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假如一旦真有人确实有这种感觉呢,市长女士?那又会如何?”
“那么他仍然能够这么认为,而且可以仍旧这么说,假如他只是一个人,在私下自行讨论。”
“您是说,言论自由的限制与范围,也适用于政府官员?”
“正是。这并非『基地』法律的一项新原则。在过去任何党派所推选出来的市长,也都一直引用这项原则的。个人私下的观点无足轻重;经由一名官吏表达出来的意见,就有份量而且适足以造成危险。目前,我们还不到冒这种险的地步。”
“是否我能指出,市长女士,您所指的这项原则,却也时常触议会所订出的法律。但『瑟顿计划』却不容您滥加运用。”
“『瑟顿计划』尤其需要保护,因为对它质疑,可能会引发致命的不良后果。”
“请问您是否从未考虑过,贝拉诺市长——”特维兹这时转身过来,对著一排排的议席说道∶议席上的所有议员,这时早已鸦雀无声到连呼吸声似乎都听不见了。“是否诸位议员也没有考虑过,或许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瑟顿计划』呢?”
“我们大家都亲眼看到了这个计划的执行,”贝拉诺市长平静的声音,在特维兹的大声急呼下,颢得更形微弱。
“就是因为我们亲眼看到它在执行,各位议员女士与先生,所以我们才看到这个所谓的『瑟顿计划』,就如同我们被人灌输著去相信它的存在一样,所以我认为,它根本毫不存在。”
“特维兹议员,你完全是在扰乱会场秩序,你不准再继续大发谬论下去。”
“我有这份特权,市长。”
“特权已经终止,议员先生。”“您凭什么可以终止这项特权?您独断独行的言论自由限制,并不就具有法律的力量。您自行提出的这种论点,尚未经过议会的表决,市长,即使表决通过之后,我仍有依法提出质询之权。”
“特权的终止,议员先生,与我保护『瑟顿计划』的声明无关。”
“那么,请问,您是凭著哪一点?”
“凭你有叛乱意图的指控,议员先生。为了对大会必有的尊敬,本席不希望当场在会场中逮捕你,不过,现在站在门口那儿的,乃是负责安全的人,他们在你离开会场后,将立刻把你拘捕,我现在要你安静的退席。如果你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那么,当然,安全人员会鉴于有危险情况发生下,直接进场逮捕你。我相信你并不希望如此。”
特维兹一听之下,眉头不由皱起来。议场中这时一片死寂,(难道说,每个人都早就猜到会发生这种事,只除了他和康柏两人不知道?)他转头望向出口。他没看到什么,但他晓得贝拉诺市长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他气得都结巴了。“我代……代表了一部分选民,贝拉诺市长。”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必然对你感到失望。”
“你凭什么证据可以提出如此严重的指控?”
“等审判进行时,就会让你明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只是个非常不谨慎的青年,但你总该顿悟到,某个做你朋友的人,也许他并不想跟你一道涉入叛乱罪。”
特维兹猛的转身去盯住康柏的那对蓝眸。对方冷然的瞪著他。
贝拉诺市长平静的说道,“我请所有在场议员作证,本席刚才提出最后那番声明时,特维兹讥员的视线,是指向康柏议员的。你现在可以退席了吗,议员先生?还是说,你想很失尊严的在议场中硬遭拘捕呢?”
戈兰。特维兹转身,重新跨上台阶走到出口;当他跨出去时,两名全副武装、穿著制服的人,就顺势把他一夹。
海拉.贝拉诺面无表情的望著门口的那个背影,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笨蛋!”
3里奥诺.柯代尔一直担任贝拉诺市长任内的“安全局”局长。这并不是件很累人的工作,就跟他时常说的一样,可是实情究竟如何,当然别人也很难说。他看起来不像是个说谎的人,然而这点对任何人来讲,也没多大意义。
他看上去相当友善,令人不会感到不舒服,也许这也正好很适合他这份工作。他身高在一般标准以下,体重却比一般人要重些,有一嘴络腮胡(这在特米诺星球上,是很不寻常的),现在已经白多于灰了,浅棕色的眼睛,外衣上别了一枚鲜红色的识别证。
他说,“坐下,特维兹,让我们在彼此不伤和气的情况下,把事情弄清楚。”
“不伤和气?跟一名叛徒?”特维兹两根拇指勾在长袍上,站著不动。
“你目前只是被指责是个叛徒而已。但还不到罪名定谳的阶段——即使市长她本人这么说——也不能就凭此定罪。我的工作就是要澄清你,尽我所能的澄清你。我宁可在事情还没闹大以前,让你在不伤自尊的情况下,把它弄妥,免得你以后会遭公审。这点我希望你能合作。”
特维兹并未软化。他说,“让我们彼此不必讨好吧,省省吧。你的工作就是替我按上叛徒的罪名。我并不是,而且我认为没有必要让你满意。你何必一直想证明你是为了我好呢?”
“原则上,我并无此意。不过,事实悲观的地方,在于我这边有权,而你没有。假如有任何不忠或叛乱的怀疑落到我头上的话,我想我也会马上被人取代,遭某个人审问,那个时候,我倒希望能有个像我这样的人,来像我对待你这样的对待我。”
“你打算如何对待我?”
“我相信,会如同一个朋友和平辈那样的来对待你。”
“这么说来,我倒应该请你喝杯酒罗?”特维兹尖刻的说道。
“也许以后再请也不迟,不过目前尚言之过早,请先坐下来吧。我是以朋友的态度请您坐的。”
特维兹迟疑了一下才落座。任何进一步的敌对态度似乎突然理得毫无意义了。“现在要如何?”
他问。
“现在,是否我可请你能以忠实和完整的态度,绝不做任何省略或规避的,来回答我一些问题?”
“假如我不呢?你会怎么样?用『心灵探索法』来整我吗?”
“我相信不会这么做。”
“我也相信不会。再怎么说,至少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名议员吧。那么一来的话,最多只会证明我是清白的,会使我立刻复职;等我复职之后,我就会让你和市长大人双双下台。转念一想,我倒觉得还是让你改用『心灵探索』来整整我算了。”
柯代尔眉头一皱,微微摇著头说,“这可不行。这样也许会有使你脑部受到严重损伤的危险。受过『探索』的人,有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疗养,才能恢复正常,这对你是很不值得的。绝对的。当然你也该清楚,在实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我们才会考虑采用这种『探索』——”
“你在威胁我,柯代尔?”
“只是就事论事,特维兹。——请不要曲解我,议员。假如我非得用『探索』我就会用,而即使你后来证明是无罪的,我也毫无选择。”
“你想知道些什么?”
柯代尔在回答之前,先把桌上的一个开关关掉。“我所问的和你所回答的,都将予以录音和录影。我不需要你主动告诉我些什么,或者你默不吭声。这次可千万不要。你懂我意思吗?”
“我懂,你是想只录那些你喜欢录的,”特维兹沉思地道。
“对极了,不过,我还是请你不要曲解我。我不会扭曲你所说的。我只是录或不录而已。我只想请你先有个解,我不会怎么做,和打算怎么做,而且请你不要浪费你我的时间。”
“好,走著瞧再说。”
“我们有理由认为,特维兹议员——”语气突然变得那么正式,就表示他已经开始录了。“——你曾经在许多次场合中,公开说过,你不相信『瑟顿计划』的存在。”
特维兹缓缓答道,“假如我确有在公开的场合中如此说过的话,你还需要些什么?”
“请不必浪费时间在绕口令上,议员。你该知道,我只需要你用你自己的声音公开的承认,以便我能录下你的声波,好藉此证明你是在完全自主的情况下作答的。”
“我想,那是因为利用催眠、化学药剂、或者是其他方法时,会改变我的声波?”
“很有见地。”
“你只是急于想证明,你并未采用非法手段来对付一名议员?这我倒不怪你。”
“很高兴你能不责怪我,议员。那就让我们继续。你曾在许多次公开场合声称,你不相信『瑟顿计划』的存在。你承认这点吗?”
。特维兹谨慎措词道,“我不相信,我们称之为『瑟顿计划』的东西,与我们平日应用的有任何意义。”
“声明过于含糊。是否能请你讲仔细些?”
“我的观点是说,对于哈利.瑟顿在五百年前,运用『心理史学』的统计数学,所拟订出来要人类照他设计出来的那条过程,去走完『第一银河帝国』到『第二银河帝国』的这段间隔期,而且尽量符合他推测出的最大或然率,来进行人类历史的这种观念,乃是过于天真的一种认知。事实上这是办不到的。”
“那么以你的观点,哈利.瑟顿根本乃是个不存在的人?”
“那倒不是。当然他存在过。”
“他并未使得『心理史学』有所进步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