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超一路狂奔到徐武在山上的驻地,此时徐武和几个连长都聚在那,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房超回来。见到房超,所有人都高兴的站了起来。
“拿到什么东西没有?”徐武没容房超喘口气,开口问道。
房超一边狂喘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递到徐武手中。徐武马上打开信纸,就着火光仔细看起来。
信纸上没有一个字,全是一个一个的圈还有墨坨坨,其中有一个墨点是红色的,显得格外刺眼。
“这都是些什么啊?”宋力文在一旁歪着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头绪,不解的问道。
“李团长说为防止这封信被截获,所以他没留下任何字。”房超说着,此时气已经逐渐喘匀了。“李团长说了,队长是聪明人,给他看这个他准能懂。”
徐武在一旁看着没说话。不久后,他眼睛一亮,冲旁边人喊道:“地图!”
副官慌忙从包里拿出地图把它在地上展开。徐武蹲了下来,然后将信纸放在地图上,仔细比对起来。
众人都不知道徐武这是在干什么,徐武突然仰天大笑。“李团长这是又送了一份大礼啊!等仗打完了我一定要上县城好好登门道谢!”徐武高兴的说道。“来来来,你们都来看看。”徐武招呼着手下的军官们,然后他们也都纷纷围着地图蹲了下来。“你们看,这些墨点都围在这个圆圈里,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就想到是军营;我不确定,直到看到离这些墨点不远处的这条线,跟着地图一比对这就对上号了:这些墨点就是山下驻扎部队的军营,而那条线就是天王山脚下的那条道路。我一直很好奇这些黑色墨点后面那个红色的墨点是什么,要知道所有墨点里就它最特殊,说明这是李团长最想告诉我们的。我看着地图想也没能想通,突然,我灵机一动发现这个红色的墨点离其他黑色的墨点距离都不太远,而且红色墨点离那条线最近!所以我认为,这个红色的墨点就是敌人存放粮食的地方!”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一下子都高兴了起来。徐武看着兴奋的军官们,笑着说:“我们要马上行动。房连长,我们现在身边还有多少部队?”“还有1连和4连。”房超想了一下回复道。
“那好,把所有能用上的部队全部投入战斗。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把他孙政的粮草烧了,我看他还能在天王山呆多久!”徐武看着自己的军官,有力的说道。
天王山脚,孙政军营。此时军营里灯火通明,负责警戒的部队来来回回的在军营里巡逻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营长被枪毙一事震惊全团。孙政给警戒部队的三营长下的是死命令,三营长给他手下的士兵们下的也是死命令。
孙政此时在自己的营帐中看着古书。前一晚徐武部队的偷袭把他搞怕了,作为全团的最高指挥官,他强迫着自己不能睡。而这么晚了不睡有无事可干,于是他从自己的行囊中找出一本古书,边看边诵读着“……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
嘴里正念着,营帐外的士兵报告说线人有重要情报要禀报团长,孙政放下古书,命士兵让那人进来。
孙政对李罗胜不放心,所以很早就在李罗胜部队周围安放了眼线,而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报告团长,刚才我监视李罗胜的部队,发现有个黑衣男子进入了李罗胜的军营内,不过,没多久那黑衣人就走出了军营,然后跑进了山里。”眼线报告说。
孙政听完,眼睛盯着一旁想了一会儿,然后对眼线说:“你干的很好,你先出去吧,回头我会重重赏你的。”
眼线出去后,孙政喊营帐外值班的士兵进来。“你马上告诉三营长,让他提高警惕,今晚敌人可能会有大的动作,然后通知警卫连连长让他把我的警卫连也派出去,营帐边留一个排的兵力就够了。快去!”孙政对士兵命令道。
士兵离去后,孙政笑着自言自语道。“李罗胜啊李罗胜,你想害我。老子将计就计,今晚让他徐武有来无回!”
大约两小时后,营帐中的孙政听见前方传来密集的枪响。他笑了笑,低头继续看古书。他估摸着这次敌人自投罗网扎进包围圈中,怕是插翅也难飞啊!
前方的战斗还在进行着,孙政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从营帐后面传来。他放下古书,心里突然大叫不好,然后慌忙走出营帐。营帐外,他看见自己的粮仓火光冲天。“他们是怎么知道粮食在那里的!?”惊恐的念头在孙政脑中一闪而过,转瞬间孙政勃然大怒,对天大叫道:
“他狗娘养的李罗胜!!”
草丛中肖磊见驻守在粮仓的部队疏于防备,站起来开枪大吼道:“冲啊。”然后埋伏在草丛中的部队蜂拥般冲向粮仓。
守备粮仓的士兵顿时倒下几个。剩下的士兵反应过来,纷纷进入掩体。机枪手打开机枪保险就开始扫射,机枪的焰口下,冲锋的士兵成批的倒下。肖磊下令部队想办法接近机枪阵地,士兵们一个一个倒下,后续部队仍前赴后继的朝机枪掩体冲去。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终于用手榴弹强行在机枪阵地撕开了一条口子。肖磊冲锋前就让士兵提前把刺刀上好了,见前方机枪被摧毁了,肖磊站起来咆哮着下令继续进攻,部队冲上阵地和粮仓守备部队开始肉搏。
将守备部队击溃后,肖磊带着部队来到粮仓前。肖磊下令将这批粮食烧掉。部队将粮仓烧毁后马上撤退,潜进漆黑的山中。
孙政组织好部队,火急火燎的赶到粮仓的时候,肖磊早就带着部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孙政看着仓库上燃着的冲天火光,甚至连扑火救粮的念头都打消了。“完了。”孙政喃喃道。“这次围剿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孙政冲身边的士兵笑了笑,表情惨淡。
第二天天一亮,孙政下令全军撤回青源县。布置好后卫队防止徐武的追击后,孙政看着周围疲惫不堪的士兵,一股巨大的困意涌了上来。他下令士兵们抬着担架担着他回去,他说他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李罗胜精神抖擞的骑马到处问孙团长在哪,最后终于在担架上找到了孙政。孙政拿白被单蒙在自己头上,远远看上去就像尸体一样。“孙团长啊,昨晚发生了什么啊,怎么就撤兵了?”李罗胜大声问道,也不管他孙政是真睡还是假睡。
孙政将白被单拉开一角,看了李罗胜一眼,然后将拉开的那角再蒙在自己头上。李罗胜自讨没趣,悻悻的离开了。
当初孙政昂首挺胸的骑着高头大马出城,身后的士兵一个个如狼似虎,杀气腾腾;而如今却是队列散乱的逃回县城,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犹如丧家之犬,连指挥官都在担架上躺着不知生死;反倒是李罗胜的部队进城时队列整齐,士兵们精神抖擞,步伐一致,和孙政的部队形成强烈的对比。而李罗胜本人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脸颊红润,精神饱满,微笑着向周围围观的百姓挥手。看着李罗胜的部队,青源县的百姓感叹还是自己的子弟兵威武雄壮啊。
孙政的部队在青源县呆了一天。孙政在担架上躺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拉开白被单,发现他的副官站在他身旁。“团长,刚才李罗胜的人找到我,说是如今青源县驻军太多,粮食有些不够了。他询问我们何时离开青源县?”
孙政喃喃道:“就现在吧。这个仇我记下了,日后我一定加倍还他!传我的命令,部队带上干粮,马上开拔!”
曹万福奉上级命令镇守着川中的几个县城。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个方向的军阀都没搞什么大动作,所以曹万福的领地相对平安无事。曹万福好不容易闲下来,却发现自己没事可做,整天除了看地图,就是在岐山县城里到处溜达。溜到后面觉得没意思了,每天看完地图后闲着无聊,干脆就上床睡觉。
曹万福的卫兵们都嘀咕着旅长是不是病了。直到有一天,曹万福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突然想到他的一团应该快回来了,于是跟打了鸡血一般从床上跳起来,直奔岐山县城头。这天之后,曹万福每天除了看看地图,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岐山县城的城墙上驻足观望。
终于有一天他的副官给他报告说一团要回来了,目前已行至距离岐山县城20里的墨灰镇。曹万福立马放下手里的一切事物,跑到城头上,向着远处翘首以盼。
盼了1个多小时,曹万福终于看到了远征1个月之久的1团。看着远处部队整齐的队列,他强烈的自信使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徐武了。
曹万福笑着对他的卫兵说:“一团进城后让他们好好休息。让一团长进城后马上来旅部见我。”
“是!”士兵领命而去。
曹万福回到旅部,换上自己节日里才穿的军礼服,端坐在旅部正坐上等着一团长来报喜。不久,卫兵报告一团长求见。曹万福正了正衣领,说:“请孙政进来!”
曹万福愣愣的看着这个进来的人,半天没说话:眼前这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双手反帮着,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曹万福走来。曹万福看了好久,才认出来,眼前这个形同乞丐的人,就是在曹万福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一团团长孙政。
孙政走到离曹万福还有2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他缓缓的跪了下来。“旅长!在下无能,没能完成旅长交给我的任务。部队这次损失300多人,责任全在我。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特地向旅长请求枪毙。”孙政嚎啕大哭着,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曹万福看着眼前这个手反绑着,头磕在地上不起来的人,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孙政跟随曹万福十几年,一起出生入死多次。民国15年曹万福和刘湘作战,腹部中弹,是孙政一边背着曹万福一边指挥部队撤退,曹万福这才捡回一条命。
曹万福红着眼圈站起来,走到孙政面前慢慢将他扶起。“你是我的好兄弟。你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说一遍,你好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于是孙政将事情从头到尾全部讲了一遍,包括李罗胜所谓的“协助作战”,李罗胜军营出入的可疑黑衣男子和随后粮仓被烧。曹万福听着听着就背过身去,孙政讲到最后,看见曹万福的背影在微微的发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将要喷发的火山。
孙政讲完了。除开曹万福浓重的喘息声,周围一片平静。许久后,曹万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牛大勇!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曹万福平淡的语气里,裹藏着浓烈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