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棺下道（下）
然而，我并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剧烈疼痛，反倒是眼前一黑，紧接着就似乎有什么柔软稳稳接住了我跟胖子。只是，就在我正无比庆幸之际，一声闷哼却突然在我上方响起。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地方鸟不拉屎的，能有什么软垫子，还他娘这么巧的就接着了我跟胖子？
更何况，那声闷哼我可一点儿也不陌生。
一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最后……复而松开。
“小哥……”我头也不抬道，连胖子尚还压在我后颈肉上的胳膊，此刻我也没了多去在意什么的心思，干脆就让它这么凉着我的后颈，指不定还能麻木一会儿我的神经。
“胖子……我必须得把胖子带出去，”我缓了缓，勉强压抑了一下自个心底的那阵翻江倒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是，眼下我这模样你也看到了，恐怕……也是自顾不暇的居多。”
说着，我不由得缓缓抓紧了闷油瓶的衣角，一时间，一阵略带粘稠的湿漉感覆上了手心，不过现下，我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努力在闷油瓶身上寻求哪怕一丝安慰，即使我知道，此时此刻的我，到底是有多么的可笑。
“我想……”我微微颤声道，“至少现在，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我话音刚落，就感觉到闷油瓶身体一僵，不过很快，回应我的便是闷油瓶有力的双臂。
就在闷油瓶的双臂环上我后背的那么一瞬间，我只感觉，眼下我就算再他妈多矫情一些，也根本无所谓。
“吴邪，对不起……”闷油瓶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低沉而悠长，略微带着发颤的意味儿，莫名听得我一阵心悸。算起来，这是自打在这斗里见着了闷油瓶之后，他第三次跟我说这句‘对不起’。
是为了那两刀，还是为了胖子？
不过眼下，这些问题，显然还不在我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在这之后，事情就要进展得顺利的多。
这回闷油瓶倒是出奇的善解人意，刚把我给扶起来之后，便一把捞过了一直半压在我身上的胖子，直到胖子冰凉的胳膊离开我颈间的那一刹那，我才勉强回过神来，复而看向了闷油瓶。
眼下，闷油瓶已经将胖子稳在了背上，看他那模样倒是轻松的很，看得我心里一阵暗骂。只是不知为何，在确认我没事儿之后，闷油瓶却盯着我看了半响，也不说什么，只是眼底的情绪，一派复杂晦暗不明。
我看不明白，不过，此时此刻，我也不想看明白。
片刻之后，闷油瓶便转身迈向了玉棺，不过，因为背着胖子，这回闷油瓶走得很缓，而我自己眼下也同样因为已经近乎精疲力尽的缘故，走得那跟一个蹩脚残废没什么两样，只得半靠着闷油瓶，才足以勉强支撑下去。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刚踏上玉棺，再度面临那似乎深不见底的暗道时，我心里骤然闪过一丝慌乱，一股抗拒意味儿莫名冒出，似乎在警告我，这暗道下去不得。
难不成，这他娘的还是男人的第六感？我心想到，不禁瞟了一眼闷油瓶。
不过，就是这么无意间的一瞟，却正好让我见着，闷油瓶的额头，竟然已经泛起了一层薄汗。
我这才想起闷油瓶之前的那声闷哼。
难道，他小腹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不成？
这念头一经冒出，就怎么也收不住了，一时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找机会给闷油瓶重新包扎伤口，说起来，我自个小腹的那道口子倒是已经愈合了不少，眼下我这动作幅度不小，折腾的那条伤口一直在摩擦着已经半松开了的绷带纱布，弄得我微微有些发痒。
我这可就要比闷油瓶恢复的好得多，我心想到，只是胸口却似乎被压得更死了些。
一路上我们赶得慢慢悠悠，当然，就凭我们这情况，就算是想急他娘的也急不了，只得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的踏出去，期间，我甚至还因为想着给闷油瓶减轻点儿负担，大半都蹭着暗道的岩壁走，闷油瓶看了我几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除了手电光能照及的范围之内，四周仍是一片昏暗不明，就跟浓墨水雾似的，厚重的很，偏偏还挥之不去，一直旋绕在周围。而我们在这团浓墨之中，不知走了多远，也逐渐没了时间的概念，感觉麻木，最后，只知道摸索着，向前走。
直到，在距我们约摸三米开外，发现了一团微弱的光亮。
难道是小花他们？我心说，顿时感觉心里有了些底，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迈得更大了些。
“小花。”我稍稍出声喊道，不过不知为何，我这儿话音刚落，就见那团光亮忽地一阵乱闪，隐隐约约似有两道交缠在一起的人影，不过很快又化作了一团光亮，或是略微隐没在了四周的弄墨之中，看得我不禁有些不明所以，心想，小花这是在跟黑眼镜唱大戏？
待我们走近之后，这才看清楚，小花正半靠在墙上，有意无意地整理着衣袖，在手电光的映衬下，看得出他的脸色略微有些泛红，就跟剧烈运动了一番似的，而黑眼镜则是半蹲坐在一旁，手上拿着手电，一阵乱晃，嘴角痞笑不减。
“哟，小三爷……”黑眼镜像是才见着我过来似的，开口笑道，不过，很快，他便僵住了，视线也已经撇向了闷油瓶，或者说，应该是闷油瓶背上的胖子。
不过很快，黑眼镜便复而笑道，“小三爷重情重义这一点，倒是一直不曾变过，不知道……”黑眼镜忽然顿了顿，缓缓起身靠近了闷油瓶，继而道，“瞎子我会不会有这份儿殊荣。”
一时间，四周复于沉寂。
闷油瓶一脸冰冷地看着黑眼镜，沉默不语，而我，看着黑眼镜嘴角那丝似有若无的痞笑，恨不得直接一拳头砸他脸上去。
“黑瞎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花忽然打破沉寂道，声音略带沙哑，“你别忘了。”
别忘了？我不禁看向了小花，心中一阵疑惑，连带着先前对于黑眼镜的那丝怒意，也被压下去了不少。
只不过，小花一句意味不明的“别忘了”让四周再度恢复了沉寂。
约摸半响之后，黑眼镜才重新开口道，“自然不会忘的，花儿爷。”
这下我是彻底迷糊了，他们俩这他娘的是在唱大戏不成，这话里有话的，究竟想干嘛？
“小花，你们……”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还不等我把话说完，小花便打断我道，紧接着，小花便转而看向了闷油瓶，直视他，并冷声道，“至少，要比某人有意思的多。”
说完，小花便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条白花花的玩意，转眼便递给了我，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放心，死的。”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手上顿时渗进了一阵冰凉。
死的？什么死的？我不禁疑惑，不过，在看清手上的那冰凉玩意儿之后，吓得我差点儿就没把它给立马丢出去！
原来，小花递给我的，竟然是一条已经僵死的白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