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继续往南方疾驶，争取今天晚上到回苏州，明天上午去上海。尽管桑一峰是他妻子左梦菡雇人撞死的，但左梦菡的死，仍可能跟郭芸有关。所以，许兴宇和米莎仍决定明天晚上去一趟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等郭芸出了机场，拦住她问她问题。
现在是米莎开车。许兴宇又只睡了十分钟就醒了。高速公路景色单调，米莎听她喜欢的歌，甚至跟着车载CD唱起来。许兴宇觉得好听，问米莎这是什么歌。
“你的样子。”米莎说。
“我什么样子？”许兴宇疑惑不解。
“这首歌的歌名叫《你的样子》。”米莎解释道。
“哦。”许兴宇明白了。“这歌好听。”
但很快这个老警察又开始想他的案子了。显然左梦菡的那种傻模样，全是她装出来的。她知道桑一峰有外遇后，不跟他吵，不跟他闹，可能这时就有了谋杀桑一峰的念头。她嘴上说她不知道桑一峰有那么多钱，心里肯定一清二楚。她怕桑一峰跟她离婚，然后跟郭芸结婚，如果真那样的话，桑一峰给她知道的钱只能拿到一半，不知道的一个子儿也拿不到。桑一峰被撞死后，她怕露馅，把房子车子买掉，住到上海去了。
事后她说黑社会追杀她，让人误以为她得了精神性幻想症。她读的是中文系，给老外当过中文秘书，她说她读心理学读到硕士，这容易被证伪。如果单凭左梦菡自己讲，她跟郭芸的丈夫发生过性关系，其可信度肯定打折扣。那个写东西的权文胜，是通过郭芸丈夫的一个画家朋友找到左梦菡的，那个画家也讲左梦菡跟郭芸的丈夫有性关系，看来这是真事。
可能是报复心理作怪。左梦菡叫郭芸也品尝一下丈夫有外遇的苦涩滋味。现在既然排除了左梦菡被黑社会追杀的可能，那么这个案子的调查范围就大大缩小了。显然眼下嫌疑最大的是郭芸，左梦菡是被印第安毒箭射死或刺死的，而制作这种毒箭的方法，以及制作吹射毒箭的吹箭筒的方法，在郭芸已故丈夫的小说中，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权文胜被跟踪，就是在他采访过郭芸后不久。也就是说，那个福克斯调查公司对权文胜及左梦菡的暗中调查，可能是郭芸出钱委托的。
可问题是，尽管郭芸有谋杀左梦菡的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时间，可现在没有她在现场的任何证据。警察靠推理破案，但不能靠推理抓人。如果明天在上海浦东机场停机坪拘留或逮捕郭芸，你根本拿不到检察院签发的拘留证或逮捕证。你只能站在机场出港处等她露面，截住她带她去机场派出所问她问题。假如给她溜走，以后就很难找到她。
你没有足够多的调查，就不能下结论。你对左梦菡在上海的生活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可能除了郭芸，她还惹恼过其他人，跟其他人结下梁子。你不能单凭郭芸已故丈夫写过箭毒和毒箭，就认定郭芸是凶手。再说那是写在已经出版的一本长篇小说中的，每个人都可能看过那本小说，都可能对小说中讲到的箭毒和毒箭有印象。以前还真的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受雇的杀手杀错了人，害得你绕了好几个弯才查清楚。
破案就是这样，归根结底你得拿出硬棒棒的证据来。
“想什么呢，老许？”米莎问。
“那个写小说的叫什么名字怎么给忘了。”许兴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张桐。”
“好像电视里讲到过他，好像很出名的。”
“我在书店里看到过他的书。”
“权文胜讲张桐自杀前，给左梦菡打过一个电话。”许兴宇说，“这个案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搞得我头发昏。”
“这完全有可能。”米莎说，“这说明张桐真心喜欢左梦菡。”
“看来左梦菡要张桐跟郭芸离婚，是给郭芸最大一个打击。”
“可为啥事过境迁了，郭芸这才起杀心杀左梦菡？”米莎质疑道。
“可能郭芸沉得住气。”许兴宇说。
“假如她心思缜密的话，不会吹毒箭引火烧身。”
“可能权文胜是她的同伙。”
“你是说权文胜的笔录，全是编出来的？”米莎问。
“眼下是一样事情也肯定不了。”许兴宇叹了一口气。“那个调查公司给我们的客户手机号码是乌鲁木齐移动公司的，是在实名制之前申请的，查不出机主是谁。”
“但已经查出，机主那天晚上发出的最后一个短信，就在天平山附近。”米莎说。
“看来那个机主一直是跟在调查公司的车子后面的。”
“这么说，你已经把权文胜给排除了？”
“怎么能排除他呢？”许兴宇说，“他是我们知道的唯一在现场的人。”
“在现场的还有两个人呢。”米莎说。
“哪两个？”
“那两个划拳喝酒的河州人。”
“对了，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许兴宇又拍了拍了脑袋。
“你能排除他们吗？”米莎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