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二十四史-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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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物春秋(4)

至道二年,祭祀南郊,内外官员都晋升官秩。寇准喜欢的人多获得台省清要之官,不喜欢的和不认识的都排在后面进升。彭惟节的官位一直在冯拯之下,冯拯转为虞部员外郎,彭惟节转为屯田员外郎,章奏上面排列官衔,彭惟节还是在冯拯之下。寇准大怒,以政事堂文书警告冯拯不要扰乱朝廷制度。冯拯愤怒,说寇准专权,又上章揭发岭南官吏除拜不公平等几件事。广东转运使康戬也说:“吕端、张洎、李昌龄都是寇准引荐的,吕端对他感恩戴德、张洎对他曲意奉承,而李昌龄则畏惧害怕,不敢跟寇准抗争,所以寇准得以随心所欲、破坏朝廷典制。”太宗发怒,寇准刚好正在主持祭祀太庙,太宗把吕端等人召来加以斥责。吕端说:“寇准刚愎自用,我们不想多跟他争论,是担心这样会有伤国家体统。”因而再拜请罪。等到寇准入朝应对,太宗跟他讲起冯拯的事情,寇准为自己辩护。太宗说:“你在朝廷上争辩,有失执政官的体统。”寇准还是竭力不停地争辩,又拿着中书门下的文书在太宗面前争论是非曲直,太宗更加不高兴,因而叹息道:“鼠雀还能知道人意,何况是人呢?”于是罢寇准,让他出任邓州知州。

真宗即位,寇准升为尚书工部侍郎。咸平初年,移为河阳府知府,改任同州知州。咸平三年,到京师朝见,走到阌乡,又移任凤翔府。真宗巡幸大名府,诏寇准前往皇帝住所,升刑部,任代理开封知府。咸平六年,升兵部,任三司使。当时将盐铁、度支、户部三使合为一使,真宗命令寇准裁定制度,于是以六名判官分掌三司事务,繁简这才适中。

真宗早就想任命寇准为宰相,担心他刚毅直率难以独任。景德元年,任命毕士安为参知政事,过了一个月,都被任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寇准以集贤殿大学士位居毕士安之下。

当时,契丹入侵,派流动的骑兵在深州、祁州一带抢劫掠夺,稍有不利立即退走,往来自如没有斗意。寇准说:“这是想让我们习以为常而不加注意。请陛下训练部队任命将领,挑选精锐部队扼守要害之地以防备敌人。”这年冬天,契丹果然大举入侵。告急的文书一夜之间送来五次,寇准全部扣下,照常饮酒说笑。第二天,同僚们告诉真宗,真宗大为惊恐,向寇准责问此事。寇准说:“陛下想要了结此事,用不着五天的时间。”于是请真宗驾幸澶州。同僚们都很害怕,想要退下,寇准把他们拦住,让他们等待真宗起驾。真宗认为难以办到,想要回宫。寇准说:“陛下回宫则我不能与陛下相见,那大事就完了,请陛下不要回官,准备起程。”真宗这才商议亲征之事,召集群臣询问方略。

不久,契丹包围瀛州,直趋贝州、魏州,朝廷内外震惊恐惧。参知政事王钦若是江南人,请真宗巡幸金陵;陈尧叟是四川人,请求真宗驾幸成都。真宗询问寇准,寇准心知二人打算,却假装不知,说:“谁为陛下出的这种计策,罪该处死。如今陛下神明英武,将帅团结一致,如果御驾亲征,敌寇自然会逃走的。不然的话,可以出奇兵打乱敌人的阴谋,坚持防守以使敌军疲乏困顿,以逸待劳,稳操胜券。为什么要抛弃宗庙社稷,巡幸楚、蜀遥远之地,使所到之处人心崩溃,敌人乘势长驱深入,天下还能保得住吗?”于是请求真宗巡幸澶州。

到了澶州,契丹兵势正盛,众人请真宗停下来暗观战斗形势。寇准坚决请求道:“陛下如果不渡过黄河,那么人心危急,敌军士气则没有受到震慑,这不是树立神威、争取胜利的做法。况且王超率领精兵屯驻在中山府以扼制敌人的咽喉部位,李继隆、石保吉分兵布阵以扼制敌人的左右肘臂,各地征战镇守的部队每天都有赶来援助的,为什么还有顾忌而不敢进呢?”众人都很畏惧,寇准力争,事情决定不下来。出来在照壁间碰到高琼,寇准对他说:“太尉你蒙受国恩,今天有用来回报的吗?”高琼答道:“我是一介武夫,愿以死效国。”寇准再次进去奏对,高琼跟随其后站在庭下,寇准厉声说道:“陛下对我的话不以为然,何不试着问问高琼等人。”高琼随即抬头奏道:“寇准的话是对的。”寇准说:“机不可失,陛下应当赶紧起驾。”高琼随即指挥卫士把御辇搬了进来,真宗于是渡过黄河,来到北城门楼,远近将士看见皇帝御盖,欢呼雀跃。契丹人面面相觑,惊愕惶恐,队列难成。

真宗将军务全部委托给寇准,寇准禀承皇帝的旨意,专心决断,士兵喜悦。敌军骑兵几千人乘胜进逼城下,真宗诏令士兵迎战,杀敌大半,敌骑这才撤退。真宗回行宫,留寇准在城上,慢慢派人去看寇准在干什么,寇准正和杨亿饮酒赌博,唱歌说笑,欢快呼叫。真宗高兴地说道:“寇准这样,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相持十几天,契丹统军挞览出阵督战。当时威虎军军头张环守着床子弩,按弩发射,箭射中挞览前额,挞览死后,契丹暗中送来书信,请求结盟。寇准不答应,而契丹使者请和的态度更加坚决,真宗将要答应他。寇准想让契丹使者向宋称臣,并且献来幽州之地。真宗对打仗已经厌倦,只想把契丹笼络住、不断绝关系而已。有人诬陷寇准利用打仗以自重,寇准不得已答应契丹使者的请求。真宗派曹利用到契丹军营中商讨岁币之事,说:“数目在百万以下都可以答应。”寇准把曹利用召到帐篷里,对他说:“虽然有皇帝的敕令,你所答应的数目不准超过30万,超过30万,我杀了你。”曹利用到达契丹军营,果然以30万订立和约归来。河北停止用兵,都是寇准出的力。

寇准当宰相,用人不按官位次序,同僚们很不高兴。几天后,又要选授官职,同僚让堂吏持着条例文书而进。寇准说:“宰相的职责在于进用贤人、罢黜不肖之徒,假如按照条例,只不过是堂吏的职能罢了。”景德二年,加授寇准为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寇准对自己在澶渊之盟中的功劳十分自傲,真宗也因此对他十分优待。王钦若非常嫉妒。一天会朝,寇准先退,真宗目送他离去,王钦若趁机进奏道:“陛下敬重寇准,是因为他对国家有功吗?”真宗说:“是的。”王钦若说:“澶渊之战,陛下不以为耻辱,反而认为寇准有功于社稷,为什么呢?”真宗吃惊道:“这是什么缘故?”王钦若说:“敌军兵临城下而被迫订立盟约,《春秋》认为这是耻辱;澶渊之举,就是城下之盟啊,以陛下至高无上的尊贵而签订城下之盟,还有什么耻辱能与之相比呢?”真宗脸色大变,很不高兴。王钦若又说:“陛下听说过赌博吗?赌博的人钱快输光了,于是把自己的所有财物都拿出来,称为孤注。陛下成了寇准赌博的孤注,这也太危险了。”

从此真宗对寇准的礼遇日渐减少。第二年,罢寇准为刑部尚书、陕州知州,于是任命王旦为宰相。真宗对王旦说:“寇准用官职许诺给别人,把它看作是自己的恩赐。等你做了宰相,一定要引以为戒。”跟随真宗封禅泰山,升为户部尚书、知天雄军。真宗祭祀汾阴,任命寇准为提举贝、德、博、洺、滨、棣巡检捉贼公事,升兵部尚书,入判尚书省。真宗巡幸亳州,命寇准权东京留守,任枢密使、同平章事。

林特任三司使,因河北每年所交纳的绢帛空缺,催得很急。而寇准向来不喜林特,极力支持河北转运使李士衡,并且讲在魏州时曾进交河北绢5万匹而三司不接收,所以才出现空缺。但京师每年要消耗绢百万匹,寇准所助交的才五万匹。真宗不高兴,对王旦说:“寇准刚强愤激的性格如同往前。”王旦说:“寇准喜欢别人记住他的好处,又想让别人害怕他,这都是大臣应当回避的;而寇准却专门这样做,这是他的缺点。”不久,罢寇准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又移任永兴军。

天禧元年,寇准改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当时巡检官朱能协同内侍都知周怀政伪造天书,真宗向王旦询问此事。王旦说:“当初不相信天书的是寇准。如今天书降下,必须让寇准呈上来。”寇准跟着进呈天书,朝廷内外都觉不对。于是拜寇准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景灵宫使。

天禧三年,祭祀南郊,寇准升为尚书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当时真宗得了中风,刘太后在宫内参预大政,寇准秘奏道:“皇太子是人心所向,希望陛下以宗庙社稷为重,把皇位传给他,选择正派的大臣辅佐他。丁谓、钱惟演,都是巧言谄媚之徒,不能让他们辅佐太子。”真宗深以为然。寇准暗中命令翰林学士杨亿起草奏章,请求皇太子监国,并且想拉杨亿共同辅政。随后图谋败露,寇准被罢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当时周怀政坐卧不安,担心获罪,于是阴谋杀害大臣,请求停止刘皇后参预政事,奉真宗为太上皇,把帝位传给太子,并且重新任命寇准为宰相。客省使杨崇勋等人将此事告诉丁谓,丁谓穿便服、乘牛车连夜去找曹利用商议对策,次日将此事上报朝廷。于是处死周怀政,寇准被降为太常卿、相州知州,移安州,又贬为道州司马。真宗起初并不知晓,几天后,问左右大臣说:“我好久没有看到寇准,这是怎么回事?”左右大臣都不敢回答。真宗去世时也讲只有寇准和李迪可以托付大事,对寇准重视和信任到这种程度。

乾兴元年,寇准再被贬为雷州司户参军。当初,丁谓出于寇准门下而当上参知政事,侍奉寇准十分谨慎。一次在政事堂会餐,饭羹玷污了寇准的胡须,丁谓起身,慢慢为寇准拂拭干净,寇准笑道:“参知政事是国家重臣,怎么替长官拂起胡子来啦?”丁谓十分羞愧,于是对寇准倾轧排挤得越来越厉害。等到寇准被贬没有多长时间,丁谓也被流放到南方,经过雷州时,寇准派人带了一只蒸羊在境上迎接。丁谓想见寇准,寇准拒绝。听说家僮想要趁机报仇,寇准就把家门关上,让他们纵情赌博,不让他们出去,等丁谓走远了,方才停止。

仁宗天圣元年,移任衡州司马。当初,太宗曾获得通天犀,命工匠做成两条腰带,一条赐给寇准。这时,寇准派人从洛中取回来,几天之后,寇准沐浴全身,穿上官服和腰带,向北方跪拜两次,喊左右仆人搬好床具,躺在床上去世。

起初,张咏在成都,听说寇准入朝当了宰相,对自己的部属说:“寇公是个奇才,可惜学问不够。”等寇准出任陕州知州,张咏刚好从成都离任归来,寇准精心安置供帐,盛情招待张咏。张咏将离,寇准把他送到郊外,问道:“您以什么来教导我呢?”张咏慢慢说道:“《霍光传》不可不读啊。”寇准不明其含义,回来后取出《霍光传》阅读,读到“不学无术”,寇准笑道:“张公在说我呢!”

寇准年轻就已经富贵,性格豪爽奢侈,喜欢狂饮,每次宴请宾客,都关上门户,卸下车马,尽欢而散。家里从来没有点过油灯,即使是厨房厕所,也必定燃用蜡烛。

在雷州一年多。去世之后,衡州的任命才到,于是归葬西京。过荆南公安时,县里百姓都在路边设祭哀哭,把竹枝折断插在地上,挂满纸钱,过了一月再看,枯竹都生出了新笋。众人因而为寇准建立庙宇,每年供奉。寇准没有儿子,以侄儿寇随为继承人。寇准死后11年,朝廷恢复他为太子太傅,赠中书令、莱国公,以后又赐谥号为“忠愍”。皇佑四年,诏翰林学士孙抃撰写神道碑,仁宗亲自书写篆首,为“旌忠”。

名垂青史包青天——包拯

包拯,字希仁,庐州合肥人。最初考中进士,被授为大理评事,出任建昌县的知县。因为父母亲年纪都大了,包拯辞官不去赴任。回家赡养老人。几年之后,他的父母亲相继去世,包拯在双亲的墓旁筑起草庐,直到守丧期满,还是徘徊犹豫、不忍离去,同乡父老多次前来劝慰勉励。

过了很时间,包拯才去接受调遣,担任了天长县的知县。有贼将人家牛的舌头割掉了,牛的主人上诉。包拯说:“你回家,把牛杀掉卖了。”不久又有人来控告,说有人私自杀掉耕牛,包拯道:“你为什么割了人家的牛舌反而还要控告别人呢?”这个盗贼听罢又是吃惊又是佩服。移任端州知州,升为殿中丞。端州这地方出产砚台,他的前任知州假借上贡的名义,随意多征几十倍的砚台来送给权贵们。包拯命令工匠只按照上贡朝廷的数目制造。一年后,他没有拿一块砚台回家。

不久,包拯被授为监察御史里行,改任监察御史。当时张尧佐被任命为节度使兼宣徽两院使,右司谏张择行、唐介和包拯一齐对此进行辩论,话语恳切。又曾建议说:“国家每年用岁币贿赂契丹,这并非防御戎狄的良策、应该训练士卒、选拔将领,致力于充实和巩固边防。”又请求朝廷重视门下省封驳制度,以及废罢和禁锢贪赃枉法的官吏,选拔地方长官,实行对补荫弟子进行考试的制度。当时各路转运使都兼任按察使,往往摘取无关紧要的小节来上奏弹劾官吏,专门以苛刻的考察来相互标榜、自诩高明,因此许多地方官吏十分不安,包拯于是请求朝廷废了按察使之职。

包拯出使契丹,契丹让典礼官对包拯说:“雄州城新开了一个便门,是不是想招诱我国叛逆之人以刺探边疆情报呀?”包拯说:“涿州城也曾经开过便门,刺探边境情报何必用开便门的方式呢?”那人于是无言以对。

历任三司户部判官,出任京东转运使,改授尚书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移任陕西,又移任河北,进京担任三司户部副使。秦陇斜谷专门置办造船用的木材,随意向老百姓摊派征取,而且这里的七个州负责提供造河桥用的竹索,常常多达几十万,包拯都上奏朝廷,停止了这些摊派。契丹在边境附近集结军队,边境的州郡逐渐紧张起来,朝廷命令包拯到河北调发军粮。包拯说:“漳河地区土地肥沃,百姓却不能耕种,邢、沼、赵三州有民田1.5万顷,都用来牧马,请求全部给老百姓耕种。”朝廷答应了他的请求。解州盐法往往给百姓造成负担,包拯前往经营治理,请求朝廷全部进行通商贸易。

包拯被任命为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多次议论和斥责受宠信的权臣,请求朝廷废止所有内授官职等不正当的恩宠。又罗列上陈唐代魏征的三篇奏疏,希望皇帝把它们当作座右铭和借鉴。又上章陈述天子应当明智地听取和采纳臣下的意见,辨清结党营私的人,爱惜有才能的人,不能坚持先入为主的主观意见,共是七事。又请求去除刻薄的风气,抑制投机取巧的人,端正刑典,明确禁令,不要轻易大兴土木,禁止妖妄荒诞之事,朝廷大多实施推行了这些意见。

包拯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曾建议在边境无事时将军队移到内地,未得答复。现在,包拯请求:“罢除河北的屯兵,将他们分别安置在黄河以南的兖、郓、齐、濮、曹、济各州,即使边境告急,也无需担心来不及调遣。如果说边境的守兵不能一下子减少,那么就请求朝廷训练义勇,减少干粮,每年的花费,比不上屯兵一个月的费用,一州的财赋就很充足了。”未得答复。

移任瀛州知州,各州用公家的钱进行贸易,每年累计亏损十多万,包拯上奏全部罢除。因儿子去世,包拯请求在方便的州郡任职,做扬州知州,又移任庐州,升为刑部郎中。因为保荐官员有失而获罪,被降为兵部员外郎、池州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