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搭理孟芸,他们冰冷的目光中透出不信任的意味,就像根根利针扎在二人身上。
孟芸柳眉微蹙,为何这些的人都看她们像怪物一样?
严意铭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深色的眸子里隐隐有光华流动。
孟芸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用充斥着饱满感情的声音说道:“别这样,大家应该都是一起来参加诡游请柬任务的吧?应该互相照顾才是,这样针尖对麦芒、草木皆兵的一点也不好。伟大的革命领袖教导过我们,一切反动势力都是纸老虎,只要我们团结一致,诡游请柬也没啥怕的,大伙说是不?”,孟芸口齿伶俐、“噼噼啪啪”倒出一大堆话来,不带喘气的。
可对方却不为所动,只是目光更为阴森可怖了。
三人中的一名服装略微时髦的女子妩媚一笑,“哟,这位妹妹倒是好口才,这理啊,一点就通。”
孟芸微微一笑,“大姐说笑了,不过站在前辈的思想高度上说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瘦高的男子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这帮家伙安着是什么心,我告你们,别想着能玩倒爷。”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时髦女子一脸被伤到的模样,“大家都是受苦受难的人,互相帮助还来不及呢,干嘛还要这么敌意?”
瘦高男子“呵”地冷笑,“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是反动党的余孽呢。”。这个瘦高个的男子来头可不小,他叫田思义,在他的家乡,倒也算是个有头有名的“大人物”呢。
要说起他,在邻里乡镇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岁就会上树,五岁就敢下河捉鱼,等到八九岁了,不得了哇!山里田野到处疯,带着一堆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孩儿,把小小的镇子绞得天翻地覆,就差没上房揭瓦了。按理说十多岁了该懂事了吧?嘿,岂知正撞上“好年头”——文化大革命,那个就真的不得了了。红卫兵里面,就属他闹得最凶最狠,被他陷害、倒在他手里的人,难以计数。可是在那时候,可真算得上是无上的风光啊,旁人见到他,哪个敢不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句“田大队长呢”?于是他的心气也随着快速的膨胀起来。
可惜,于他的好景并未持续太久,文革十年结束,坏人得到了应用的惩戒,而罪行累累的他,也只好夹起尾巴做人、再不敢张扬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没那个胆量,他也就只能欺负点弱势群体,要是对上铁骨铮铮、软硬不吃、只待建功的警察,那就是抱头鼠窜、连奔带逃的命。
睡在破旧的砖瓦房内,听着风掀起稻草屋顶的呼呼声,嘴里叼着个大烟,田思义无比怀念那风光的十年生活。他无数次的冀望政府能够再来一个新的十年,或许只有那样,他才能摆脱窝囊的现状,继续牛踹下去。
“哎,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时髦女子横眉倒竖,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笑话,她余云从小娇生惯养的,可曾被人这么批判过?!她看这人分明是活腻了,想要往死里送。
那个中等个子的男人就像是个哑巴一样,沉默的仿佛一座石像一般。
“好了好了。”,孟芸想走过去打圆场,身子刚动就感到有人在悄悄拉她的衣服。她低头一看,对上严意铭明亮的双眼。
严意铭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孟芸会意,拉着严意铭的手静静走到一边,不再参与到混乱的纷争之中。她们的出现就像一记重雷,击碎了表面的平静,深掘出底下的种种矛盾争执。原本再短时间内相处还勉强可以的男女两人爆发出激烈的争论的,骂人的话语犹如澎湃着的海浪,一层接一层,连绵不绝。
孟芸感到无趣,便转去观察厂内的情况。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正位于机械厂的正中,厂内的面积广大,孟芸一眼望去居然还看不到头,只是光亮的地方仅仅是他们所处位置向外辐射大约200米左右的长方形空间,其余地方都罩上一层黑影,他们的目力无法穿透其中。在这片光亮的空间中,架着二十多座机械制成的巨物。
“这是什么?”,严意铭走到一个庞然大物前,问道。
孟芸看了眼,笑着说道:“这个机械东西呢,叫机床。”
严意铭:“机床?”
“嗯呢,你看这个大大的头部,是用来控制加工精度的操作台,只要输入正确的参数,按一下这个红色的按钮,机床呢,就会自动帮你加工出你需要的零部件了,喏,就从那个长长的回转工作台上下来了。”,孟芸比划着解释给严意铭听。
“好厉害。”,严意铭脸上写满了惊叹敬佩之意。
孟芸偷笑。
严意铭凭借着他的身材优势,灵活地低身钻到了机床的铁臂下。“哎,你悠着点,跑啊跳啊,小心可别伤着了。”,孟芸出声叫唤,对于小孩子严意铭,孟芸总有股自然而然的责任感在。看到严意铭在做危险的动作,孟芸焦急地也凑了过去。
“离他们远一点儿,他们没安好心。”,当孟芸也猫低身子探头进来的时候,严意铭在她耳边说道。
孟芸眉头一皱,似乎对于严意铭的说法一时难以接受。
“真的,他们都很自私的,想要和我们凑近乎,到时候把我们推出去送死。”,见孟芸流露出不信任之意,严意铭急忙补充道。为了防止被外人听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夹杂着的气音在孟芸耳边爆破,害的孟芸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孟芸低声回道:“我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好吗?”。孟芸善良的天性使得她不愿轻易地去猜忌别人,虽然她看得出来,那伙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但还是不忍心单凭自己的眼识就对一个人下结论。
“好吧。”,严意铭不情不愿地回答,鼓起腮帮子哼哼唧唧地小声闹着。
小孩子总爱耍点小性子,孟芸索性也由他闹一会,消停了再去哄哄,大部分时候也就完事了。她抬头看向天花板,顶上的日光灯如同垦过的田地一般,条条渠道,细长的日光灯被深深地嵌在里面,在电力的冲击下,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全开的光管带来的亮度是惊人的,将40多架机床以及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光芒之下,使得黑暗无所匿迹。
如果这里断电,会发生什么呢?孟芸暗想。那么这里的灯光就会熄灭,整个厂内将会重归黑寂,伸手不见五指,无法辨明方向、恐惧开始蔓延……如果他们困在黑暗太久,那么无需等待诡游请柬亲手来将他们扼杀,他们那驰骋无边的想象力会抢先一步将他们自己杀死。
诡游请柬只告诉了他们断电会有5次,可是并没有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来电?断电将要持续多久?黑暗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身为心理学专业的孟芸对于人心的了解远比常人要来的更为深刻,但知识多并不意味就能掌握、运用了。有时候,了解的越多,反而越心存敬畏,心理学就是这么一门科学。
严意铭正了无事事地观察周围的情景,突然他的眼神一凛,瞪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一架机床的方向。
不要看过来,不要发现我……
是谁在那儿呢?严意铭黝黑的瞳孔盯住心声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坚定有力地走去。
孟芸观察完了周围的环境,而那边的争执声也渐渐低了下去。终于结束了吗?孟芸心想,将目光转到他们所在的方向。
孟芸瞳孔倏然紧缩。
那是什么?在那个瘦高个子的男人身后,突然伸出一双透明的手,卡住他的喉咙。
“小心身后!!”,孟芸厉声喝道,那边的三人被孟芸气势的一吼给惊住了,面容呆滞地看着她,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什,什么?背后有什么?”,田思义颤抖着问道。
中等个子男人大胆地转头看了一下,说:“没有。”,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说难听点,跟驴的叫声有的一拼。
“你唬我!!”,田思义立马跳了起来,指着孟芸的鼻子骂道。
孟芸愣住了,奇怪,刚刚还在的,怎么会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刚刚明明看见了,有只手从你背后伸出,抓住你的脖子。”,孟芸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哼,我看分明就是你不安好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田思义摆了明地不相信她。
因为听到孟芸的叫声而转变原先方向朝他们走去的严意铭听到这些话,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眼神在孟芸和田思义身上转了几个来回,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我要说的话已经摆在这里了,相不相信是你自己的选择。”,孟芸冷静地说道。
田思义:“死丫头,你爷爷我活跃在江湖的时候,你还没从你娘肚子里蹦出来呢。”
孟芸摇摇头,显然不想再搭理这种人。
余云掩嘴偷笑,“哎妹妹我跟你说,千万别理会这种人,他只会拉低你的智商,当你降到和他同一个水平后,再用他丰富的骂人经验和骂人词汇打败你,这种人渣我见多了。”
孟芸微微一笑,“多谢,我不在意。”
田思义气的鼻子都歪了。
余云还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头顶上的光芒突然变幻了几下。
余云:“怎么了怎么了?”
孟芸:“要停电了,大家小心!”
孟芸的话音刚落,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