我半天没动静，叹了口气，同时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对张起灵的事儿在意的很，但你也至少先听我把话说完，他到底怎么个不行了，再作打算。”包扎完后，小花在绷带上系了个蝴蝶结，系完还不忘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些许笑意，接着道，“刚开始那会儿，还是胖子眼尖先发现了张起灵的不对劲儿，可当时你就站在他面前，你俩身高又相仿，所以以我们的视角看过去，你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给挡住了。当时我们只能瞧见他的动作似乎是在拿出什么东西，原本还以为他是因为你的动作清醒了过来，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刀！”小花顿了顿，似犹豫了一番，“胖子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就朝你大喊了一声，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事发突然，而且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当时几乎全愣住了，直到你……你把刀给拔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胖子动作快，一把就接住了昏过去的你，同时也担心张起灵再有什么别的动作，接过你后我们便都尽量远离了他，以防不测。当时胖子还叫了他几声，不过他都无动于衷。”
小花复而看向了我，神色复杂，只见他一脸凝重地对我继续道，“本以为张起灵他是失忆或者中邪了，为了以防万一，原本我和瞎子打算先联手把他给捆了再做打算，可是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小花又顿住了，欲言又止，似乎很不愿说出接下来所发生之事，看了我一眼，犹豫了半响才缓缓道，“没想到，他竟然拿起刀，朝自个腹部捅了下去！”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
我则是完全怔住了，整个人更是完全停留在了小花的那句“朝自个腹部捅了下去”。
“开玩笑……”我喃喃道，声音微微发颤，“你他娘的在逗我？”
小花摇了摇头，“要不是瞎子眼疾手快，趁着张起灵一刀捅下去的那一刻，一把用手砍晕了他，看那把刀的长度，估计他能用那把刀直接把自个捅穿……这会儿虽然已经包扎了，但是血怎么也止不住。”
小花后面具体在说些什么，此刻我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充斥着的，全部都是闷油瓶捅向自己腹部时的画面。
一时间，我只感觉身上一股力气上涌，几乎是猛然一瞬便起身半站了起来，结果一眼就看见了正躺着楼檐不远处的闷油瓶，还有在一旁守着的黑眼镜，还有那把已经沾满鲜血的黑柄银刀。
再也顾不得其他，我一把便推开了尚还愣住的小花以及上前阻止的胖子，他们在说些什么，眼下我已经全然听不见了，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只有闷油瓶一个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时间我也忘记了这是在布满琉璃瓦的楼檐，忘了自个也才是重新包扎过伤口的病号一个，结果还没冲出去几步远，便是双腿一软，又倒了下来。
可在不远处的闷油瓶，此时就像是罂粟，而我便是那个已经神志不清的嗜毒者。
于是我勉强撑起胳膊，朝闷油瓶的方向，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在此期间，伤口毫不意外的再一次裂开，而且似乎更严重了些，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全身的血在缓缓流逝减少。明明闷油瓶就在眼前，可我却像是怎么也到不了，体力在一点点的流失，我的视线也在变得越发模糊不清，我猛地甩甩头，停顿了半响，继而使出了全身仅有的几分力气，终于爬到了闷油瓶身旁，黑眼镜就在一旁，不过现下我已经没有心思更没有力气去在意旁人了，我颤抖着手试探了一下闷油瓶的鼻息，气若游丝，似有若无。
怎么会……
“小哥……小哥，张起灵？”我低声道。
“张起灵……闷油瓶！你他娘的快给我醒醒，你倒好，捅了我一刀不说，还这么快……就想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没门！今天……老旧新账……我们……我们一起算！”我发狠似的对着他说道，声音却止不住地打颤，而小腹上的伤口更是又加重了不少。
可闷油瓶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止不住颤抖地抚上了他棱角分明而又略显苍白的脸庞，不知道是我的手已经没了知觉，还是闷油瓶失血太多的缘故，触手可及的，都是一阵刺骨的冷，而唯一还留有些许温度的，似乎就只有他的腹部而已，那些还在不停渗透流淌的鲜血，他的血就跟小花说的一样，根本没止住。
我艰难地看向了他腹部的伤口，早已被血已经浸满，并顺着琉璃瓦的凹槽，缓缓流了下去。
估计那些白腊肠都能染成红香肠。我不合时宜地想到。
就算如此，他的一贯沉寂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痛苦神色，甚至就连一根眉毛都没不曾皱起。不过说来也是，他张起灵……可是强大如神佛的人……
“张起灵！”我撑起手臂朝他大声吼道，甚至我自己都能感受到其中掺杂着的绝望，眼角不禁有些微微发热，“你他娘的倒是给我醒醒啊！”
回应我的仍然是一片寂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