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地诸侯会盟以后,齐桓公的霸业渐渐稳固,在管仲的辅佐下,齐国又征夷狄、定鲁国、救邢国、存卫国、伐楚国、稳周室,实力与声望都达到了鼎盛。但管仲死后,齐桓公却被佞臣所害,最后落得个盛极而衰的下场。
幽地诸侯会盟以后,黄河下游地区各诸侯国出现了一个相对安定的时期。既大大减少了诸侯国的仇杀争战,各国也很少出现内乱。黎民百姓在饱经战争之苦以后,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了。齐桓公霸业渐趋稳固,再也用不着在中原诸侯中东征西伐。由于解除了后顾之忧,在管仲的精心谋划下,开始了称霸的又一伟业——攘夷。
管仲剿灭夷族策略的实施,开始并不是一帆风顺。他提出要剿灭以中原诸侯为敌的狄、戎夷,而齐桓公则想讨伐楚国,两个人的意见开始出现了不统一。
齐桓公急欲伐楚自有他的道理。原来就在齐桓公征伐中原、建立霸业之时,另一个强硬的对手——楚国也正在悄悄崛起。楚成王任用子文为令尹,改革政治,治兵重武,任贤用能,经过几年的治理,楚国逐渐强盛起来,越发狂傲不羁,不再向周王室进贡,并常常露出觊觎中原的野心。此时,齐桓公的兴霸大志早已不仅仅局限于中原,南面有强楚拦路,齐桓公总感到霸王之位受到威胁,因而食不甘味、夜不安寝。所以,他想乘着气势正盛之际,纠集中原诸侯大军远征楚国,一举挖掉这块心病。
管仲却另有深谋远虑。他对桓公说:“楚在荆襄之地称王,疆土广大,国势强盛,早就不把周天子和中原诸侯放在眼里。现在又任用子文执掌国家大政,越发势不可当。如要征讨楚国,绝不会如对付中原诸侯那样,或凭周天子一道谕旨,或派一舌辩之士进行游说,或大军压境,就可以制服的。”
管仲又说:“再说主公的盟主之位刚刚稳固,诸侯心悦诚服,黎民百姓也安居乐业,得享几年太平日子。此时,人心思安,如果不是发生关乎某一盟国兴衰存亡的大事,而轻易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尚是小事,恐怕还会再次失去诸侯的拥戴。俗语说覆水难收,人心一失,再想复得也同样难上加难了。”接着,管仲讲出了他的意见:“依臣看来,现今最为稳妥的做法,当为树立权威,广积德义,继续富国强兵。至于伐楚,那是迟早之事,必须坐等良机,一举成功。”
君臣正在谈论间,近臣忽然进来报告:“燕国遭到山戎侵伐,来势凶猛,燕国支持不住,遣人前来求救,央求我们赶快发兵!”
管仲说:“主公要征伐楚国,必须首先打退山戎,安定了北方,才能解除后顾之忧,集中力量对付南方,燕国告急,我们必须马上出兵。”
公元前664年冬,桓公和管仲率领着齐国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进发。那种气势真叫威风,旌旗遮天蔽日,“方伯”大旗迎风招展,兵车绵延数十里,宛如滚滚长河,队伍整齐,士气高昂,车辚辚,马萧萧,气势磅礴。大军不日来到齐鲁交界的济水,河上有一座木桥,刚能过去一辆兵车。管仲下车组织过桥,不得拥挤,兵车一辆挨着一辆地从桥上过去。这时河的对岸鲁国境内出现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一个“鲁”字,旗下有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鲁侯站在路旁迎接,两旁还有不少百姓和士兵,拿着食物慰劳齐军。桓公见鲁国这般热情,又见庄公亲自迎接,便走向前去,施礼问候。
庄公问:“君今日出兵,去往何处?”
桓公说:“山戎侵略燕国,十分凶猛,残杀百姓,奸淫妇女,掠夺财物,无恶不作,我们出兵去打退山戎,拯救燕国。”
鲁庄公说:“君去安定北方,我国也能得到很大好处,从此再也不受山戎侵犯,寡人愿带本国兵马、粮草,跟着您一块去击退山戎。”
桓公说:“北方地势险要,不必劳驾贵国。这次出兵如能成功,是借了您的威力;如出兵无功,再向贵国借兵不晚。”
两君互相恭维了一番,桓公和管仲告别了鲁侯,率领大军向西北进发。
却说山戎是我国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有一个小国,叫作令支国,也有的叫作离点国(今河北省遵化、迁西一带),它的西面是燕国,东面是孤竹国(今河北省卢龙县到辽宁省朝阳县一带地方)。这一带地势险要,令支又多是牧民,善于骑马,多是骑兵,行动迅速,战斗力很强。他们国家虽小,但经常进犯中原。过去曾侵犯过齐、鲁两国的北部。现在他们听说齐国在致力于霸业,怕燕国也加入齐国的联盟,国王密卢和大将速买就带领1万多骑兵侵犯燕国,想截断燕国通往齐国的通道。令支已蹂躏燕国百姓两个多月,掠夺了大量的妇女和财物,包围了燕国国都,眼看就要攻破城池,忽然得到齐国大军来救燕国的消息,于是就放弃了攻城,解围而去。
齐国大军进驻,燕庄公出城迎接,对齐国远道来救,深表感谢,他激动地说:“令支已去远了,请君和大军在这里歇息几日,再回去。”
桓公说:“不用客气,贵国遭到山戎侵略,寡人理应来救。”
管仲说:“山戎这次撤退,没有受到任何挫折,如果我们大军一走,他们又照样打过来,烧杀抢掠。这次千军万马,来一趟不容易,不如趁此机会,打败山戎,免除后患。”
桓公说:“行!”
管仲说:“这一带地形复杂,我军从未到过这里,道路不熟,行军困难,必须向导引路,望君能找几个可靠的人带路,直取令支国。”
燕庄公说:“这东边有一个无终国(今河北省玉田县),离这里有80多里,他们虽然也是山戎,但受令支欺负,不甘山戎,我们可以派人去和他们结好,把他们招来带路。”
于是管仲就派隰朋带着大量的黄金和玉帛去无终国结好。那无终国和燕国一样,受尽了令支掠夺侵扰之苦,早想报仇,但无力量。这次听说齐国大军要收拾令支,那自然高兴,当即就同意出兵,派大将虎儿斑率领本国2000骑兵,跟随隰朋前来助战。桓公和管仲亲自接见了他,又给了他不少财物,令他作为前队,为大军带路。虎儿斑非常高兴,率领本国骑兵头前开路,齐军随后紧跟,大军浩浩荡荡,在山中行进,弯弯曲曲,直奔令支。大约走了200里,管仲见山路险要,问燕庄公说:“这是什么地方?”
燕庄公回答说:“这地方叫葵兹,是山戎进入燕国的要道。”
管仲听了,对桓公说:“这个地方很重要,必须放一部分军队把守,并在此负责转运粮草。如果这儿不放军队,敌人一旦占领,就会截断我军粮道。”
桓公说:“那就请仲父安排吧!”
管仲将兵车、粮草分了一半,交给鲍叔牙和高黑带领,驻扎在葵兹,又叫士兵上山伐木、采石,在葵兹筑关修城。筑好后,叫士兵歇息三天,把那些有病和体弱的士兵留下,专门挑选了身强力壮的士兵,昼夜兼程,急速向令支进发。
却说令支国王密卢听说齐兵前来征伐,一时惊慌失措。大将速买献计说:“大王不必惊慌,齐兵长途跋涉,必然疲惫不堪,趁他们立足未稳,突然袭击,可一举获胜。”
密卢说:“事到如今,凭将军处置吧。”
速买带领着3000骑兵,四散埋伏在山谷丛林之中,专等齐兵到来。
齐兵先锋虎儿斑带领着本国骑兵在山谷里前进。突然,前边冲出一支骑兵,有100多人,挡住虎儿斑去路。这是速买亲自带领少数人马前来挑战。虎儿斑见速买人少,便下令战斗。两个人都很勇敢,武艺也不分上下,他们一来一往,战了几个回合,速买装作抵挡不住,逃入林中。虎儿斑带着士兵紧紧追赶,刚要接近丛林,忽然响起牛角号声,四面八方冲出令支大队兵马,满山遍野,把虎儿斑2000兵马冲成几段,首尾不能相顾。虎儿斑拼命厮杀,但好手不敌人多,累得满头大汗,几次突围都没成功,眼看就要被活捉,情形十分紧急。
忽然,炸雷般地一声大吼:“住手!”只见一员大将挥着画戟,直奔而来,他杀死了不少围困虎儿斑的山戎,便和速买接住厮杀。来的这员大将正是王子成父。速买见王子成父武艺高超,又见齐军大队人马到来,不敢恋战,急忙撤退,山戎大败。
齐国大军向东行了30里,也没有追上速买,却被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管仲问燕庄公是什么山,燕庄公说:“这座山名叫伏龙山,山下不远便是令支城。”
桓公问管仲:“是不是直捣令支城?”
管仲说:“令支虽然兵败,但伤亡不大,令支城防守自然是很严密的,如果攻城,我们就会有众大伤亡,不如占领伏龙山,在山上安营扎寨,休整军队,令支必然前来寻战,可一举歼灭。”
于是,管仲指挥大军占领了伏龙山。管仲让王子成父、东郭牙在伏龙山东侧山下各设一营,桓公和燕庄公在山上设营,按照管仲的部署,将山上山下三个营都用兵车连接在一起,就像城墙一般,名曰:“车城”。这样易于防守,使敌人骑兵不易冲入。并命令各营加强警戒巡逻,提高警惕,防止敌人偷袭,并随时做好应战准备。当天夜里平安无事。第二天,令支国王密卢亲自带领速买,率领骑兵1万多,前来挑战。一连冲了好几次,都被车墙挡住,不能冲进。速买在营门前耀武扬威地大叫:“快出来较量!”齐兵听了大怒,想冲出去。管仲下令:“出战者斩!”齐兵也只好和山戎对骂。一直延迟到午后,管仲在山头上望见戎兵渐渐稀少,剩下的少数戎兵也都下了马,躺在地上,胡乱谩骂。管仲来到虎儿斑营中,抚着虎儿斑的肩膀说:“将军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说罢,指给虎儿斑看,小声嘱咐他如何如何,命令虎儿斑率领本部立刻出战。管仲命打开东墙营门,虎儿斑带着部下,飞速杀出,直奔戎兵。隰朋担心地说:“恐怕戎兵有计!”
管仲笑着说:“我已料到了。”说罢就命令王子成父率领一军从左边杀出,东郭牙从右边杀出,并叮嘱他们:“要互相支援,专杀伏兵。”
却说山戎作战惯用伏兵,见齐兵坚壁不动,于是就暗暗将军队撤往山谷中埋伏起来,只留少数人马引诱齐兵。他们上次用伏兵之计战胜了虎儿斑,这次又用此计。
却说虎儿斑人马所到之处,戎兵都弃马而跑,虎儿斑求胜心切,只顾奋勇冲杀。他见戎兵逃走,便勇猛追赶,正追赶的起劲,忽然听到大寨鸣金收兵,便勒马率兵,快速而回。密卢见虎儿斑不来追赶,怕虎儿斑跑掉,失掉战机,于是命令军队出战。只听一声牛角号响,隐蔽在山谷中的人马一齐拥出,如洪水一般追赶虎儿斑。密卢和速买没有料到伏兵外头有伏兵。密卢指挥着戎兵奋力追赶,管仲在山头上看得真切,见戎兵首尾已全部进入包围圈,便令击鼓。鼓声震天,王子成父、东郭牙两路大军突然冲出,杀声震荡山谷。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密卢不知所措。那速买也慌了手脚,无心恋战,只好保着密卢冲出重围,弃军而逃。山戎见主帅逃跑,谁还拼命?一个个只顾逃命。齐兵个个奋勇,舞刀砍杀,山戎被齐国大军团团包围,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却说密卢和速买逃回宫中,速买气喘吁吁地说:“这次兵败,大王不必在意,我们还可以利用险要地势,打败齐兵,转败为胜。”
密卢白了速买一眼,没好气地说:“谈何容易。”
速买走前一步说:“大王,你听我说。齐国如果进兵,必然要经过黄台山,别处无路可走。我想用木石把道路堵住,并多挖些深坑,用重兵把守,齐兵虽有百万,也难越过一兵一卒。再说那伏龙山方圆20多里,滴水没有,齐兵必要用濡河之水,如果我们把濡河截断,齐军缺水,将不战自溃,然后我们相机进攻,岂不是一举获胜?”
密卢说:“你靠什么攻?人马快丢光了,光靠这几十残兵败将去攻?”
“关于人马嘛?”速买说,“这好办!可以派人到孤竹国借兵助战,我想,咱们和他们关系一向很好,只要我们说明利害,他们一定会出兵的。”
密卢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对速买说:“事到如今,只有这么办了,你加紧部署,千万不能让齐兵打过来。”
却说管仲见戎兵败退后,一连三天不见动静,心中疑惑,于是派出侦探,打听消息。探子回报说:“黄台山路都已被戎兵堵塞。管仲听了,心想,令支已转攻为守了,看来兵力不足,想凭借天险来延长时间,等待援兵。于是便亲自带领虎儿斑前往黄台山口观察地形,只见戎兵正在伐木、采石、挖坑、掘壕,想把山口堵死。”
管仲把黄台山口的地形、敌情、详细观察了一番,感到这个地方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关口,要从这里进兵,势必伤亡很大。他来回地踱着步,思索着。忽然转过身来问虎儿斑:“除此以外,还有别的道路可走吗?”
虎儿斑早就在考虑道路的问题,他说:“这山下不过15里路就是令支都城,如果要走别的路,倒是有一条,但必须从大西南绕个大弯,经过芝麻岭,再越过青山口,然后一直向东去,再往北走5里便是令支都城。但是山高路险,车马都上不去。”
“只要有路,上不去可以想办法。”管仲高兴地说:“你对这条路很熟悉吗?”
虎儿斑“嗯”了一声。他们边走边谈,离开了黄台山口。
管仲和虎儿斑等刚回到营地,主管军需的易牙跑来报告:“山戎切断了水源,军中没有水喝,做饭也都很困难,报告仲父,如何解决?”
虎儿斑一听,着急地说:“这可坏了,芝麻岭一带都是山路,需要五六天才能到达,如果不带水,那是不行的。”
这种新情况,真是火上浇油,管仲来回踱着步,神情严肃,双眉紧锁。突然,管仲命令易牙说:“传令,凿山取水,先得水者赏千金!”易牙应声而去。
管仲把将领们都召来,研究进军方案,大家讨论了一番。管仲听了大家的讨论,感到方案已经成熟,就对东郭牙说:“你率领一军,声称回葵兹取粮,迷惑敌人,然后由虎儿斑给你们带路,经芝麻岭插青山口,一定要在第六天的上午太阳三杆高时赶到令支,不可延误,也不可提前。我率领一军每天到黄台山口挑战,迷惑敌人,如果今天能找到水,明天一早就出发。”
众人散去,管仲和隰朋走出帐篷,看找水的情况,只见士兵满山遍野乱挖乱掘,有的甚至还跑到山头上去挖坑。隰朋对管仲说:“听说蚂蚁多依水居,找水应在有蚁穴的地方,不能乱掘。”
终于,易牙在一个向阳的山沟里,找到了几个蚁穴。他如获至宝,就让手下几个人拼命地挖,挖了有齐腰深,突然涌出一股清泉,越冒越大,一会涌出满满一坑。易牙喜出望外,端着一碗清泉水,大叫着找管仲领赏去了。这水味道清甜,管仲验过,说水可饮用,又命令军士掘了一些坑,把水存起来,以满足全军需要。从此这泉就叫圣泉,这伏龙山就改名为龙泉山。军中有了水,士兵奔走相告,士气更高了。
再说东郭牙,按照管仲的部署,声言要回葵兹去运粮草,却秘密地带领一军由虎儿斑领着路,向芝麻岭进发。
管仲每天叫王子成父、隰朋等,轮流到黄台山口挑战,迷惑山戎。
五天过去了,山戎坚持不战。第六天的上午,密卢正在宫中饮酒,传令兵大声报告说:“齐兵打过来了,离这不远了!”
密卢和速买听到齐兵杀来,跨马迎敌,直奔黄台山口,刚出城不远,便见齐兵旌旗漫天,大军就像潮水,浩浩荡荡从山口冲了下来。这时一个戎兵向密卢报告:“齐兵已从南边杀进城中,占领了国都!”速买知道齐兵从小路上插了过来,无心迎战,便保着密卢向东南而逃。
原来管仲用了一个调虎离山计,把密卢调出城来,让东郭牙乘虚攻城。东郭牙占领了令支国都,留下一部人马守城,便带着其余人马追杀密卢。他带着大军一气追赶了30多里,见山路崎岖,不好进车,戎人骑马如飞,兵车追赶不上,只好返回。
管仲率领一军从黄台山口下来,正遇东郭牙追赶密卢返回,两军在城外会师,管仲命令整顿军容,列队入城。令支百姓提着铜壶捧着奶食,立在道路两旁欢迎。管仲对桓公说:“百姓如此欢迎我们,我们应下车安抚。”桓公、燕君、管仲等下车向道旁老人施礼问候。管仲很是感动,站在车上,大声下令:“百姓和山戎士兵无罪,一个都不准杀害,违令者斩!”百姓齐声欢呼“万岁!”
管仲来到山戎宫中,叫人救出关押起来的燕国妇女,交给燕庄公。
管仲问一个山戎:“你们大王,去投奔何处?”
山戎战战兢兢地回道:“我国东南有个邻国,名叫孤竹,和我国关系密切,最近密卢还派人到孤竹借兵哩。他这次一定是投奔孤竹去了。”
管仲问:“孤竹国有多少兵马?”
“多少不详。”山戎说,“反正是一个大国,在这一带是个强国,自从商朝以来,一直都有城郭。”
管仲问:“离这儿有多远?”
“大概有100多里。”山戎说,“过去卑耳河,就到了孤竹界内。但山高路险,不好通过。”
管仲又询问了一些有关情况,就叫山戎离去。他来回地踱着步,仔细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对于要不要再去攻打孤竹的问题,他一直决定不下来。他想,如果攻打孤竹,粮草就接济不上,不攻又怕不能彻底制服山戎。正在犹豫不决之时,桓公进来,说是鲍叔牙已派大将高黑送来粮食。管仲听了,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孤竹和山戎勾结,侵犯中原,应该讨伐,这下有了粮草,那就好办了。”
话说密卢、速买二人带着令支国的残兵败将,向孤竹国逃去,一进孤竹宫殿,便放声大哭。孤竹国王答里呵见密卢这等模样,很是可怜,向前扶起,问道:“出了什么事,这等悲伤?”
密卢说:“齐国仗着势力大,侵占了我国,如今国破家亡,我要报仇啊!”
答里呵想了想说道:“不必难过,只要有我在,就一定帮你收复国土。”
“多谢大王恩德!”密卢两手在胸前一抱,感恩戴德地说,“只要能复国,我永生永世将报答大王之恩!”
“我们两国相处一向亲如兄弟,不必客气。”答里呵说,“我们这里有天险卑耳河,水深难渡,我把所有竹筏都收回港中,这样齐兵插翅也飞不过来,等他们退走之后,我和你一道带兵杀回去,恢复你的疆土。”
孤竹国的领兵元帅黄花,在旁说道:“唯恐他们自己造筏,需要用重兵把守河口,昼夜巡逻,才保万全。”
答里呵说:“他们如果造筏,如此巨大工程,难道我们还能不知道?”
却说齐国大军浩浩荡荡向前进发,一连翻过了几座大山,只见前边车辆拥挤,不能前进,管仲问什么原因?军士回报说:“前边遇到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小路,前面还有大河,车辆不能通过。”
桓公听了,神情紧张地对管仲说:“此处若遇伏兵,我们可就完了!”
管仲说:“既然前边有水挡道,一时难以进发,正好借这石壁险要,此处易守难攻,先屯兵山上,派人探明水势,然后进兵。”
探水者去了很久,前来回报说:“过去陡壁,下去不到5里,有条河流,叫卑耳河,水很深,不能渡过,河水流得很急,原来河上设有竹筏,可以渡过,现在都被孤竹人收走了,从正面过河是不行的。”
管仲问:“左右两边水势探明了没有?”
士兵答道:“探明了,水向右流,往右越来越深,足有一丈多,水流得很急,根本没法过去。向左有3里远的地方河面虽宽,但水很浅,深处也刚过膝盖,边上还结了冰。”
管仲又问虎儿斑:“这儿离孤竹都城有多少路?”
虎儿斑说:“过了河向东,不远就是团子山,过了团子山便是马鞭山,再往东就是双子山,这三座山连绵约有30里。说在商朝的时候,这三座山是孤竹三个国王的坟墓。过了这三座山,再走25里便是孤竹国都无棣城。”
桓公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大军赶快过河,现在看来过河的困难不小。”
虎儿斑请求说:“我愿意带着本部人马从左边趟过去!”
管仲说:“都从那里过不行,万一遇到敌人埋伏,进退两难,必须兵分两路过河。”
桓公说:“其他地方水都很深,根本无法过去。”
管仲说:“命令士兵伐木砍藤,制造木筏,从右边深水处渡河,那里敌人以为水深,定无防备。”
于是,管仲叫士兵上山砍伐树木和藤条,用藤条穿过木头,连接成筏。这些齐兵很多都是海边长大的,制造木筏难不住他们,时间不长,就造了300多只木筏。
管仲召集将领部署进军方案,他说:“把兵车全部留在石壁上,留下一小部分人看守,其余人马都抬着木筏下山,然后兵分两路。王子成父和高黑率领一军为正军,携带所有木筏,从右边深水处乘筏渡河,隰朋跟随主公接应正军。另一路是东郭牙和虎儿斑率领一军从左边趟水过河,作为奇兵,要出其不意,我和燕公接应。这两路过河以后,要在团子山下西侧聚齐。”
却说答里呵、密卢速买和一些美女们正在宫中饮酒,舞女们在为他们跳舞。答里呵正在看得入迷之时,忽然黄花急匆匆地撞进宫来,冲散了答里呵的兴致,答里呵不高兴地说:“看你那样子,为何如此惊慌?”
“齐兵正在渡河。”黄花焦躁地说,“满河面上都是木筏,情况十分紧急!”
答里呵听了,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但马上清醒过来,见舞女们仍然起舞翩翩,歌声欢快,不由得大吼一声:“滚开!”吓得舞女们一溜烟似的跑了。
黄花急忙问道:“大王,如何是好?”
答里呵说:“你快领5000兵马,阻击敌人!”
密卢觉得齐兵到来,都因为自己,感到非常尴尬,便说:“我愿带领速买为前部!”
答里呵对密卢说:“西北团子山,是齐军向这里进军的要道,那就麻烦你们君臣二人带兵前去把守,我这里准备一下,随后也去。”
密卢领命前往。
再说黄花元帅气冲冲地走出无棣城,带着5000骑兵前来抵抗,还没有来到渡口,就遇上了齐将高黑,立即接战。那黄花元帅三十几岁的年纪,长得虎头虎脑,力气大,武艺精熟,大刀片挥舞起来真是风车一般,和高黑战了几个回合,越战越勇。高黑出生内地,不习惯骑马作战,哪能战过黄花,眼看就有危险。正在这时,王子成父率领大军已到,把黄花围住,王子成父接战黄花,黄花撇开高黑,和王子成父厮杀在一起,两人战了七八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齐桓公率领大军掩杀过来,把黄花5000人马一下子冲得七零八落。黄花见势不好,拨转马头,很快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逃走。他部下的5000人马,杀伤大半,其余的也都投降了齐兵。
却说黄花元帅只身骑着马直奔团子山。他知道团子山是孤竹的屯兵要地,易守难攻,打算先上团子山,然后再作计较。谁知刚到山下,见到团子山上却插着齐国旌旗。原来东郭牙和虎儿斑率军趟过河来,已攻占了团子山。黄花又惊又气,他怕被齐军发现,只好丢了战马,打扮成打柴的人,从山沟里的草丛中爬过山去。
管仲叫齐兵统统驻在团子山,先安下营寨,然后再作安排。
却说黄花偷偷地爬过团子山,步行来到马鞭山下,见山上都是戎兵,不觉大喜。于是把头上的布扯下,把打柴人的衣服脱下,扔在山沟里,整了整衣冠,然后大摇大摆地上了马鞭山,走进军营,只见帐篷里坐着密卢和速买,他便昂着头走了进来,看也没看密卢一眼。原来密卢投奔孤竹后曾几次受到黄花的奚落,早就很窝火了,此时见黄花如此傲慢,便也没有动问一声,停了很长时间,才略带嘲讽地说:“你今天怎么只身跑到这里来了?”
黄花只得低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已经走了大半天,滴水未进,请赶快弄些酒肉来。”
速买说:“军中艰难,哪有酒肉,只有炒麦。”
黄花只好忍气吞声,匆匆吃了几口,要了一匹马,返回无棣城。
黄花来到无棣城,见了答里呵,自请兵败之罪,答里呵正在和宰相兀律古商量对策,见黄花到来,便让他把兵败经过叙述了一遍。答里呵用好话安慰他说:“元帅不必难过,此次兵败,责任在我,都是我没听你的话才失败的。”
黄花愤愤地说:“齐兵前来我国,都是密卢之故,我们和齐国一无冤,二无仇,都是因为密卢侵犯中原,才招来战祸,不如把密卢和速买杀了,向齐国请和,齐兵就会不战而退。”
答里呵为难地说:“他们出于穷途末路,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投靠了我们,怎么能忍心杀害他们?”
黄花见答里呵不肯杀密卢,心中很不高兴,也没有再说下去。
宰相兀律古是个50多岁的人,小小的个子却很有智谋。他见兵败,就对答里呵说:“臣有一计,可转败为胜!”
“什么计策,快说!”答里呵催促说。
兀律古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孤竹北边不远,有一个地方草木不长,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人们都称那里是旱海,又叫迷谷。晴天,人到那里,十个就有十个迷失方向。那里的气候变化无常,现在正值冬天,经常刮‘白毛风’,只要进去非冻死不可。大风有时卷着雪片和沙子,白天能刮得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叫人分不出东西南北,又有野兽出没,只要进去,就别打算活着出来。我想如果有一个人前去诈降,把齐兵诱到迷谷里,我们在此整顿兵马,乘机进攻,齐兵可一举歼灭。”
答里呵问:“如何诱法?”
兀律古说:“大王可同家眷到阳山躲避一时,命令城中百姓都往山谷中避难,这里剩下一座空城,然后使诈降人告诉齐侯,就说‘大王逃到沙漠那边去了,可能要到别国去借兵’。这样齐兵必然前来追赶,可步步诱他深入。”
“那好,可是叫谁去诈降合适呢?”答里呵若有所思地说,“必须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才行。”
黄花说:“我去诈降怎样?”
答里呵说:“你是元帅,虽是诈降,但恐于军心不利。”
黄花又说:“兵不厌诈,这样齐兵才会相信。”
“事到如今,那就这么办吧,不过要多加小心。”答里呵问,“你要带多少兵马?”
“1000骑兵足够。”黄花高兴地说。
却说黄花准备好人马,就出发了。他耀武扬威地骑着高头大马,不由得想起密卢对他的无礼,又想如何使齐侯相信。忽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如果用密卢的头作为进见齐侯的见面礼比什么都强。可是又冷静一想,如果杀掉密卢,大王一定会怪罪我,那时又怎么说呢?然而他又想,不要紧,只要能把齐兵带进迷谷,那时我就成了有功之臣,杀密卢之事,也许大王就不怪罪了。他下了决心,向马鞭山进发。
黄花到了马鞭山上,进入密卢帐中。密卢见黄花带兵前来,忙起身接应道:“元帅前来助战,正是时机。”
黄花说:“大王派我前来共同御敌,但有一件大事需要密商,请屏退左右。”密卢随即喝退随从。
黄花走到密卢跟前,冷不防一把抓住密卢的前胸,“嗖”地拔出腰刀,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把密卢的头砍了下来,身子倒在血泊中。黄花急忙把密卢的头系在马脖子上,翻身上马便走。这时速买跑来,见马脖子上挂着密卢那颗血淋淋的头,知道事情有变,立即挥着大刀,向黄花追来。两人一来一往大战起来,士兵们见主将厮打,也都各为其主,互相搏斗。速买和黄花战了30多个回合,力不能支,拨转马头,向虎儿斑营中跑去。
那虎儿斑在营门前站着,见速买只身跑来,正在奇怪。齐兵见敌将飞驰过来,恐怕冲动阵脚,便一齐上前,一阵砍杀,可怜速买死于众军之手。
再说黄花杀了密卢,带领人马来到齐兵营外,大叫:“孤竹国黄花前来投降!”
齐兵回报管仲,管仲命令:“带他进来。”
黄花从身上解下腰刀和大刀放在地上,又从马脖子上摘下密卢的头提在手中,扔下马匹,走进齐兵营中,几个齐兵押着,到帐蓬中来见桓公和管仲。黄花来到桓公面前,递上密卢的头,说:“这是令支国君的头,我要投降你们。”
管仲问:“你为什么投降?”
黄花见问,慌忙说:“我们大王领着百姓都逃到北边的沙漠去了,可能要到外国去借兵报仇,我劝他投降,不但不听,还要杀我,我就逃了出来,找到密卢,劝他也投降贵军,可是他死也不投降,还骂我卖国,怕死鬼,我一怒之下,使把他杀了,把他手下的人,凡是愿意投降的都带来了。我愿投到您的帐下,情愿率本部兵马为向导,追赶国主答里呵。”
管仲听了感到有些蹊跷。桓公见了密卢的头,信以为真地说:“既然你真心投降,我令你为先锋,先拿下无棣城行吗?”
“行。”黄花又向桓公磕了一个头。
于是黄花带领本部人马前面带路,齐国大军随后,向无棣城进发。行至城下,城门大开,进入城中,也没有居民,无棣城已成为一座空城。
桓公对管仲说:“看来黄花是真心投降,说的一点也不错,答里呵已经逃走了,是不是乘胜追击,免得他们得到喘息之机。”
管仲说:“答里呵去往何处?百姓又逃到何方?不能光听黄花之言,最好找一些百姓问个究竟。”
高黑领着几个人四处去找百姓,却不见一人,高黑回报说:“城里城外全都找遍,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无法打听消息。”
这时黄花走过来,对桓公说:“主公,答里呵带着百姓一早就逃往沙漠那边去了,快追吧,不然他就会从别国借兵来攻打我们。”
桓公对燕庄公说:“请君在此守城,我们去追赶答里呵。”
燕庄公说:“那么君就要辛苦了。”
黄花请求说:“我率领本部前面带路如何?”
管仲说:“可以。”转脸对高黑说:“黄元帅人马不多,万一碰上答里呵就会吃亏,你可与黄花元帅一同前往。”
高黑从管仲那目光中,知道管仲叫他去的目的,他感到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以同样的目光看着管仲说:“行。”
黄花带领本国兵马为齐军前面带路,越走越快,把齐军大队人马远远甩在后头,齐军在后面紧紧追赶,到了沙漠仍不见黄花的影子。桓公怕天黑了,道路难走,于是传令:“加快速度,赶上黄花!”大军兼程急行。
这时,太阳已近地平线,在夕阳的照耀下,只见满目黄沙,如同茫茫沧海一般,望不到尽头。不一会儿,太阳落下山去。黑幕降下,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呼呼的大风卷起黄沙和干雪,像刀子似的打得人们皮如针扎,睁不开眼睛,刮得人马站立不住,冻得士兵直打哆嗦。在那呼啸的大风声中,还不时地夹杂着野狼的嚎叫声,听了令人毛骨悚然。齐国军士都出生在黄河下游,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加厚了,但也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很多人冻死了。
桓公和管仲都被大风刮下马来,只得步行。管仲见到这般情况,心里产生了怀疑,他紧走两步,对桓公大声锐:“臣很久以前,听说北方有个旱海,是个极其险恶的地方,辽阔荒芜,风云多变,恐怕这里就是,看来我们上黄花的当了。命令大军不要再向前走了,后队变作前队,立刻返回。”
桓公听了,心里也害怕起来,他说:“难道我们真的上黄花的当了,那就赶快收兵!”
这时军中鸣金击鼓,响成一片,声音在呼啸的大风中传播,远处的士兵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些,都顺着声音前来会合。
风越刮越大,齐军人马,虽然会集了不少,但是天黑地暗,辨不清东西南北,大军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北,在沙漠中来回转了好几圈。只听一个士兵说:“啊,怎么又转到老地方了?”另一个声音:“可不,又转回来了。”
管仲想利用星座来判定方向,可是连一个星星也看不到,天上地下黑咕隆咚的,一点辨别方向的东西也没有。管仲想利用风向判断,可是风也不断地改变着方向,判断了几次都错了。于是他下令说:“原地活动,等风停了再走。”士兵们都停止了前进,原地踏着步子,抵御严寒,不然就会被冻死。
半夜过去了,风渐渐小了,空中露出了一个暗淡无光的月牙儿。管仲叫士兵继续击鼓鸣金,大声叫喊,召集失散的人马。只见王子成父带着人马赶来,叹道:“这回可找到了,这个地方啊,可真是待不得。”
管仲借着残月的光亮,见王子成父敞着怀,光着头,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他以沉痛地声音问王子成父:“人马损失了多少?”
王子成父把头一低,叹了口气说:“哎!损失惨重,在战场上也从来没有损失过这么多。”
这时东郭牙、虎儿斑等各队人马也都陆续归来。管仲对王子成父说:“看来风快停了,离天亮时间也不长了,你把队伍集合起来,清点一下,这里天气一时三变,趁无风的时候赶快离开这里。”
王子成父集合起全军,各部将都清点了手下人马。大将只缺隰朋一人,其余都在,士兵和马匹损伤十之三四。管仲沉痛地说:“这里是茫茫沙漠,没有人烟,答里呵根本就不会到这地方来,我们上当了。”
桓公听说军队损失很大,也十分悲愤地说:“我们的兵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无辜地死在这沙漠之中,太可惜了。”
管仲劝告桓公说:“不必悲伤。这里天气变化无常,趁现在没风,赶快出去,再作计较。”
齐军人马在沙漠中忽而向东,忽而向西,越走越难走,怎么也找不到进来的道路。
管仲比谁都着急,这千军万马的生命,都在他的肩上担着,他一直在想办法。忽然他灵机一动,高兴地对桓公说:“臣听说老马识途,无终国的马大都来自北地,可叫虎儿斑在他军中挑选几匹老马,放在军前让它们自己行走,大军随后跟上,这样也许能出去。”
“这能行吗?”桓公半信半疑地说。
管仲说:“可以试试,也许能行,不然的话,老在这沙漠中转来转去,士兵又饥又渴,怕支持不住,如果再遇上风雪,就越发严重了。”
“那就试试吧!”桓公无可奈何地说。
管仲叫虎儿斑挑选了几匹沙漠以北的老马,把它们放开,几匹马向着一个方向不慌不忙地走着,大军跟在后头,时间不长便走出了谷口,前面出现了一马平川。这时士兵们高兴得欢呼起来:“出来啦!出来啦!”
桓公也眉开颜笑地对大家说:“仲父圣人也!”
再说黄花自告奋勇为齐军带路。他带领齐将高黑走在前头,越走越快,高黑看不见齐军的影子,心中疑惑,于是对黄花说:“请元帅稍停,等大队人马上来后,一块再走。”
黄花脸上露出一丝假笑,说:“你不必担心,大队一会儿就赶上来了,我们必须走快一些,不然就撵不上答里呵,让他跑掉就麻烦了。”说着在马屁股上就是一鞭,马奔如飞。
高黑见黄花言行可疑,心想:莫非他是假投降不成?我不能再跟他跑了。于是勒住马,停了下来。黄花跑了一阵,不见高黑,急忙倒转马头,向后跑来,跑到高黑跟前,说:“你为何停下?”
高黑说:“等大军来了一块再走。”
黄花催马上前,趁高黑不提防,一把将他拖下马来,几个兵丁把高黑绑得结结实实,高黑明知中计,大骂不止。
黄花令兵丁把高黑的嘴塞住,捆在马背上,驮着来到答里呵帐中。黄花面带喜色,得意地说:“我已马到成功,向大王报捷。”
答里呵高兴地说:“快说说是怎么成功的?”
“密卢在马鞭山兵败被杀,我用假降的办法,已把齐兵引入旱海。”黄花高兴地说,“现在又擒住齐将高黑,听凭大王发落,他手下军士不肯投降,全叫我收拾了。”
答里呵连声称赞:“好!好!元帅有功。”
高黑立在那里,两眼愤怒地看着答里呵。
黄花手持大刀,直逼高黑,高黑面不改色,大骂不止,答里呵就命黄花杀掉高黑。
高黑既死,黄花对答里呵说:“现在齐兵已陷入旱海,即将全军覆没,我们可回城了。”
答里呵道:“行!马上起程。”于是传令回无棣城。
守在无棣城的燕兵听说答里呵回城,因寡不敌众,不能固守,只得在无棣城中放起火来,乘乱杀出城去,退到团子山驻扎。
再说齐军出了旱海,士气高昂,行了大约10里,天已大亮,遇到一队人马,管仲派人打听,不是别人,正是隰朋,这下桓公和管仲才放下心来。两队人马合为一处,直奔无棣城而来。
齐军一路无阻,向无棣城进发,沿途老百姓扶老携幼,也向无棣城行走。管仲心中疑惑,走到一背包袱的老人面前,和蔼地问道:“你们到什么地方去?”
这老人回说:“孤竹主赶走了燕兵,已回到城中,我们原来逃避山中,现在要入城复业。”老人说罢,随人群匆匆走了。
管仲站在那里,望着入城的人群出神,他在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他对桓公说:“答里呵已入城,可以将计就计。”
管仲随即把虎儿斑叫到跟前,叮嘱了一番,虎儿斑兴高采烈地依计行事去了。
管仲让大军在无棣城外不远的一个茂密山林里隐蔽休息。到了夜晚,按照预定方案,命令进入作战位置。管仲命令大将攻打三个城门,只留下北门不攻,给他们留为逃跑之路。管仲教王子成父和隰朋分为两路,埋伏在北门以外,专等答里呵逃出城。管仲与齐桓公离城十里下寨,一切部署就绪,只等城中火起。
却说答里呵回到城中,救灭城中大火,一面派人招回城中避难百姓,回城复业;一面叫黄花抓紧整顿兵马,加固城防,专等齐兵在旱海覆灭的确讯。答里呵和黄花觉得万无一失了,就放心地在宫中举行宴会,庆祝胜利。舞女们翩翩起舞,答里呵和文武百官举酒祝贺,最后都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
答里呵端坐着,眯缝着眼,正陶醉在这胜利欢乐的气氛中。忽听门外大叫:“不好!齐兵攻城了!”答里呵一惊,一时没了主张。黄花倒被吓得清醒了,大叫:“大王不要惊慌,我去率兵抵抗!”说罢踉踉跄跄地走出宫门。
这时天色漆黑一团,城中军民东奔西跑,到处一片混乱。黄花命令所有军民,马上登城防守,不许乱跑。城中军民被逼登上城楼防守。
半夜时分,城中突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百姓们乱作一团。这时黄花酒劲已过,头脑也清醒过来,大叫:“快救火!快救火!”军民们只顾迎头乱跑,哪有人听,城中顿时陷入一片喧闹声、哭喊声和大火的毕剥声中。
却说虎儿斑带着手下十多人,自从进了城,就开始观察地形。半夜时分,趁城中军民登城防守,就在城中趁乱放起火来。大火一起,城中惊慌,虎儿斑又寻机直奔南门。南门的卫兵见虎儿斑等都是一般打扮,自然不疑,没有提防。虎儿斑趁他们不注意,拔出刀来对准卫兵一个个地砍杀,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都结束了性命。虎儿斑见城门锁死,又找不到钥匙,就命令手下立即将门砸开。齐将等见城门大开,立即带领士兵冲入城中。虎儿斑又分拨两批人,分别去开东门和西门。几乎是同时,齐国的另外两支兵马分别从东西两门杀入,齐军大队人马在城中冲杀,山戎抵抗不住,弃甲而逃,黄花左冲右突,只见齐兵包围上来,感觉事情不妙,急忙跑进王宫,对答里呵说:“大王!快逃命吧!”答里呵和黄花催马前行,被齐兵挡住去路。黄花见南门和东西两门都被齐兵占领,就对答里呵说:“大王,只有北门没有动静,快从北门出去!”两人催马就向北门跑去。
来到北门,见不少大臣和山戎军民挤在这里等候开门,黄花大叫:“快闪开!”中间闪出一条缝,答里呵在前,黄花在后穿行到门下,黄花大声喝道:“快开门!”卫兵见黄花元帅喊门,这才急忙去开。答里呵、黄花出了北门,后边紧接着是朝里大臣和无数军民,都争先恐后拥出北门。
黄花和答里呵出了北门,见也没有什么动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这时,突然鼓声大作,惊天震地,火把齐明,齐兵拔地而起,四处喊杀。只见王子成父和隰朋带领齐军掩杀过来。这下可把答里呵和黄花吓坏了,急忙后退。刚退不远,东郭牙和虎儿斑等迎头杀了过来,黄花与东郭牙交战数回合,见寡不敌众,无心恋战,光想寻找机会突围。只见东郭牙跃马舞戟越战越勇,他趁黄花一转眼间,用画戟对准黄花心窝,猛力一刺,黄花大叫一声,倒落马下。答里呵见黄花被杀,大惊失色,慌乱催马,冲出重围,拼命逃跑。王子成父看得真切,骑马追赶答里呵,大声叫道:“站住!”答里呵见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感到无路可走,只得勒马停下。王子成父催马上去,一把抓过答里呵,叫手下人把他捆了起来。
跟着答里呵出城的兀律古死于乱军之中,戎兵有的被杀,有的投降。管仲传令:各部收拾战场,迅即整顿。
天亮后,桓公和管仲率领大军入城,山戎百姓夹道欢迎。管仲对百姓用好话安抚,尔后叫人拉出答里呵,令他跪在高台上。管仲向百姓宣布了答里呵帮助令支侵犯中原、残害百姓的罪行。答里呵吓得浑身发抖,犹如筛糠,跪在那里苦苦哀求:“饶了我吧!我已知道我的罪恶了,我投降你们,甘为马前卒,千万饶我一命!”
桓公说:“你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说罢,命人把答里呵的头割了下来。管仲叫士兵把答里呵的头悬挂在北门之上,用来警告山戎,意思是说:“侵犯中原者,这就是下场!”横行一时的孤竹国,就这样国灭君死,在历史上就从此消失了。
却说燕庄公在团子山上,听说齐国大军获胜入城,也率领部下前来会见齐侯。问候已毕,桓公按照管仲的意思,对燕庄公说:“寡人前来援助贵国,跋山涉水,行程2000余里,幸而成功,灭了令支和孤竹二国,扩大地盘500余里,但寡人不能隔着贵国来占有这些土地,这些地盘全都给你,作为贵国的疆土吧!”
燕庄公急忙推辞:“寡人借君之功,保住国家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扩大地盘?这些土地还是归齐国所有吧?”
管仲在一旁插话说:“这里很偏僻,远离我国,即使归了我国,管理也很不方便,如果另立戎族,以后必然还要反叛。这些地域还是归君为好,请不要再推辞了。希望君能修先召公(燕国初期的一位国君)之业,治理好这些地方,使燕国强大起来,能成为北方大国,每年向周室进贡,我们也就感到很荣幸了!”
燕庄公再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齐军在无棣城休息了5天,从原路撤军,先渡过卑耳河,整顿好人马,继续行进。桓公走到令支国土,见遍地灰烬,心中不由一阵阵难过。沉痛地对燕庄公说:“戎主无道,不但殃及百姓,而且连这些草木也不能幸免。”
燕庄公点了点头,桓公继续说:“这些地域归君之后,千万要注意防守。”燕庄公点头称:“是!”
大军浩浩荡荡,一路翻山越岭,来到葵兹关。鲍叔牙前来迎接,向桓公施礼问安,说:“君一路征战,臣在此闭目养神,实感心中不安。”
桓公说:“粮草不缺,多亏你啊,这就是你的功劳。”
管仲叫鲍叔牙撤军,又吩咐燕庄公:“这里是个关口,一定要派重兵把守,这样即使外面失守,也能保住国都安如泰山!”燕庄公派本国兵马接防。
大军继续前行,燕庄公为桓公送行,两人并车而行,边走边说,显得无比亲切。不知不觉中,车已出燕国国界进入齐国境内,燕庄公还是恋恋不舍地继续送行。已进入齐国50多里了,桓公停下,叫燕庄公回国,燕庄公仍要进行,桓公心想:自古以来,诸侯相送,不出国界,燕庄公待我如此诚恳,一直送出50多里,我不能无礼于燕君。于是对燕庄公道:“请君不要再进了,诸侯相送,不出国境,历来如此,今天就以这里为齐、燕两国国界,以北50里国土归君,作为谢君相送之礼!”
燕庄公急了,说:“那可不行,我已得地500多里,怎么还能再要贵国的领土?”
“请君不要推辞!”桓公肯定地说。
燕庄公只得受地而归。
公元前663年6月,齐侯、管仲率大军回国,走到一个叫鲁济的地方,鲁庄公早就在这里等候,设宴庆贺齐侯,桓公把战利品分一半给鲁国,鲁庄公自然高兴。鲁庄公深知管仲的治国才能,为了讨好管仲,于第二年春天,特地征民夫在小谷为管仲建了一座城,小谷是管仲的采邑,位于鲁国边界(今山东谷城县城中有管仲井)。鲁庄公亲自布置,在城中为管仲建筑了豪华的馆台,以悦管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