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见齐国大治,民富国强,益发信任管仲,便把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管仲处理,自己不问政事,整日和夫人及侍女等饮酒作乐。当时齐桓公已有正式夫人3个,都无子,6个妾,各生1子,桓公很爱她们,对她们和夫人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叫如夫人。桓公最爱的是卫国之女长卫姬。长卫姬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瓜子脸,高高的鼻梁,樱桃小口,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多情而锐利的眼睛,不时闪射出一种机诈的光芒。她除了死死地缠住桓公外,还勾了一帮子奸佞。大臣们都暗地里叫她“卫勾子”。她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很会办事。齐桓公一切都宠着她,入宫1年就生下1个儿子,取名叫无亏。
再说当时有一个十几岁的孤儿,名叫竖刁,瘦小的个儿,小头小脑,长着一对有些斜视的黑豆眼,倒也很聪明。他那张嘴能说会道,人称“巧嘴八哥”,有的也叫他“刁八哥”。他从小父母双亡,就到处流浪,靠讨要度日,同时也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这竖刁后来渐渐长大了,就流浪到临淄城中,他看到王宫中不少达官显贵,威风凛凛,不由得羡慕起来,也想捞个一官半职。于是他就想方设法接近王宫,曾几次要求进宫去当佣人,伺候国君,都遭门卫拒绝。理由是王宫中的侍人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不能让男的当侍人。一天他又来到王宫门口,仍被拒之门外。他立即拿出一把磨得很锋利的小刀,对守卫说:“我为了伺侯国君,从此我就不再做男人了!”说着扒开了裤子,左手抓住自己的睾丸,右手握住那把锋利的小刀,只听“刺啦”一声把睾丸剖了下来,当场晕倒在地,卫兵们无不惊骇,慌忙报给桓公。桓公听了感动地说:“如此忠于寡人,何不早早报告?快收进宫来治疗。”卫兵们把竖刁抬到宫中治疗,不久竖刁的伤就养好了。桓公把他收留在宫中,为贴身侍从。他办事勤快,不怕苦累,又加上能说会道,专给桓公说悦耳之言,更加受到桓公的宠爱,整日不离桓公左右。竖刁一下由残变贵,名气也渐渐大了,在大臣们面前也摆起架子,狐假虎威起来。一次他通知大臣们上朝议事,又装腔作势起来,一个大臣问:“你是什么官?如此摆架子?”另一个大臣说:“那还用问,不过是个舔腚官。”一句话把大伙逗得哄堂大笑,竖刁羞得面红耳赤,气得翻了一下白眼,夹着尾巴溜了。从此,人们就叫他“舔腚官”。
竖刁的名气越来越大,一些趋炎附势的人都很羡慕他,他少年时期结识的一些狐朋狗友也都来投奔他,想通过他捞个一官半职。其中有一个雍邑人,名巫,叫雍巫,字易牙。这人长得尖嘴猴腮,没个人样,两只小眼就像绿豆大小,最惹人注意的是那两只大门牙,向外突出着,上唇与下唇从来也没有合拢过。俗话说“嘴歪眼斜心不正”。易牙为人阴险狠毒,又多狡诈,精通权术,因此人们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呲牙狗”。凡是和他共事,保管叫你先甜后苦,并叫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别看他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样子,可是玩枪射箭还倒有点功夫,并且在烹调技术上也非常精通,做得饭菜香甜可口。他曾在老家开饭馆,那时竖刁在雍邑要饭,被他收为帮工。起初易牙待竖刁还不错,后来,一些脏活重活都让竖刁干。那竖刁身单力薄,应付不了,觉得还不如他要饭自在,就不辞而别,离开了易牙。这下可把易牙气坏了,他气得瞪着眼,呲着牙,大骂了竖刁一顿。如今他听说竖刁在桓公身边混阔了,不由得想借竖刁捞个一官半职。于是就离开雍邑,来到王宫找到竖刁。两人见面后,易牙怕竖刀嫌弃自己,就光扯先前的友情,极力吹捧竖刁如何能耐,表白自己如何钦佩得五体投地。后来竖刁终于给他找了个差事,叫他在王宫中掏厕所。易牙对这个差事很不满意,但混入了王宫也感到幸运,只得勉强地干起来。后来他想接近桓公,要求竖刁帮忙。竖刁知道桓公是喜爱长得漂亮的人,像易牙这样的丑八怪,他怎么能够看中呢?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向桓公提过这事,易牙三番五次地催问,他才去找长卫姬,打算把易牙推荐给长卫姬,为长卫姬做饭,当时长卫姬就推辞了。
过了几天,长卫姬生了病,发烧烧得很厉害,很多医生都束手无策,只得在宫门外挂上个招牌求医。一般的医生都不愿意到王宫里去看病,怕惹是生非。长卫姬生病,一连几天也不吃不喝。却说这天易牙又去催问竖刁,竖刁说:“夫人病得很厉害,等病好了再说吧?”
易牙听了有些丧气,不耐烦地说:“什么病那样厉害?”
“又发烧,又咳嗽,几天都没吃饭了。”竖刁说,“这确实是真的,可不是瞒哄你。”
易牙听了,深思了片刻说:“她的病,我也许能治。”
竖刁半信半疑地说:“你能治病?那正找不到医生呢?”
易牙说:“我给她做碗汤,吃下去就好。”
易牙估计长卫姬是患了伤风感冒,于是就用五味做了一碗姜汤,叫竖刀端着进给长卫姬,他跟在竖刁身后,进入长卫姬卧室。竖刁亲自给长卫姬喂汤。那汤五味俱全,清香可口,一下引起了长卫姬的食欲,把汤喝了个精光,长卫姬和颜悦色地问:“这汤如此可口,是谁的手艺?”
易牙向前,跪在长卫姬床前,两手一拱说:“冒犯夫人,此汤是小人所做,夫人有何吩咐?”
长卫姬只顾喝汤,没有注意易牙进来,易牙突然发话,使她感到突然。看了一下易牙,顿时感到一阵恶心。他那长相,实在难看,一说话那两只门牙呲得更长。别说是如花似玉的贵夫人,就是谁看了也觉得恶心。长卫姬眯着眼问:“你就是那个善于烹调的易牙吗?”
易牙惊喜地回答:“小人正是。”
“你长得挺丑,烹调技术倒不错,你要想给我做饭,明天就来吧。”长卫姬对竖刁说:“你给他安排一个住处。”
竖刁点头说:“是。”
易牙又跪下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长卫姬的病完全好了,她早早地起了床,对着铜镜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准备到院子里散散步,刚要出门,正碰上易牙送饭来。长卫姬见到易牙也不像头次见面那样产生反感了,看着倒也觉得顺眼了。长卫姬高兴地说:“你的手艺不错,昨天那汤吃下去,病就好了,你还懂得医道,会治病?”
“头痛脑热的小病能治。”易牙说,“饭菜里加些药料就能治好。”
长卫姬说:“那好,以后你就专心地伺候我好了,我决不会亏待你。”
易牙点头哈腰地说:“是。”
从此以后,易牙就给长卫姬做饭、打杂、还经常到长卫姬屋里做些活儿,小心翼翼地伺候她。为了取得长卫姬的欢心,他仔细地研究长卫姬的口味,精心地给她做饭,尽量使饭菜合她的口味,有时还坐在长卫姬屋中和长卫姬东扯葫芦西扯瓢,一扯起来就没完没了。天长日久,长卫姬对易牙就产生了一种邪恶的感情。那长卫姬本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生来就妖淫成性。桓公虽然宠爱她,但宫中美女极多,也不能常来长卫姬宫中,所以长卫姬一直感到寂寞难当。一天晚上,长卫姬和易牙闲聊,两人说话很投机,越说越说得不像话,一直说到快半夜了,易牙起身要走,长卫姬一把抓住易牙的胳膊,一双多情的眼睛,以期盼的目光望着易牙,娇声浪气地说:“你能忍心走吗?”说着低下了头,倒在易牙的怀里。
那易牙别看长得那个丑样,勾引女人倒有心术,他一接触长卫姬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长卫姬弄到手,今天总算有了结果。两人一直睡到天亮也没起床。那易牙怕出事,就想起床,长卫姬哪能舍得,正在撕缠,外面“砰砰”地响起了敲门声,这下可吓坏了两个奸人,两人急急忙忙穿衣起床,易牙吓得直打哆嗦,长卫姬说:“你快钻到床下去,我去开门。”
易牙急忙钻到床底下,躲藏起来。长卫姬便胆怯地问:“谁呀?这么早就来敲门?”
“是我,夫人。”
“啊!竖刁啊!”长卫姬松了一口气,提到嗓门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便向前开了门。竖刁进来,径直向长卫姬卧室走去。
却说竖刁,对长卫姬和易牙的关系早有察觉,也时常监视着他们,昨天他见易牙没有回宿舍睡觉,就猜着他一定在长卫姬处过夜。于是就想方设法抓他们,可是夜间无法敲夫人的门,只得眼巴巴地等到天亮才来敲门。
竖刁急急忙忙地走进长卫姬室内,只见床上乱七八糟,却不见易牙的影子。竖刁四处观察了一番,只见床上放着易牙的围巾,他断定易牙不会出室,于是就问长卫姬:“夫人,易牙可在?”
“不,不在。”长卫姬有些胆怯,慌忙回答。
“他的围巾为什么放在夫人床上?”竖刁以威胁的口气说,“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快说实话吧,不然要让主公知道,那可是立斩不饶啊!”
长卫姬吓得面如土色,立即跪在竖刁面前说:“求你不必声张,我过去也没有亏待过你,希望你能看到我儿无亏面上,将来他即了位,一定要让你当政。这事怨我,易牙无过,你千万不要声张。”
这时易牙也从床底下钻出来,满头满脸的尘土,跪下就向竖刁求饶。竖刁端着架子,威胁说:“易牙胆大包天,竟敢和国君夫人同睡,你知道该当何罪?”
易牙战战兢兢地说:“小人该死,死有余辜,请兄弟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我一命不死,终生报答。”
长卫姬也帮腔说:“这事只有你我他三人知道,只要你不说,谁也不知,你千万饶我们一命,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竖刁说:“好吧,看你们这副可怜样子,我不声张。不过,以后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必须干什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长卫姬、易牙跪在竖刁面前,同时叩头,说:“一定照办,决不失言!”
从此,易牙为了拉住竖刁,每天都做些山珍海味向竖刁献媚,长卫姬也经常向竖刁献殷勤。竖刁从此吃喝玩乐胜过桓公,宫中财物尽情挥霍,三个人越来越紧密地勾结在一起了。
一天,齐桓公到长卫姬宫中饮酒,看见了易牙,便问竖刁:“那是什么人,如此丑陋,为何待在宫中?”
竖刁说:“他叫易牙,在夫人厨房做饭,别看他样子丑,烹调五味可有一套本事,这些菜都是他的手艺。”
桓公说:“菜是做得不错,可那长相实在太丑。”
“正因为他样子丑,才叫他在夫人宫中做饭。再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做饭是很有本事的,主公要想吃好喝好,保养身体,这可是用得着的人啊!”竖刁像八哥一样,呱呱地说了一通。
桓公说:“你把他叫来,我来问问他。”
竖刁把易牙叫来,易牙跪下叩头,桓公问:“你精通烹调技术?”
易牙点头哈腰地说:“是的,小人能和五味。”
桓公由于喝了几杯酒,心中高兴,便开玩笑地说:“寡人鸟、兽、虫、鱼、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啥味都尝过,就没尝过人肉味。”说罢又哈哈地大笑起来。
易牙吃了个没趣,磕了个头,便退了回去。
中午,易牙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蒸肉,浓香扑鼻,白嫩鲜美,看上去就像羊羔肉一样嫩。易牙放在桌上,桓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嚼着,说:“寡人有生以来,没有吃过这样好的肉,味道多好啊!”他越吃越来劲,把一盘肉一气吃个精光。他放下筷子,宫女们递上手巾,桓公擦了一下手和脸,打了个饱嗝,高兴地问易牙:“这是你做的?”
“是的。”易牙回答。
桓公夸赞说:“你的手艺实在不错,味道真是可口。”他停了一下,又问:“这是什么肉,这样好吃?”
易牙“扑通”一声跪下,说:“这是人肉!”
桓公和众人听了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睁大眼睛看着易牙,桓公问:“从哪儿弄来的?”
易牙看了看桓公,低下头去,慢吞吞地说:“是我3岁的儿子,主公没有尝过人肉味,我特地杀了他,献给您尝尝。”
桓公听了,感叹地说:“把自己的儿子杀了,这可不应该啊!”
易牙说:“小人常听人说,忠于国君的人,不应该有自己的家,有家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忠于国君。”
桓公听了,很是感动,赞叹说:“真忠臣也!”
这件事在历史上称作“易牙烹子,以适君口”。
再说卫国,遭到北狄(古代北方少数民族)的侵略,向齐国告急,请求出兵援助。齐桓公亲率大军,打退了北狄,营救了卫国。卫侯感激不尽,叫公子开方亲自送5车金玉布匹慰劳齐军。
却说这卫国公子开方,个子长得不高,两条腿一长一短,脊梁也是弯的,据说是在娘胎里就坏了的,人们叫他胎里坏。他那白白的脸上整天堆满笑容,即使和仇人说话,也总是面带三分笑,但暗地里比谁都坏,后来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笑面虎”。
这笑面虎开方鬼点子可多啦,他见齐国强大,心想,不如混到齐国去侍候齐桓公,必然能得到齐国重用。另外,姐姐长卫姬又很受宠,外甥无亏又是长子,将来即位,我当个国舅,掌握齐国大权,不比在小小卫国当个国君好吗?于是就向齐桓公请求说:“国君贤明,我愿意在您鞍前马后效劳,侍候终生。”
齐桓公说:“你是卫侯长子,论次序应为国储,将来要继承君位,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国家,到齐国呢?为什么不侍奉父母,而侍奉寡人?”
笑面虎满脸堆笑,说:“您是天下最贤明的君主,我能在您身边服侍,感到非常荣幸,君尊则臣贵,我能跟随您南征北战,征服诸侯,这难道还不比在卫国当个国君显耀吗?”
桓公听了,感到开方说的话十分诚恳,以为开方很爱自己,就拜为大夫,掌管宫中一些内部事务,同竖刁、易牙一样深受宠爱和器重。这三个人竟成为齐国的显要人物,被齐国人称为“三贵”。
有了竖刁的悦耳之言,桓公心情舒畅;有了易牙做饭,五味俱全,桓公饮食不厌,身体健康;有了开方管理宫中内务,桓公百事顺心;有了长卫姬的美貌,桓公可以尽情欢乐。
笑面虎开方见齐桓公好色,又把妹妹少卫姬嫁给桓公做妾,因此有长卫姬和少卫姬之分。
自从竖刁、易牙、开方先后进入齐国宫中,便和长卫姬勾结起来,在生活方面,他们秽乱宫廷自不必说,后来便逐渐议论政事,诽谤管仲和忠臣。一次,他们在长卫姬宫中饮酒,长卫姬说:“我常在主公面前抬举你们,求主公给你们封官加爵,可是主公说要由管仲决定,管仲这人办事认真,不讲情面,他对你们从来就没有好感,如果他当相国,你们几个永远也别想升官发财。”
易牙说:“只要我们抱成团,要打击谁那还不容易?主公对我又特别的信任,只要都在主公面前挑管仲的毛病,时间长了,不愁不信。只要能罢了管仲的相位,那时候齐国的大权还不是落到我们手中?”
笑面虎开方说:“说得对,当前我们要齐心协力,扳倒管仲这棵大树。不过也难,一是主公对他很信任,二是那帮老臣都支持他。我们的办法首先是给主公吹风,说管仲如何目无国君,独揽齐国大权,阴谋篡夺君位;其次要争取大臣,我们几个力量太小,要把那些不得志的和对管仲有成见的人争取过来,一旦有事,也能帮我们说话,没人帮忙,哪有力量!”
竖刁对长卫姬说:“夫人应该多出把力,在枕边多给主公吹些风,试探主公的心理,要知道枕头之上吐真言。另外在平时我也可以直接给主公吹风。”
从此,四个人有计划地向桓公进谗。桓公只要到长卫姬宫中,长卫姬总是夸奖竖习、易牙、开方如何忠君,如何有能耐,桓公自然也不怀疑,对三个人也更加宠信。竖刁、易牙、开方仗着长卫姬撑腰,胆子也一日大一日,内外用事,嫉妒和刁难管仲,甚至在桓公面前也肆无忌惮地诽谤管仲。一次,桓公和长卫姬、竖刁、易牙、开方饮酒,桓公酒兴正浓,易牙突然发话:“今天我上街买菜,人们议论纷纷,攻击主公,真是奇谈怪论,我听了心中很是难过。”
桓公放下酒杯,看着易牙,严肃地问:“有什么奇谈怪论?说给寡人听听。”
易牙说:“都说主公无能,不听管仲劝告,独断专行,两次出兵都败给鲁国。”
桓公听了,哈哈大笑,说:“这是事实,不为奇谈!”
开方说:“国君别说没有过错,就是有过错,小民百姓也不能随便议论。”
桓公说:“这就不对了,管仲不是常给大家讲过吗?堵民之口,就像堵水,越堵越流,必出祸殃。我做错了,两次兴兵给百姓带来很重的灾难,百姓们对我议论一下,难道还不可以吗?”
舔腚官竖刁也插上嘴来:“百姓议论何止这些,还多哩!”他向呲牙狗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桓公说:“还议论些什么?尽管讲,不要吞吞吐吐的。”
易牙接上去说:“百姓们都说管仲如何英明,把他吹得可高啦,简直管仲成了圣人一样。”
“这是事实,不为奇谈。”桓公严肃地说,“管仲就是英明,就是圣人,不为吹捧。”
舔腚官忍不住了,说:“如果这样下去,全国的老百姓光知道有管仲,可就不知道有国君了啊!”
笑面虎也不甘落后,抢着说:“是啊,我听说,‘君出令,臣奉令’,百姓们一则管仲,二则管仲,光知道仲父,就会以为齐国没有国君!”
不等桓公说话,长卫姬立起身来,把手一挥,气呼呼地说:“这样下去,怎么了得,姜氏江山不就变成了管氏的江山了?”她把眼光移到桓公脸上,说:“亏得你放心,把整个齐国大权都交给管仲,整天管仲长,管仲短的,把这个管仲给捧上了天。管仲箭射你的时候忘了,你尽做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指着易牙、竖刁、开方对桓公说:“他们整天侍候你,忠心耿耿,不惜一切,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给他们加官?把管仲的权力分给他们一些?”
桓公听了,笑着说:“你们这些小人,能管好宫中内务就不错了,还想分管仲的权力,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你们能是那种治国的料子!管仲圣人也!我与管仲,如同股肱,有股肱才能成为身体,有管仲我才能成为国君,你们这般小人懂得什么?只知道瞎说。”
四人面面相觑,羞愧难言。
他们见当时无力与管仲公开抗衡,只能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就是散布谣言。
果然,几天以后,齐国宫中泛起一股股谣言,有的说管仲独断专行,架空国君,使齐国臣民只知有管仲,而不知有国君;有的说管仲忘恩负义,是鲍叔牙将他从鲁国救回,并向国君力荐才得以重用,得势后却生怕鲍叔牙权力和威望压过自己,就再也不给鲍叔牙高位和重权;有的甚至说,管仲是鲁国派遣在齐国的奸细,齐军两次伐鲁所以失败,都是管仲从中作祟,将齐国的军情偷送给鲁国,使其早有准备所致……谣言无奇不有,从大臣传于百姓,由宫中流入市井,犹如长了翅膀,沸沸扬扬传遍了临淄的大街小巷。
听到这些谣言后,宫中文武大臣们反应不一。有的表示不屑一顾,有的表示幸灾乐祸,也有的乘机向桓公大进谗言,诋毁管仲。没想到这其中最感焦急的却是在谣言中被深为同情的鲍叔牙。
鲍叔牙开始还不着急,听的谣言越来越多,越来越离奇,便急了,匆匆来见齐桓公。一见桓公,就气急败坏地说要辞官还乡,弄得桓公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问鲍叔牙为何冒出这种怪念头?鲍叔牙才愤愤说道:“现在满城中流传着许多污言浊语,都是冲着管仲来的,主公难道没有听见吗?”
桓公一听是为此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说:“听是听到了一些,可寡人并没有相信,也没有当回事。谁想说什么就随他去吧,爱卿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鲍叔牙说:“古语说,人怕百语,树怕百斧。别人对这些浑话可以听之任之,唯独主公不可以。”
桓公问:“为何?”
鲍叔牙说:“主公想,谣言如不加制止,任其传播不休,百人百口,就会搅乱了人的信念,对管仲生出疑心。管仲身为一国之相,失去了臣民的信任,也就等于失掉了权威,还怎能专心致志去治理国家呢?”
桓公不回答,沉思了一会儿,安慰鲍叔牙说:“爱卿所言极是。但请放宽心吧,寡人这就想法制止这些流言蜚语就是。”
鲍叔牙这才放心告退。
齐桓公说到做到,等鲍叔牙走后,即刻召见管仲商讨制止谣言之事。桓公问管仲是否听到了对他的谣言,管仲回答说听到了。桓公问:“既然听到了,为何又不作辩解?”
管仲微微一笑,说:“为这等污言秽语辩解,岂不脏污了臣的唇舌?管仲承蒙主公厚爱而委以重任,自当鞠躬尽瘁,倾力于霸王之业,又岂有闲工夫为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空耗心神?”
桓公听了大为高兴,说:“爱卿这么说,寡人就放心了。不过,听了鲍叔牙的话,寡人还是想制止这些谣言,爱卿认为该从何处下手才好呢?”
管仲意味深长地看了桓公一眼,说:“主公果有此意,臣感激不尽。臣认为此事再容易不过,只要主公稍稍留心一下后宫,就一切都明白啦!”
桓公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脸不由得微微一红,沉吟片刻,对管仲小声坦白说:“谣言之事,就这样吧,寡人会料理好的。”
齐桓公是个有胆识有气魄的国君,做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与鲍叔牙、管仲交谈后的第二天,他就召集文臣武将,当场宣布加封管仲,尊奉管仲为“仲父”。并下令说:“今后不论什么国家大事,先告诉仲父,再禀告寡人,凡大事,任由仲父裁决!”
这一封号,这一命令,群臣犹如晴空听惊雷,吃惊的程度并不亚于让管仲戴罪拜相。
很难让人相信,正当对管仲谣言四起、污水泼身之时,在俗人的眼里,管仲的前程正岌岌可危。谁知桓公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赐予他这么高的尊号,这么重的权力。甚至连鲍叔牙也没有想到,乍然听到,又是惊讶,又是欢欣,更对桓公充满敬意。
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齐桓公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这正是他作为一代明君的魅力所在。他一旦信任了一个人,耳朵根子决不绵软而让谣言所左右。对鲍叔牙始终青眼有加,敬重如故,是一例证;对管仲以德报怨,委以相任,是一列证;今日谣言四起之时,又毅然尊奉管仲为“仲父”,更是例证。
竖刁、易牙之流,见弄巧成拙,再也不敢轻易对管仲说三道四。只有易牙还不甘心,又寻找机会试了试。
有一天,易牙用他的拿手好戏精心烹饪了几样美味,进献桓公。当然不是人肉了,因为他只有一个儿子。据野史上说,易牙是奸诈之徒,他的妻子却是个贤德刚烈的女子。易牙残忍地杀子后,其妻羞愧有这样的丈夫,悲愤交加,投环自尽身亡。易牙一意博取桓公和其妻妾们的欢心,再未婚娶,也就没了子嗣供他烹煮。所以,今日的美味,究竟是蛇肉?蛙肉?还是蜻蜓肉?蜈蚣肉?已无从考究,反正齐桓公吃得满口流油,赞美不绝就是了。
易牙见时机已到,乘机进言诋毁管仲,说管仲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要狠狠煞煞他的威风……桓公正吃得高兴,一听此言,倏然色变,把油嘴一抹,声色俱厉,把易牙斥责得汗流浃背,伏地磕头如捣蒜,桓公才饶过了他。此刻,在齐桓公的心目中,诋毁管仲,就是侮辱他这个一国之君。
通过这一系列的事件,管仲自己也强烈地感觉到,他在齐国的地位已是坚如磐石。上有桓公为稳固靠山,下有鲍叔牙无私维护,左右有隰朋、宾须无、仲孙湫等倾力相助,正可放开手脚,去完成治国兴霸的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