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霸业之基:管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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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管仲箭射公子小白

护送公子纠的鲁军开动了,车辚辚,马萧萧,尘土遮天蔽日。

第一辆战车上,插一面镶有“曹”字的战旗,白色,绣熊虎图案。车右边设有鼓和铜锣,大将曹沫顶盔披甲,威风凛凛。

第二辆战车上,高扬“鲁”字大旗,浅红色,绣蛟龙图案。车右边竖一高杆,设有战鼓和战金(铜锣)。鲁庄公与公子纠并排坐在车上,身后是管仲与召忽。

后面紧跟着梁子、秦子的战车……

公子纠春风得意,面带喜色。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今天。他心里算计着,从曲阜到临淄,要5天的路程,第六天他就率群臣礼拜宗庙,然后登临君位。

军兵前进了一天,安营扎寨。管仲对庄公道:“管仲有事想麻烦鲁侯。”

庄公看了管仲一眼:“什么事?”

管仲道:“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子小白回临淄。他在莒国,离临淄只有两三天的路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鲁侯借我30乘战车,我为前锋,先进临淄做些准备。如果路上遇到小白,就把他堵截回去。”

庄公笑道:“管大夫过虑了。大宗维翰,宗子维城,这是祖宗遗训。公子纠年长,由他继任国君名正言顺,寡人料小白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篡位。”

公子纠道:“师傅所言也有道理。鲁侯,就答应了吧。”

管仲又道:“天网恢恢,尚有所漏。如果真有纰漏,公子纠继位不成,鲁侯岂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鲁庄公点头:“好吧,寡人答应,给你30乘战车。”

就在这个时候,公子小白和鲍叔牙带着从莒国借来的100辆战车,正风驰电掣般直奔临淄。

小白身穿缟服,坐在第一辆战车上,车上竖一高杆,杆上系一面黑幡。

鲍叔牙以他娴熟的驾车技艺,一手握缰,一手执鞭,鞭子甩出了花儿。

小白啧啧赞道:“师傅的驾车技术,天下无双。”

鲍叔牙笑道:“雕虫小技,公子过奖了。”

前面来到白水。

“师傅,人马已经一天一夜没歇息了,是不是稍事休息一下?”公子小白拍拍鲍叔牙的肩头。

鲍叔牙敲了一下铜锣,吁了一声,战马停下,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鲍叔牙大声道:“诸位将士,抓紧给马饮水,抓紧吃饭,马不离辕,人不离车,到临淄还有半天路程,今晚我们到临淄饱餐一顿。”

鲍叔牙跳下车去,用觥到白水河里舀来清水递给公子小白。

小白没有下车,接过觥来美美喝了一口:“啊,好甜啊,又喝到故乡水了。”

鲍叔牙解开饭袋,取出熟饭,同小白一起吃起来。

饭还没吃完,小白似乎有预感,站在车上向西望去,只见一股烟尘直奔过来,忙道:“师博,你看!”

鲍叔牙一看,吃了一惊,连忙击鼓。

莒军立即登车,列成战阵。

管仲率领的鲁军,像一股旋风般扑了上来。

管仲既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得意,又为公子小白的篡位举动而恼怒。他一看莒军的阵势,就知道是鲍叔牙指挥的。相隔一箭之地,他将鲁军列成进攻队形。

“鲍叔兄!”管仲在战车上向鲍叔牙拱手致意。

鲍叔牙也在战车上拱手施礼:“夷吾贤弟!”

管仲:“一别就是好几年,我好想大哥。”

鲍叔牙:“贤弟一向可好?”

管仲试探着问道:“托大哥洪福。曲阜是块风水宝地,小弟服侍公子纠,今日总算有了个结果。我是送公子纠回临淄,不知鲍叔兄带着兵车,是到哪里去?”

鲍叔牙一听,便明白了管仲的意思,好家伙,管仲好快呀!但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管仲只是探路的,便说:“天降不幸,齐国大难,二位国君接连被杀。公子小白是回临淄料理君上丧事的。”说着,指指车上挂着的黑幡和素衣缟服的公子小白。

管仲冷笑一声,好你个鲍叔牙,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不清楚?便将了鲍叔牙一军:“我看公子小白,脸上洋溢着喜庆之色,哪像料理丧事!再说,料理丧事为啥兵车戎马相从?鲍叔兄一向为人忠厚,今日可是言不由衷了吧?”

鲍叔牙正色道:“夷吾贤弟,为兄要问你,你同公子纠回临淄干什么?”

管仲道:“实话告诉仁兄,齐国群臣朝议,高、国二位上卿定夺,派大夫宾须无到曲阜迎接,鲁侯亲自率战车300乘相送公子纠回临淄,拜宗庙,登大殿,继位新君。先君的丧事自然由公子纠料理,不须公子小白操劳了。鲍叔兄可与公子小白再回莒国。否则,鲁侯的军队马上就到了,免得发生诸多不快。”

公子小白一听,心里打开了鼓。公子纠回临淄是堂而皇之,继位是天经地义,处理其兄丧事也是理所应当。他埋怨高傒和国子,两位是德高望重的监国上卿,为什么定了让公子纠继位,又送给我信。他扯扯鲍叔牙的后衣襟,小声道:“师傅,咱们……”

鲍叔牙一下打开小白拽他的手,泰然自若地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公子小白是先君的同胞兄弟,连奔丧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管仲冷笑一声,单刀直入:“公子小白的阴谋我一眼就看穿了。他是想回临淄争夺君位,行不礼不义之举,天理难容!”

鲍叔牙也毫不隐瞒地说:“夷吾贤弟才高八斗,高瞻远瞩,深通治国谋略,对人对物看得入木三分,你难道就分不出黑白优劣、贤能昏庸?大齐江山,早已满目疮痍,伤痕累累。如果贤弟又要给齐国送上一个平庸君主,岂不是雪上加霜?”

管仲听了,心中一动,鲍叔牙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公子纠不当国君,他的相国梦就要破灭,便道:“小弟身为公子纠师傅,这些年也尽了心,费了力,公子纠变化相当大,德才兼备,堪负国任。再说,这朝纲维常,长幼有序,公子纠登位,上通天理,下达民心,这个道理鲍叔兄应该明白!”

鲍叔牙仰天大笑:“夷吾弟此言,可真有点言不由衷了吧。公子纠乃平庸之辈,小肚鸡肠,夷吾弟用德才兼备四个字,岂不是欺世盗名、弥天大谎?夷吾弟,咱们要以齐国大业为重,你一向开明,还是你我携手共事公子小白,建成大业。”

管仲见鲍叔牙言辞坚定,便以情打动:“鲍叔兄,人臣各为其主。你我情同手足,今日仁兄高抬贵手,再让管仲一步,与公子小白回莒国去,以后的事仁兄尽管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鲍叔牙似乎受了侮辱,厉声道:“夷吾弟说这话,让为兄看不起你!当日你我共同经商,一分红利,你得七成,我不以为你贪婪;你打过三次仗,却都败了,我不以为你不勇敢;你当过三次官,被赶走三次,我也不以为你平庸。可今天你的做法,为兄鄙视你私心太重。身为七尺男儿,不为齐国社稷着想。国难当头,为图私利,为争官位,甘心推一个平庸之辈为君。夷吾弟,你是打着仁义道德之名,行偏私利己之实!既然是各为其主,为兄决不让步!”

鲍叔牙一席话,说得管仲脸发烧,耳发热。他深知鲍叔牙的脾气,一旦定了的事,他死也不会回头。他看了公子小白一眼,忽然计上心来:如果除掉他,那公子纠的君位就再也无人争了。对,一不做,二不休!他左手悄悄从车上拿起硬弓,右手抽出一支箭:“鲍叔兄,话说到这份儿上,咱们只好走着瞧了。不过你这100乘战车,恐怕抵不过鲁侯300乘战车。告辞了,鲍叔兄!”就在战车打回头的一刹那,管仲挽弓搭箭,“嗖”地一声,箭直飞小白心口。

“啊呀!”公子小白口吐鲜血,应声倒在车上。

鲍叔牙大惊失色。他知道管仲力大无比,箭法高强,有百步穿杨之功。他抱着公子小白:“公子,公子!”

管仲十分得意。他知道这一箭的分量,回头高声喊道:“鲍叔兄,小弟多有得罪了!”说着带30乘战车,一阵风似的回去了。鲍叔牙抱着小白哭喊:“公子,你醒醒,你醒醒呀!”

公子小白一下在车上站了起来,笑道;“师傅。”

鲍叔牙大喜:“公子,你伤得重吗?”

小白从身上拔下箭来,鲍叔牙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啊呀,真玄哪!那支箭正射在小白的衣带钩上。这衣带钩是用铜造的,正在心口处,那箭竟然把铜衣带钩射了个窝儿。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公子,你可真是大福大贵之人!”鲍叔牙一连向老天作了三个长揖。他指指小白嘴边的血渍,不解地问:“公子,这血……”

小白笑道:“师傅,你记得咱们同管仲一起打猎吗?那只狼让管仲的箭穿透后又钉死在树上。管仲的箭法高强,他如果发现没有射中我,决不肯罢休,还会再补一箭。我也是急中生智,咬破了舌头。”

鲍叔牙大喜过望:“啊呀呀,好你个聪明过人的公子!连师傅都被你瞒过了。”

小白看着手中那支箭,箭羽上写着一个“管”宇,他咬牙切齿地说:“管夷吾,我小白不报这一箭之仇,誓不为人!”

鲍叔牙擂动战鼓,大队人马直奔临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