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红杏不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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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果然就是山重水复,砸车事件成了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在没看那盘监控录像之前,丁尚龙就给交管部门打了电话,让他们查一下那辆奥迪的车主,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车主的名字是庄丽雯。这一来,问题就十分明朗化了,这辆车,是柯立峰的。

楚天梅和丁尚龙把录像带回经侦总队。由于砸车人是在晚上进入停车场,脸部十分模糊,很难辨认。

他们先是看了砸车的整个过程。录像带上记录的时间是21日22点38分,是柯立峰出逃的第二天。砸车人身高约170公分,身材偏瘦,戴了一顶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进入停车场后环顾左右,藏在暗处观察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才走向那辆奥迪。砸车工具好象是哑铃,哑铃上包了毛巾。第一下砸的时候可能没有用足力气,车窗玻璃没破,第二下他加大了力气,玻璃顿时粉碎,他把手伸进车内摸索,很快摸出两把钥匙,他用其中一把打开车门,把车开出停车场。

大约三个小时后,砸车人把已经换好玻璃的奥迪开进停车场,然后把锁好车,可能是担心车没有锁好,他用手拉了一下车门,看看四周无人,这才一路小跑离开停车场。

图像经过技术处理后达到可以辨别的程度。这是一个眼部凹陷,颧骨突出,年龄在35岁左右的男子,但是要查清这名男子的身份还要费一番周折。

为了抢时间抄近路,楚天梅说:“我估计,这人肯定是柯立峰身边的人,我们找几个柯立峰身边的人来辨认很容易水落石出,除非他不是南昆人。”

丁尚龙说:“那不是现成的吗,就让彭季林先辨认一下。”

楚天梅一笑:“还是你脑子快,我就没想起彭季林。”

丁尚龙说:“盲点都是产生在近距离之内。”

彭季林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柯立峰过去的司机肖俊。

柯立峰在规划局当局长的时候肖俊是他的司机。因为肖俊嘴巴严,从不多嘴多舌,所以柯立峰很喜欢他,两个人的关系特别好。后来柯立峰离开规划局,把肖俊调到土地储备中心,提拔他当了办公室主任,直到现在,肖俊依然是土地储备中心办公室主任。这个人挺讲义气,对柯立峰感恩戴德的,但并没有什么头脑,领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属于那种容易满足混日子的人。

丁尚龙二话没说,马上带人去土地储备中心拘捕肖俊。但是肖俊并不在单位,办公室的人说他请了病假。

丁尚龙他们气儿都没喘匀马上赶到肖俊家里,肖俊的老婆却说肖俊去上海出差了。

丁尚龙马上意识到肖俊这是去见柯立峰了。他马上派人在火车站和机场撒网蹲坑,肖俊如果回南昆,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楚天梅担心,如果肖俊一去不回岂不又是一场水中捞月。但是她不敢把这话对丁尚龙说,丁尚龙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而且昨天下午,丁尚龙的妻子许燕妮找上门来,这女人好象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当着好多人的面,问丁尚龙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一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要离婚的架式。追捕组的韩晓苏出面劝解,被许燕妮抢白道:“我听说丁尚龙是你的偶像,我跟他离婚,是为你创造机会,怎么,你不高兴吗?”

韩晓苏虽然是个未婚女孩,性格却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没有理睬许燕妮,返回身问丁尚龙:“丁队,你是怎么教育自己老婆的?这种女人,换成是我,还用等她找上门来,早就把她废了。不知道给男人留面子也就算了,自己的脸也不要了,什么东西!”

丁尚龙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燕妮冷笑一声说道:“没人要的东西,你也配当警察!”然后扬长而去。

韩晓苏仿佛没听见许燕妮说什么,站在丁尚龙面前说:“丁队,我这可是替你出头,你老婆太嚣张了。”

丁尚龙赌气说道:“那我谢谢你了。”

韩晓苏观察着丁尚龙的脸色说:“坏了,我是不是做了一件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事啊?”

楚天梅当时并不在场,事后韩晓苏把这事讲给楚天梅听,楚天梅说:“你也真幼稚得可爱,两口子吵架,你应该往一块捏,劝合不劝分,你倒好,火上浇油,你们丁队让你害惨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韩晓苏不服气地说:“我就是看不惯许燕妮的那副嘴脸,我也不明白丁队,怎么每次都是英雄气短,许燕妮和他闹离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丁队都是忍气吞声的,真让人受不了。”

楚天梅说:“那是你们丁队有气量,好男不和女斗。”

韩晓苏又说:“丁队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许燕妮怎么就不满足呢?”

楚天梅道:“你刚才也说了,他们夫妻闹离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都不是真的。”

韩晓苏说:“可这次好象是真的,许燕妮以前没这么嚣张过。”

网没有白撒,第二天清晨,一身疲惫的肖俊回到南昆,他刚下火车还没在月台上站稳就被当场拘捕。

果然如彭季林所说,肖俊嘴巴很严,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出去办了点私事,具体什么事就是不说。

楚天梅观察肖俊的脸谱,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发呆,青灰的脸色,表情有些愚蠢。楚天梅清楚这种人,愚顽得让人不可思议,可一旦开窍,又会问一答三,自己什么都往外说,她只是不太明白在柯立峰一案中,这个肖俊扮演了什么角色。

楚天梅和丁尚龙商量怎么才能让肖俊开窍。在长达三小时的审问中,丁尚龙已经反复向他陈述了厉害关系,如果他冥顽不化,就会被扔进监狱。

肖俊说:“坐牢就坐牢,我认命。”

一个连坐牢都不怕的人,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丁尚龙急得不行,说:“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们不能让一块土坷垃绊倒吧?”

楚天梅当然也急,她一直在想能有什么好法子让肖俊开口。但是苦思无果,有些无可奈何地对丁尚龙说:“要是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就好了,能一下子击中他的要害。”

丁尚龙看着楚天梅,看了好一会忽然说道:“我有办法了。”

楚天梅赶紧问道:“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丁尚龙说:“回头再跟你说吧。”说完急匆匆走了。

这时候楚天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董书记打来的电话,让她马上到省纪委会议室,并且让他通知丁尚龙,楚天梅马上给丁尚龙打了电话。

楚天梅一分钟都没耽搁赶到省纪委会议室,看见武国岭厅长正在和董书记说着什么,看见楚天梅,董书记把会议桌上的一份文件拿给她看。

楚天梅接过那份文件,薄薄的一页纸,一行醒目的红字闯入眼帘:公安部A级通缉令。

这份A级通缉令大意为:南昆市公安机关在侦办一起特大经济犯罪案件时,发现柯立峰有重大作案嫌疑,现畏罪潜逃……

董书记看着楚天梅说:“这是我们省建国以来享受的最高待遇,A级。”

武国岭厅长说:“不管困难多大,也要把人找回来,否则,我们对不起全省人民。”

楚天梅说:“武厅长,您回来就好了,我心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正说着,丁尚龙进来了,楚天梅马上把通缉令让丁尚龙看。

看完之后,丁尚龙慢慢把通缉令放到桌上说:“通缉令这么快。”

董书记说:“都坐下吧,武厅长刚刚从北京回来,家里的情况我已经跟他交流过了,中纪委和公安部都非常重视柯立峰一案,指示我们一定要把人抓回来。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查到柯立峰的任何蛛丝蚂迹,这个人不可等闲,脑子绝对够用,否则也不会走到这么重要的领导岗位上来。他会用他的智商和我们玩捉迷藏,但是我坚信一个道理,只要他还存在,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他走过,都不会雁过无痕,除非他从人间蒸发。”

武国岭厅长说:“公安部领导已经表态,必要的时候,部里派有经验的同志协助我们追捕,要不惜一切力量。”

董书记问丁尚龙:“肖俊的情况怎么样?”

丁尚龙说:“顽石一块,死不开口。”

董书记说:“肖俊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要想办法让他开口。武厅长,我有个想法。”

武国岭说:“您说。”

董书记说:“你能不能出面当一次主审官,你的名字很在威慑力,也许能震开肖俊的嘴。”

武国岭说:“我可以试试。”

丁尚龙说:“我正在想办法,如果不行,再请武厅长出面。”

离开会议室,楚天梅问丁尚龙:“你想出什么办法了?”

丁尚龙说:“我让电脑工作室的同志制作一份假的影像资料,诈一诈肖俊,国外的同行经常使用这种手段。肖俊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家伙,我们就给他尝尝黄河水和撞了南墙以后是什么滋味。”

楚天梅眼前一亮:“还是你有经验。”

丁尚龙说:“成败在此一举。如果成了,我打电话叫你。”

楚天梅说:“好,我等你电话。”

直到晚上九点多,丁尚龙才打来电话,让楚天梅到经侦总队找他。

他们先看了制作好的一段录像,录像上是柯立峰坐在椅子上接受审问,画面的配音有些模糊,但是能听清柯立峰在说什么,他说肖俊和他见过面了,肖俊是来给他送出逃用的东西。

楚天梅惊叹这段录像能如此以假乱真,除了声音不太清楚,其他挑不出毛病。

丁尚龙解释说:“声音是配音,故意处理得模糊一些,肖俊熟悉柯立峰的声音,太清晰了会让他辨出真伪,你等着看一出好戏吧。”

几分钟之后,追捕组的张力海和袁浩男带来了肖俊。

肖俊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为他准备好的椅子上。

丁尚龙开始放录像。

录像看到一半肖俊的脸就白了,没等全部看完他就跳了起来:“怎么会是这样?他让我保守秘密,反倒先把我卖了,太不够意思了!”

丁尚龙趁势说:“你的弱点,就是太相信他人。柯立峰比你聪明,一进来就什么都说了,他知道和公安局玩花样玩不出好结果。知道吗,他的行踪早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们找你来,只是想核实一下柯立峰说的是不是真话。”

肖俊的态度已经判若两人,他问丁尚龙:“柯厅长到底犯了什么事?”

丁尚龙说:“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巨贪。”

肖俊满脸惊愕:“他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丁尚龙一笑:“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受骗的感觉很不舒服。你坐下慢慢说,从砸车开始,到你跑那么远见柯立峰,把整个过程都说出来,我们看看柯立峰还撒了什么谎。”

肖俊说:“我先去趟厕所行吗?”

张力海和袁浩男把肖俊带了出去。

丁尚龙松了一口气说:“这一关总算过了。”

楚天梅说:“真让人紧张,我一直担心他会看出什么,现代科技真是太神奇了。”

丁尚龙说:“就这不到三分钟的录像,四五个人忙了六个多小时,这还是电视台有柯立峰原来的录像资料,要不会更麻烦,移花接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肖俊从厕所回来后把什么都说了。

1月21日上午,肖俊接到柯立峰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凤凰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砸开车窗玻璃,在遮阳板上拿出钥匙,钥匙有两把,一把是车钥匙,一把是环湖小区一套住宅的钥匙。肖俊按吩咐照做,去环湖小区的那套住宅,主卧室里有一只密码箱,客厅沙发左边的地毯下有保险柜钥匙和密码,肖俊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一本硬硬的东西,他没打开看。另外,柯立峰还让肖俊带上他的IBM手提电脑,让他把车窗玻璃换好后再开回停车场,然后坐最早的班机飞上海。

这中间柯立峰一直在电话中指挥肖俊。肖俊马不停蹄赶到南昆机场后,柯立峰又让他改飞广州。到广州后,柯立峰让肖俊到流花宾馆,但是不要登记,坐电梯上楼,电梯里如果没人就多按几个楼层的数字键,然后快速从二楼下电梯改走楼梯下楼去丽晶酒店,在丽晶酒店又如法炮制,折腾了三次后,肖俊才住进白天鹅宾馆的1029室,柯立峰嘱咐他进房间之后就不要再出来,肖俊一一照办。

丁尚龙对楚天梅说:“柯立峰反侦察的手段也算是高明的了。”

楚天梅说:“我看他的高明也是惊弓之鸟式的,再高明也会露出马脚。”

肖俊在房间里等了三个多小时才听到门铃声,眼前的柯立峰让肖俊差点认不出来。他戴一副茶色太阳镜,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溜光水亮,和在南昆时的柯立峰简直是两个人。

柯立峰对肖俊说:“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让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我只是遇到了一点麻烦,有人要陷害我,你也知道,仁途上充满险恶,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肖俊说:“我知道柯厅长你是好人,我也愿意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你。”

柯立峰十分感动,拍着肖俊的肩说:“我不会忘记你,很快我就会回到南昆,柯立峰永远是柯立峰。我本来想提醒你这次见面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但是我又知道不管什么事只要到你嘴里就算是到头了,你不会对任何人说一个字。”

肖俊表白说:“柯厅长您放心,这么多年了您最了解我,我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

柯立峰说:“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肖俊把带来的东西交给柯立峰,一个密码箱,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大信封,信封里是什么肖俊一直没看,估计是护照。

柯立峰背过身去打开密码箱,尽管如此,肖俊还是看见了密码箱里是满满一箱人民币。

两小时后,柯立峰又让肖俊转移到白云宾馆。在白云宾馆的客房里,柯立峰给了肖俊两万块钱,说是对他的酬谢,让他明天一早就离开广州回南昆。

就这样,肖俊在广州停留了18小时,他没舍得坐飞机,把钱存到了妻子的卡上,买了张火车票回到南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