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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传承与变迁(1)

“日本”的国名——“Japan”还是“Nippon”

世界上大概很少有连自己国家的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都说不清楚,但日本就是这样的国家。

据中国的《隋书》及日本的《日本书纪》记载,隋大业三年(607),圣德太子派使者小野妹子(中国史书称“苏因高”)出使隋朝,向隋炀帝递交了中日交流史上的第一份国书,平起平坐地自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落处天子”。这是日本国名来源的第一种说法。

日本大宝元年(公元701),文武天皇颁布的《大宝律令》把日本正式定为对外的国名。但是,当初写作“日本”,却读作“YAMATO”。这是日本国名来源的第二种说法。

有学者认为是因为日本国内不愿使用有矮化之嫌的“倭”作为国名,所以才改称为“日本”的。这是日本这个国名来源的第三种说法。

对日本国名的形成,有人解释为“火之国”的“火”,指的是火山之“火”,后转义为太阳之“火”,又演化为“日”,再演化为“日之本”,最后形成日本这个国名。这是日本这个国名来源的第四种说法。

还有这样的解释,公元1~2世纪,日本九州出云地方被人们称为日出之国,后来人们便习惯地用这个称呼东方各小邦。同时在近畿又发现了“倭”的国名,这两个地名相会,最后演变成“日本”。这是第五种说法。

从1889年日本明治宪法《大日本帝国宪法》颁布,到1946年日本昭和宪法《日本国宪法》颁布,日本国名的全称才由“大日本帝国”转变为“日本国”。这个,也可以算作日本国名来源的第六种吧。

在日本,不仅国名的起源众说纷纭,国名的发音也不尽相同。日本民主党议员岩国哲人向美国路透社记者发牢骚,说国人对日文汉字“日本”两个字的发音不统一,让他颇为惊讶。他还说,“除日本之外没有一个国家不把自己的名字标准化的。”

在海外,日本国名的读法是“Japan”,可是日本人自己读国名的时候,要么读成“Nihon”,要么读作“Nippon”。日本球迷在球场上发飙支持本国球队时高呼的是“Nippon,Nippon”,但菊帘幕后的日本天皇和皇后却偏好念“Nihon”,他们从来没解释过为什么。满卷发的小泉纯一郎在任期间喜欢念“Nippon”,经常读错汉字发音的“大嘴”麻生太郎在位接受采访时就频频使用“Nihon”。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我不止一次地探寻追问。究竟是起源的问题?还是传承的问题?究竟是自诩脉脉“千年一世”下的多元化?还是多元化虚渺外衣下的那种唯一“神道”的追求?了解这个岛国,真的不易!

和服与浴衣

记得当年阅读旅日华人作家陈舜臣先生的《日本人和中国人》一书时,他有这样一番话:“明治以来,日本和中国的交往忽然变得频繁了。当时来日本的中国人,看见原来在自己国家已经灭亡的东西,在日本还好好保存着,大吃一惊。和服就是如此。和襟系带,上下一件,是中国古制。经过清朝满族的统治,失去了这一传统。现在说的‘唐装’,是满族的服装。”但是,日本学者原田纪子在《着物和日本人》一书中,并不完全认同这种说法。当我们走进位于日本爱知县犬山市的小平次和服店时,看见他发送的宣传资料上写着“日本的仪式”,我就知道日本人已经把和服彻底当作民族传统服饰了。

和服穿着师小平次先生很有意思,为了迎接我们,他早早地身穿和服站在店门口。看见我们以后,他一面吃力地用中文问好,一面说自己是经过日本文部科学省大臣认定的和服穿着师。接着,他分别打开插在腰间的两把折扇,只见上面写着50多种语言的问候用语。他得意地用各种音调读着,说自己就是凭着这些用语与前来学习“日本和服文化”的外国人进行交流的。这时,我心里不得不暗自佩服,日本人坚持多年把外来文化消化、衍变成为日本文化后,又积极主动向外国人传播这种“传统”的“日本文化”。

小平次老师和夫人一起为和我同行的女摄像记者试穿和服。眼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穿内装,套外服,一条打结的腰带凸显胸部,一个又一个“包袱”装饰前后。不一会儿工夫,一袭绚烂、飘逸的和服着在其身,我只想用“艳美”二字来形容,接下来就是匆忙举起照相机了。

轮到他们夫妻给我试穿和服时,我才感受到以往泡温泉、住酒店时所穿的浴衣,是无法与这种正式的和服相比的。但是,不知道是男性给男性穿和服积极性不高,还是男性穿和服所需时间就是比女性少,反正他们很快就给我穿戴好了。然后,就安排我们在室内照相。男的要拿一把长刀,显示出武士的风姿,女的要拿一把折扇,流露出大和抚子的风韵。接着,装扮成夫妻,穿上木屐,在以犬山城为背景的历史小街上走走停停,在一把大红伞下照相。后续的节目更有意思,我要拿出一副“殿样”——江户幕府将军的架势,让她为我斟酒,这个时候,男人的虚荣心会得到一点满足的。

临别之际,我得到这样的资讯:在日本文部科学省颁发的《新学习指导要领》中,规定从2012年度开始,日本全国中学的技术·家庭科课程里面,要增添讲授“和服的基本着装”内容;从2013年度开始,日本全国高中的家庭课程里面,要增添讲授“和服生活的文化和制作”内容。

我想,一种文化只要如此注重传承、注重传播,它的生命力就会是持续而旺盛的。

美少女文化旋风

中日关系磕磕绊绊,中国人对待日本的情感潮起潮落,日货不时在激愤的民情下遭遇抵制。但是,有人调侃地说,即使最坚定的中国愤青,也不会把日本美少女列入他们抵制的名单。究其原因,可以说,在樱花、相扑、插花、茶道之外,美少女已经成为日本文化、经济、人性的重要符号。

萝莉是日本美女的王道

常接触日本当代流行文化作品的人,往往会惊异其中的美少女文化,即这类作品中充斥着各种美少女的形象和元素。她们或是作为具有特殊属性或超能力的女主角,在虚拟的时空中大杀八方,或是作为男主角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要“配搭”奔前跑后,或是作为情节、画面中引人瞩目的“重要道具”被着意渲染。她们是女学生、女忍者、千金小姐、古代公主、魔法学员,甚至其他奇怪的身份。

万变不离其宗的是,她们大多具有大大的眼睛、姣好的面容、可爱的造型、相对感性和单线条的思维模式,以及被戏称为“圣母情节”的泛滥同情心。更重要的是,她们几乎都是介乎女孩和成熟女性之间的高中女生年龄,日本称之为“高校生”。简言之,无论在动漫还是影视作品中,娇小可爱的童颜萌妹子是最大卖点。对日本美女来说,妩媚、性感都属于剑走偏锋,萝莉才是王道。只要身材娇小、童颜粉嫩、一双大眼睛如梦如雾,最好再带点儿傻乎乎的天然呆,那就是人们最爱的自然萌了。

维基百科上说,日本创世之初,父神伊弉诺尊曾言:“喜哉,遇可美少女。”“美少女”一词,则是来自20世纪上半叶日本作家太宰治的短篇小说《美少女》。笔者对此并无详细考证,但可以说明的是,作为日本“无赖派”文学代表人物之一的太宰治,写《美少女》这篇小说的时候,正是把自身锁定为处于“排除与反抗”时期的“市井小说家”。这种潜在的“排除与反抗”,或许构成后来日本美少女文化的潜质之一。通俗地说,美少女文化是一种用美色、异色、青春之色夺人眼球,凭此颠覆旧有观念、情感、秩序的文化。

选美推动美少女文化

日本打造美少女文化是从娃娃抓起的。国民美少女大赛是日本全国性的挖掘和培养明星的权威赛事,从二十多年前开始不定期举办,近年基本稳定在每3年一次,参赛人员限定在12~20岁之间,2012年的报名人数达10多万人。

据不完全统计,日本各地拥有千余种选美比赛。从区域看,除了全国性的“日本国际小姐”、“日本小姐”和“日本环球小姐”三项顶级选美赛事外,还有北方的“冰河小姐”、南方的“芙蓉小姐”等。国有国选,县有县选,市有市选,甚至两三百人的小村庄里还有“最美村姑”评比。从年龄段看,小学里有“甜美小天使”,中学里有“最美少女”,大学里有“校花”,半老徐娘们也不甘落后,参加“美熟女大赛”。日本最有人气的偶像组合AKB48,就由全国海选出的几十名14岁左右的青春美少女组成,被誉为“日本第一国民女子天团”。

让无数粉丝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女星更是多有美少女,星野亚希、佐佐木希、小仓优子都是其中的佼佼者;火了十数年的“早安”少女组,每期成员都是十几岁的女孩;新近爆红的网络红人陇泽萝拉,靠着一张萝莉面孔和可爱的自拍照,成为日本的国宝级美女。

这种文化还一直在输出。中国香港曾流行的电影“逃学”系列,台湾地区的《流星花园》、《恶作剧之吻》等“学园少女戏”,以及众多韩剧“高校戏”,都可追溯到日本美少女文化的根子,有些甚至是痕迹明显的照搬照抄。

寻找日本美少女的历史社会土壤

日本美少女文化之所以能够流行,有历史的因素,最早可以追溯到《源氏物语》(1001~1008)时期,甚至更早。日本古代的贵族、武士普遍蓄养大量后宫,渲染宫廷和“大奥”(编者注:将军的“后宫”)生活的文学作品层出不穷,贵族、武士的家宅成为美少女聚集的场所,被传统雅文化津津乐道。这也成为苦于生计、成家立业无着的贫民和渴望往上爬的野心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由于悬殊的等级制度,贵族、武士后宫的真正场景,以及美少女们的真实面目,普通人其实很难得知,因此凭想象渲染后宫场景的“俗文学”在市井不胫而走,思而不得之下,那些让美少女“走入民间”的公主落难或女忍者故事,也就成为“俗文化”里的重要章节。

一些最终爬到高位的小人物一旦有了条件,就会迫不及待地搜集高贵美少女的真身。笔者查看资料,发现一些贵族、武士的妻子多是10岁左右结婚。大名鼎鼎、出身寒微的丰臣秀吉,爬上关白高位后,便娶了许多年纪幼小、身份高贵的美少女。德川家康30岁出就当了祖父,年逾六旬还由一位10多岁的侧室添了一个儿子。

明治维新后,日本大力推行西式教育和衣着,少女进入学校,并且以近乎统一的、水兵服变种的校服形象示人。和传统日本女性厚实严密的衣着不同,高校女生校服清新大方,“暴露”较多,容易引起男性的丰富联想。而在西化背后,日本视妇女为男性附属品的传统文化并无根本改变。妇女虽获得更多读书、就业机会,但社会仍习惯性地认定其结婚后的最终归宿是丈夫和家庭。因此,“制服时代”就成为青春文化甚至情色文化自由度最大的时段。

进入现代,日本流行文化的读者乃至许多作者,本身要么是高中、大学学生,要么对这个阶层的生活十分熟悉。对他们而言,将“水兵服少女”设定为幻想系文化的女主人公,既容易接受,也是最熟悉的创作元素。流行文化说到底是商品文化,既然商品的客户群和制造者都是对“高校少女”最为熟悉的群体,出现美少女文化潮流就成为必然。这和美国当代流行文化里常出现摇滚青年造型、香港TVB剧中刻画出色的女性角色往往带有中环白领女性特质的道理是共通的。

从社会心理看,我们以往都认为日本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女性的社会地位低下。但是,正如美国学者埃德温·奥·赖肖尔在《当代日本人》一书中所说:“日本妇女的地位其实比日常所看到的更重要。现代日本家庭的核心是母亲而不是父亲,起主导作用的也是母亲而不是父亲。男孩非常依恋和依赖母亲,是日本人的一个重要心理。”这或许也是日本美少女文化的社会基石之一。

御宅族的出现、“电车之狼”的流行、独特的秋叶原文化和漫画文化,也都对这种美少女现象推波助澜。她们会改换面,出现在架空、玄幻、情色、打斗、魔法等诸多平台,但“水兵服少女”的本质却宛然可辨。

“乡土仇恨”延绵不绝

NHK刚刚热播结束的日本古装历史长剧《八重樱》,是从“败北者”的角度描绘了明治维新中长州藩对会津藩的残酷打压。尽管距离风云变幻、激流涌动的明治维新已经过去了150多年,但如今的山口县(旧长州)与福岛县(旧会津)这两地依旧是积怨难消,日本人尽皆知。

2007年,第八位山口县出身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访问福岛县的会津若松市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不得不为先辈们对大家造成的伤害道歉。

2011年7月,福岛县会津若松市市长访问山口县萩市,本意是为感谢萩市在“3·11大地震”中的捐款,但开场白却是,“我今天来,不代表我们两地就此和解或重修于好。”

2013年2月7日,时任日本社民党党首的福岛瑞穗,在接受《日本新华侨报》的采访中透露,福岛县的女性从小就被家里人教育,绝对不能和山口县的男人结婚。

类似于这些因历史问题而至今敌视的地方,在日本还有不少。兵库县的赤穗市与爱知县的西尾市吉良町,也是一对有名的冤家,双方仇恨持续了300多年。

1701年,在江户参加奉答之仪的赤穗藩藩主浅野内匠,因不堪侮辱,用腰刀砍伤了吉良上野介。德川第五代将军纲吉在盛怒之下,命令浅野内匠切腹。赤穗藩首席家老大石内藏助,为报主公之仇,召集了47名义士攻入吉良府邸,砍下吉良上野介的首级,进奉到浅野内匠的墓前。后47名义士集体切腹,尸身与浅野内匠同葬泉岳寺。这一历史事件被后人称为“忠臣藏”,在最大程度上体现了日本武士最为看重的品质——忠诚。“忠臣藏”先后多次被改编为歌舞伎剧目、电影、电视剧等。如今,在兵库县赤穗市与爱知县西尾市吉良町的广场上,各自树立着浅野内匠和吉良上野介的铜像。

家住赤穗市的一位70多岁的老人说:“我们上小学时,考试时要默写出47义士的名字。每年的12月14号,是赤穗市的‘义士祭’,就连学校也得全天放假。只要是赤穗市的人,你随便找一个来问,都能说出47义士的名字。在我家每年年末不看上一遍《忠臣藏》,那都不叫过年。”

而在爱知县西尾市吉良町居住的一位60多岁的男性则说:“在我们西尾市的电影院里,是不允许放映《忠臣藏》的。就是NHK的历史长剧《忠臣藏》,在我们这里的收视率也几乎是零。这里的人根本无法接受《忠臣藏》所描绘的内容。”

1994年,日本五大电影公司之一的东宝株式会社,为庆祝电影《四十七名刺客》的公映,准备在赤穗市进行电影布景展览,结果遭到当地居民“投诉”,声称“即便是电影布景,也不能将吉良上野介府邸的大门搬到赤穗市来”。

另据曾参观过赤穗市“义士祭”的西尾市政府商工观光课职员透露,有些老人一听他是从西尾市来的,就大声呵斥:“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怎么有脸来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