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严意铭大口喘气,回忆如同毒蛇,扼住他的咽喉,顺延其上。时至今日,想起来仍然不寒而栗。
严意铭向后一跃,让身子躺倒绵软的床上,棉被温柔地接住了他。严意铭把头埋到了被褥里,呼吸起伏不定。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严意铭嗫嚅说。
空寂寥落的房间无人应答,那个唯一能懂他的人,现在正经历新一轮诡游请柬。严意铭有些害怕,他挺怕那个大哥哥也会死亡,然后就剩他孤身一人面对诡游请柬了。
“不会的,还有一些人也跟我们一样,只是诡游请柬还没找到他们罢了。”
“会吗?”,严意铭团缩在被窝里,喃喃道:“真的还会有人跟我们一样吗?”,他的眼角有一颗晶莹划过
。
夜,在一睁一闭中,流逝而去。
孟芸坐在熟悉的小饭店,熟悉的位置,面前摆着两碗汤。她慢悠悠地拿着汤勺晃悠着其中一碗中的汤水,汤水摇摇荡荡,孟芸的心境却静如死水。
周茵茵穿着黑色衬衫、牛仔裤,双手跨在裤袋上,阴沉着脸走到孟芸面前。“你找我?”,周茵茵问。
“嗯,是的,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孟芸将另一碗推向她,“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随便点了些。”
周茵茵低头,米白色的汤汁上漂着几点蛋花,醉人的香甜之气和着热气,徐徐升起。周茵茵脸色和缓了,“米酒蛋花汤?”
“嗯,大冷天的,热乎乎地喝着舒服点。”
“谢了。”,周茵茵坐下,用双手包着碗边,热流传到了她的身体,驱走了体内的寒凉冷意。周茵茵舀起一勺汤水放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噗”孟芸轻笑。
周茵茵的丹凤眼不满地瞥了过来,孟芸连忙道歉,“抱歉,我失礼了。”
“没。”,周茵茵垂眼,“小时候没啥吃的,老了居然嗜甜。”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多吃点,嘴巴甜了,心里甜了,这日子啊,也跟着甜了。”,孟芸笑着说道。
周茵茵嘴边弯起一个弧度,倏地消失不见,“你找我来是因为那个的事?”,周茵茵言语含糊不清,但在座的孟芸却清楚地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哎,怎么没见你那位呢?”,孟芸顾左右而言他。
“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真,的,吗?”,孟芸夸张地问道。
周茵茵眉头一皱,“如果你来是为了讨论这些废话,那我现在就走了。”
“哎,别啊。”,孟芸连忙出声挽留,“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们来谈正经事吧。”
“我收到诡游请柬了。”,孟芸一脸严肃地说道。
“哦。”,周茵茵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甜汤。
孟芸苦笑,“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那是自然。没有人能逃过诡游请柬的诅咒,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好吧,孟芸认命,“我来这里,是想问一下,需要注意一些什么?毕竟我是第一次参加。”
周茵茵伏低身子,嘴边挂着阴冷的笑容,眼里寒芒四射,“那你可得千万要小心……”
……
“哎,铭铭,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脸颊都是圆乎乎的肉团,细小的小眼睛夹在****中就快看不见了。
“是啊,小胖,我今天还有事要做。”,严意铭心不在焉地答道。
卢小胖撅起了嘴巴,“上个星期不是说好要去我家看连环画吗?我爸新买给我的,超好看。今天我爸我妈有事要办不在家,正好我们可以疯一疯。”,卢小胖兴奋起来。、
严意铭:“改天吧。”
卢小胖:“哦。”
严意铭:“对了,卢小胖,你看下我的眼睛,是不是进东西了,有点痛。”
卢小胖循声望了过去,神智顿时迷失在一片青色的汪洋之中。
“要是我爸问起你,你就说我去了你家玩,看连环画,顺便在你家过夜。”,严意铭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平淡的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你去了我家玩,看连环画,顺便在我家过夜。”,卢小胖机械般地回道,神态浑浑噩噩,犹如一架机器,呆板单调地重复主人的命令。
严意铭满意地走了。这是独属于他的青瞳——役瞳的特异功能,不但能够倾听别人的想法,同时还能命令他们按照他的命令做事。罗飞在这段期间一直抽空过来教他如何运用自己的能力,使得他能够在诡谲变幻的战局中活下去。
当严意铭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卢小胖一个激灵醒来了。他摸摸自己的脑袋,一脸莫名,“我是要干什么来着?对!和铭铭在家一起玩。”,小胖脸上笑开了花,蹦蹦跳跳地走了。
……
要小心参与进来的外人吗?
“记住,就算是你认识的人,你的亲人,都不要相信,离他们远一点。”,周茵茵冰冷的话语依稀在耳边回响。孟芸闷不做声,内心有些烦躁,看到脚下有颗小石子,孟芸想也不想就是一抬腿。
孟芸:“……”,再一脚。
“……怎么又没踢中……”,孟芸无语了,她平时引以为傲的准头这次就像盲眼了一般,几次都与目标相错而过。
真倒霉……孟芸无奈地想道。
“你!……”,一个清脆的男声在孟芸身后响起。
孟芸闻声回头,见是一名瘦小的男生,黝黑色的眸子闪着莫名的寒光,脸上带着欲语还休的意味。
“你好,我叫孟芸。”,孟芸试着朝对方友好地打招呼。
严意铭沉默了半晌,没头尾地来了句,“你是我的同伴吗?”
同伴?莫非他也是这次参加诡游请柬的人之一?孟芸猜想,于是斟酌着开口,“你也是来玩游戏的吗?”
严意铭:“……”,黑色的大眼珠紧紧地盯住对方,似乎想要将对方钻出一个洞来,孟芸在这样的视线注视下有些难受,她惊诧于一个小孩子居然会有这样惊人的洞察力。
“呵呵。”,孟芸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抱歉,你就当我是在说傻话吧。”
严意铭:“是的。”
孟芸:“哎?”,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是的,我也是参加这次诡游请柬任务的。”,严意铭补充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孟芸却生出一股暗火,她愤愤地说:“混账,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也加进来。”
“那是因为被诅咒了啊,从生下来就被诅咒了。”,说到这里,严意铭脸色一暗。
“怎么会呢。”,孟芸的心底柔软成一湖池水,漾出万顷微波,“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下凡的天使。”
“呵”严意铭冷嗤一声,“天使沾不上边,恶魔倒是更贴近些。”
孟芸一怔。这孩子,怎么会给她一种悲伤到近乎绝望的感觉呢……
“该走了,再迟一点会直接被诡游请柬判出局的。”,严意铭先走一步。
“啊哦。”,孟芸醒悟过来,走在他身边,“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严意铭目光移到脚下,小声地说道:“严意铭。”
“严意铭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孟芸温柔一笑。
严意铭脸上一窘,“会……会吗?我是看在你可能是我同伴的份上,才告诉你的。”
孟芸掩口巧笑,“那是我的荣幸。”
一问一答之间,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仲侨机械厂”。仲侨机械厂原身是当年******时期,应着快速炼钢锻钢口号而建成的炼钢厂,然而当时为了赶速度生产的很多钢材完全达不上工业要求,久而久之,这家炼钢厂负债累累,因经营不善倒闭,后来被企业家收购,改成了专门加工器械的机械厂。
虽然曾经有过一段极为辉煌的时期,但由于管理者眼光欠缺,屡屡在生意竞标上受挫,而其自身又没有强大的研发能力,做出来的商品跟不上潮流,渐渐被人们所抛弃,倒闭之后很快就作鸟兽散,这家厂商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就成为了人们口中偶尔的谈资罢了。
在倒闭之后,这家工厂所占的土地就被国家收回,久无人问津,不知是因为无人出价收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摆在孟芸和严意铭面前的,就是这么一座久经沧桑,历经浮沉的建筑。不过是短短十年光景,失去人迹的机械厂内部就已蔓草丛生、锈迹斑斑,藤状植物顺着墙壁蜿蜒直上,给钢筋铁壁披上一层碧绿的外衣。厂外的空地上还停有几辆落满灰尘的大卡车,落满了厚重的灰尘,几乎辨不清原先的颜色。令孟芸吃了一惊的是,明明外边如此破败,而内里却是灯火通明,丝毫看不出这儿应该是荒芜之地的样子。
“该不会,还有人住在这儿吧?”,孟芸喃喃地问道。
严意铭摇摇头,“不是,这就是诡游请柬的力量。”
“你是说,这些都是诡游请柬搞出来的吗?”,孟芸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虽然她在冥舞事件中已经大略地领教过一回诡游请柬的威力,但旁观者和参与者的体会毕竟是不同的,孟芸会吃惊也是在情理之中。
“嗯。”,严意铭点点头。
孟芸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仲侨机械厂的大门向他们开放,亮堂堂的景象和外边如墨般的漆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这明亮的灯光中,却潜藏汹涌的杀机,远远比黑暗更为恐怖……
当他们走进大门后,孟芸“呀”地叫了一声。
里面已经有三个人等着了,他们站成了稳定的三角形结构,正一脸戒备地盯着孟芸和严意铭。
严意铭用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们,一言不发。孟芸挥挥手,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