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说过,摧毁资本主义制度的最好方法是破坏其通货。凯恩斯也说过,没有什么手段比毁坏一个社会的通货能更隐蔽、更可靠地颠覆这个社会的基础了。尽管他们是不同阶级的代表,但都肯定了通货膨胀对一个社会的破坏性作用。“二战”期间,德国曾印制假英镑,英国也曾印制假马克。看来对立的双方都懂得运用货币这种武器。要了解这种武器的作用就必须从通货膨胀及其原因和影响谈起。
通货膨胀是物价总水平的普遍和持续上升。所谓“普遍”指不是一种或几种商品的物价上升,而是所有商品与生产要素的物价都上升。所谓“持续”指不是一次性物价水平上升,而是持续一段时间的物价水平上升过程。物价水平的上升可以用物价指数来表示。通货膨胀的另一面是货币的贬值。
引起通货膨胀的原因有各种各样,例如总需求的增加,或生产成本增加,等等。但通货膨胀的最基本原因还是货币量的增加。根据货币数量,物价水平和货币的价值都取决于流通中的货币量。物价水平与货币量同方向变动,货币价值与货币量反方向变动。货币量增长率决定了通货膨胀率。根据世界各国的长期资料,尽管通货膨胀率与货币量增长率并不是完全一对一的同比例关系,但存在密切的正相关关系是确定无疑的。世界上任何一次极其严重的通货膨胀——每月通货膨胀率超过50%的超速通货膨胀——都源于货币量的迅速增加。从20年代和“二战”后的德国到90年代的南斯拉夫,莫不如此。因此,制造敌对国的假币,使货币量突然增加,以引起超速通货膨胀,就被作为一种作战武器使用。如果自己政府大量发行货币引起自己国内超速通货膨胀,那就无异于自掘坟墓了。中国解放前夕国民党大量发行金元券,引起超速通货膨胀,正是其垮台的直接原因。
超速通货膨胀的恶果是显而易见的。那么,没有这么严重的通货膨胀就可以掉以轻心吗?经济中难以实现零通货膨胀,有2%左右稳定的物价上升,即所谓的温和通货膨胀也就实现了物价稳定。即使没有超速通货膨胀,只要通货膨胀超过了温和的限度,并有加快的趋势,就值得引起注意了。现在我们分析这种加速通货膨胀对经济的影响。
我们把这种通货膨胀分为两种情况:可预期的与不可预期的。
当通货膨胀可以预期时它会引起几种成本。第一,当人们持有现金时要放弃把钱存在银行的利息。这是持有现金的机会成本。通货膨胀引起名义利率上升,持有现金的机会成本增加,从而人们减少现金持有量。现金少了,人们去银行的次数多了,把资源用于去银行的成本称为皮鞋成本。第二,企业改变价格要付出称为菜单成本的代价。菜单成本是饭店改变价格时印刷新菜单的成本,这表明企业改变价格是有成本的。第三,各企业价格变动不同,引起相对价格变动。第四,当名义收入随通货膨胀率调整而税法(起征点与税率)不变时引起税收扭曲。第五,引起价格作为计价单位的不方便。
皮鞋成本和菜单成本是一种浪费,把本来能用于生产的资源用于对付通货膨胀。相对价格变动引起资源配置失误是因为价格指引资源的有效配置。价格扭曲不利于价格的正常作用发挥。税收扭曲不利于激励,降低了效率。
不可预期的通货膨胀是人们无法预期到的通货膨胀。这时,除了上述不利影响加剧之外还引起在人们之间任意分配财富。在债权人与债务人之间,当实际的通货膨胀高于预期时,使债权人受害而债务人受益,当实际的通货膨胀低于预期时,使债务人受害而债权人受益。因为利率是根据名义利率确定的,实际利率等于名义利率减通货膨胀率。在名义利率既定时,实际的通货膨胀率高于预期的使实际利率下降;实际的通货膨胀率低于预期的使实际利率上升。在工人与企业之间,实际的通货膨胀率高于预期时使实际工资下降,工人受害而企业受益。实际的通货膨胀率低于预期时使实际工资增加,工人受益而企业受害。这种影响使经济中不确定增大,投资风险增大,投资与生产最终减少。
此外,如果加速的通货膨胀没有得到及时治理就会加剧,甚至发展为超速通货膨胀,到那时对经济就会带来灾难性影响。
在个别时期,通货膨胀也有过某些暂时好处,例如,通货膨胀使工人实际工资下降,企业实际利润增加会暂时刺激经济。通货膨胀也会在税法不变的情况下使政府税收增加。也有个别国家(如以色列)在高通货膨胀时仍然保持了高增长。但从整体上看,通货膨胀,特别是加速的、不稳定的、不可预期的通货膨胀对经济是不利的。企图从通货膨胀中得到暂时局部的好处往往是饮鸩止渴。而且,通货膨胀一旦开始,就会由于对通货膨胀的预期或由于通货膨胀本身的惯性而持续,甚至加剧。这时治理通货膨胀的代价要远远大于当初从通货膨胀中得到的蝇头小利。
稳定的物价是市场机制得以正常发挥作用的必要环境,也是经济持续增长的基础。正因为如此,各国都重视物价稳定,把它作为重要的宏观经济政策目标。只要自己控制货币量,稳定了物价,就没有人能破坏你的经济,敌国的货币武器也就失去了作用。怕的不是敌国破坏你的通货,而是自己破坏自己的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