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虽比北路晚十三天起程,沿途进展速度也比较快。萨喇尔于三月初七抵准部边界扎哈沁游牧地,木齐巴哈曼集率所属300户迎降。初九,宰桑敦多克以1200余户来归,初十,阿尔噶斯旧宰桑德济特之弟普尔普及子衮布带60余户叩迎。十二日,准部最有势力的大台吉之一噶勒藏多尔济投降清军,乾隆感到十分欣慰,封他为绰罗斯汗。十三日,布鲁特之得木齐巴拉、诺海奇齐等三十余台吉,辉特台吉托博勒登族弟巴朗、噶勒杂特得木齐博勒坤、车凌们绰克全部陆续归附。十四日,巴尔玛得木齐伯克勒特、收楞额库鲁克等率旧宰桑噶齐拜之子图尔塔默特属户归顺。二十九日,萨喇尔途次罗克伦,新降噶勒藏多尔济请求随营效力。四月五日,招抚吐鲁番回民一千户。二十七日,西路军尾随达瓦齐踪迹,驻登努勒台地方,与阿睦尔撒纳军营仅隔二十余里。清军自进入达瓦齐辖地,两路直插准部腹地,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每天都可以不战而胜,连乾隆都没有料到进展居然会如此顺利。
达瓦齐没料到清军会提前行动。等清军进入准部,其部下不战而降乱了他的阵脚。为了摆脱西、北两路锋线的压力,不得不转移伊犁西北格登山地区。四月三十日,阿睦尔撒纳、萨喇尔齐头并进,“沿途厄鲁特等,牵羊携酒,迎叩马前”。五月初五,渡过伊犁河,迫使达瓦齐退守格登山。达瓦齐此时虽拥众万余,但武器不齐备,马力困乏,军心涣散,只是凭借地势险要作最后的挣扎。十四日夜,阿睦尔撒纳派翼领喀喇巴图鲁阿玉锡、厄鲁特章京巴图济尔噶勒、新降宰桑察哈什等带兵20余名前往敌营刺探军情。阿玉锡出敌不意,左冲右突,达瓦齐惊慌失措,以为清军发起总攻,率2000余人遁去,剩下的武器装备及部下皆为阿睦尔撒纳所获。格登山告捷,证实乾隆用人恰当,指挥无误,所以他自己也为此万分得意,事后高兴赋诗:
敉宁西极用偏军,天马人归敬受欣。
每至夜分遥檄问,所希日继喜相闻。
有征已是天交战,率附常称不变芸。
达瓦齐逃出格登山,翻越奎鲁克岭,南逃时,只有百余骑随其左右。六月初八,因为乌什城阿奇木伯克霍集斯以前与他交好而来投奔,结果误入圈套。十四日,班第派人提解达瓦齐,二十五日,遣哈达哈押送他入京。同年十月十七日献俘京师。论功行赏,傅恒以襄赞之力,加封一等公,班第封一等诚勇公,萨喇尔封一等超勇公,阿睦尔撒纳晋双亲王食双俸。达瓦齐因对清廷并无恶意,免死加恩封亲王,入旗籍,赐第京师,得善终,这一系列赏赐充分显示了乾隆的怀柔手段。随后,乾隆御制平定准噶尔告成太学碑,以永昭后世,此即为第一次平定准噶尔之役。
入京朝会
乾隆虑及准部强盛,准部又曾对抗清朝数世,故平准之后,欲“众建而分其力”,重新整顿厄鲁特四部的统治秩序。当达瓦齐手下大宰桑噶勒藏多尔济来降时,即被封为绰罗斯汗,另外又以策凌为杜尔伯特汗,阿睦尔撒纳为辉特汗,班珠尔为和硕特汗。乾隆作如是安排根本满足不了阿睦尔撒纳的野心。他的目标是统辖准部全境,以为在征达瓦齐战役中屡立战功,清朝会“以己为珲(浑)台吉,总管四卫拉特”。他对班第说:“但我四卫拉特,与喀尔喀不同,若无总统领,恐人心不一,不能外御诸敌,又生变乱。”他还指使手下散布流言,四处宣称说乾隆必封阿睦尔撒纳为总汗,又仿效噶尔丹策凌时期行文俱以专用小红钤记,扔掉清廷分给的副将军印信,不用乾隆所赏黄带孔雀翎,私自占有达瓦齐拥有的马驼牛羊,擅自杀害投诚台吉宰桑,强迫不听他指使的宰桑远离伊犁。乾隆二十年(1755年)五月,乾隆降谕,待擒获达瓦齐,阿睦尔撒纳赴热河面圣,再行加恩。得到班第、萨喇尔进呈的关于阿睦尔撒纳不法行为的密折后,遂以阿睦尔撒纳负恩狂悖、叛逆昭彰,决定先发制人。六月,乾隆催促阿睦尔撒纳驰赴热河,同时密令班第,如果阿睦尔撒纳不肯动身,就以会同防范哈萨克的罪名,诏萨喇尔、鄂容安设计将他一举擒获,就地处决。班第以兵力单薄,不敢轻易下手。乾隆又密令阿桂等带兵赶往塔尔巴哈台地方将阿睦尔撒纳的妻子及亲信捉拿解京。
六月二十九日,阿睦尔撒纳在扎萨克亲王额琳沁多尔济陪同下,动身入京朝会。尽管他本人并不清楚乾隆的真正用意,却早有心理准备。六月中旬,被派往监视阿睦尔撒纳的额驸色布腾巴尔勒珠尔奉诏先回皇宫。阿睦尔撒纳与额驸言语相通,甚是投机,故私下以总统厄鲁特四部之意请其代为奏报,并约定若得皇上允许,便于七月下旬往见。事实上,阿睦尔撒纳对入觐没有任何兴趣,他关心的是,托付色布腾巴尔勒珠尔的事情能否被批准。
因有约在先,所以在与额淋沁多尔济同行时,非常谨慎,一路上故意拖延慢行。八月,阿睦尔撒纳到乌隆古,仍未得到额驸消息,便对将要发生的情况有所预料。乌隆古邻近阿睦尔撒纳旧游牧地区。于是他便留下乾隆所给定边左副将军印,不辞而别。
阿睦尔撒纳逃走,引起准噶尔地区的再次骚动,许多不甘失败的宰桑及其旧人闻风附和,攻击进入准部地区的清军。八月二十三日,伊犁宰桑克什木、都噶尔、巴苏泰等率兵攻掠伊犁,班第、鄂容安等不敌,于次日带守军朝崆吉斯方向撤退,二十九日,被围于乌兰库图勒。班第、鄂容安战败自杀,副将军萨喇尔虽然冲出包围圈,但马上被乌鲁特宰桑锡克锡尔格擒送阿睦尔撒纳处。当时定西将军永常拥兵五千驻穆堡,听说伊犁失守,本可派兵接应北路幸存官兵,但他担心遭阿睦尔撒纳暗算,疑惧不前,从而造成严重后果。乾隆降旨究其失职怕事之罪,拿押来京,病死于途中。刘统勋以协理总督转运军储驻巴里坤,因轻信传闻,退守哈密,坐失救人机会,乾隆念其一介书生,军旅之事非他所长,不加究责,仅作诗嘲讽:
集赛伊犁历一过,珠崖请弃竟如何?
我非勤远惟观火,卿误养奸作止戈。
究胜寒蝉原所谅,堪称老马无可讹。
牛骑进阳关矣,只恨难为叩解歌。
准部得而复失,清军西、北两路损兵折将,于是乾隆开始重新调整人事安排,加封额驸策楞为定西将军,富德、玉保、达瓦党阿为参赞大臣,又命兆惠驻巴里坤办事。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正月,玉保担任先锋,跟踪阿睦尔撒纳的踪迹,一路上进展较为顺利。一日,清军抵特克勒河,距阿睦尔撒纳营地不远,玉保正待下令追击,侍卫福昭突然来报,说台吉塔尔布、固尔班和卓、伯什阿噶什、巴图尔乌巴什等已将阿擒获。这事实上是一个有待证实的传闻,玉保却信以为真,驰报策楞。策楞亦急于立功,不加深思,飞章京师告捷。事实上,这是阿睦尔撒纳玩弄的一个政治攻势,借此迷惑清军,赢得脱身时间,率残部越库陇癸岭,逃往哈萨克。二月十三日,乾隆在动身赴孔林前,获此消息,十分激动,立刻改行程,去泰陵感谢祖先的“默垂庥佑”,并降谕封策楞为一等公,玉保为三等男。二十六日乾隆又获策楞奏折说,前报擒阿逆,“事属子虚”。乾隆勃然大怒,降旨将玉保、策楞革职,解京治罪。同年五月,乾隆任命达瓦党阿接替策楞定西将军之职,富德为副职,巴里坤办事大臣兆惠以定边右副将军衔协助军务。
达瓦党阿奉命出西路,哈达哈出北路。阿睦尔撒纳与西路清军相遇,败北后逃入哈萨克人的军营。这时他故伎重演,遣哈萨克人前往达瓦党阿军营,诡称阿睦尔撒纳“即欲擒献,但需汗至,乞暂缓师待”,结果又一次金蝉脱壳。与此同时,北路出击的哈达哈遇阿布赍汗哈萨克兵千余,也无心追剿,任其而去,两路清军遂无功而返。
逃遁而亡
阿睦尔撒纳逍遥遁去,使准部形势进一步陷入了复杂的局面。喀尔喀亲王额琳沁多尔济因阿睦尔撒纳逃走,被乾隆赐自尽,当地人众对此十分反感。郡王青滚杂卜乘乱起哄,擅自撤回所守台站卡座,使清政府北路台站从第十台到二十六台处于瘫痪状态,联络中断。
受清朝册封的准噶尔绰罗斯汗、辉特汗、杜尔伯特汗皆因家属被留在热河,实际上成为人质,心里十分不满,陆续发生变乱。阿睦尔撒纳一看各地台吉宰桑纷纷构乱,便从哈萨克出山,与他们会盟于十罗塔拉河畔,开始自立为其思谋己久的四部总台吉。
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九月,定边右副将军兆惠曾奉乾隆之命驻扎伊犁。及阿睦尔撒纳复叛,伊犁力量薄弱,乾隆唯恐兆惠有失,密令他火速退回巴里坤,同时调拨察哈尔、吉林兵各一千、索伦兵二千,阿拉善兵五百,前往巴里坤待命进行接应和支援。十一月二十五日,兆惠从济尔哈朗东行,经鄂桑、库图齐、达革奇等地,于次年正月初五抵乌鲁木齐,遭噶尔藏多尔济、扎那噶布尔、尼玛、哈萨克锡喇等叛乱宰桑联合攻击。二十二日,劳累过度的官兵在特讷格结营自保,以期待救援。三十日,自巴里坤间道接应兆惠的侍卫图伦楚及时赶来解围。二月二十三日,清军返抵巴里坤。
兆惠未回之前,乾隆就调兵遣将集结巴里坤,着手反扑。成衮扎布因熟悉蒙古事务,授定边将军,其弟车布登扎布才精干练,暂署定边左副将军印务。舒赫德、富德、鄂实为参赞大臣,色布腾巴尔勒珠尔、阿里衮、明瑞、额勒登额、侍卫什布图铠、巴图鲁奇彻布等着在领队大臣行走。三月,将军成衮扎布出北路,右副将军兆惠出西路。
依照乾隆指示,清军作好了打恶战的准备。但在进军途中,情况又发生了很大变化。
原来准部地区这时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情:一是叛乱的台吉噶尔藏多尔济被他侄子扎那噶尔布袭杀,而宰桑尼玛接着又密谋擒杀扎那噶尔布;二是厄鲁特各地痘疫流行,许多士兵染上了疾疫,幸存者伺机四散逃命,叛军不战而溃。兆惠进入厄鲁特地区的首要任务,就是打探阿睦尔撒纳的行踪。五月初一,他派奇彻布、达礼善、努三、爱阿隆、图伦楚等带兵去额布克特地方侦察,终于从游牧人口中得知阿睦尔撒纳已潜逃巴雅尔。六月,哈萨克阿布赍汗请降,遣使纳贡,且发誓要帮助擒获阿逆。这样一来,阿睦尔撒纳唯一能保命藏身的处所就只有偷越边境逃往俄罗斯。
清军在境内搜捕阿睦尔撒纳不见其踪迹,兆惠等也估计到他可能已进入俄罗斯,于六月中旬,遣顺德讷前往俄罗斯铿格尔图喇,会见俄方官员。俄方一口否认阿睦尔撒纳的到来。二十七日,驻扎在阿尔察图的阿布赍汗派人告称,本月十九日阿睦尔撒纳来投,阿布赍“告以明早相见,因先散其马匹牲只”。阿睦尔撒纳察知情况已发生变化,偕同数人步行逃跑。兆惠等据此更加确信阿睦尔撒纳藏身俄境。俄方为敷衍清政府,谎称阿睦尔撒纳已淹死于额尔齐斯河。顺德讷一行便沿河打捞十几日,最后揭穿了俄方的谎言。八月十五日,顺德讷往见西伯利亚总督玛玉尔,提醒俄方必须遵守双方约定,引渡逃犯。俄方再次予以否认,但兆惠、富德已从俘虏的口供中证实阿睦尔撒纳在俄罗斯。
乾隆获知阿睦尔撒纳已逃到俄罗斯,缉拿叛匪的态度仍非常坚决,说“是逆贼一日不获,西路之事一日不能告竣”。他谕令理藩院行文萨纳特衙,要俄方“遵照原定不匿逃犯之条,将阿睦尔撒纳送来”。但沙皇俄国仍置中国政府的正当要求于不顾,拒绝交出叛匪。
沙皇俄国之所以庇护叛匪,是企图以阿睦尔撒纳作为分裂中国、染指西北的工具。但是,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九月,阿睦尔撒纳因患痘疫暴死他乡,沙俄再也不愿为一具僵尸而与清朝闹翻。十一月初一,西伯利亚总督将阿睦尔撒纳的尸体运到恰克图。次年正月,俄罗斯毕尔噶底尔差图勒玛齐、毕什拉等到中俄边界请清朝派人验尸。经乾隆派人前往验看,断定阿睦尔撒纳确死无疑。乾隆遂放心地说:“俄罗斯将阿睦尔撒纳之尸解送与否,均可不必深论。”
阿睦尔撒纳死后,准噶尔部所乘残余叛军处于群龙无首状态。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春,四千清兵继续对残余叛军进行围剿,严密搜捕,残余叛军见大势已去,或束手就擒,或主动投降,至此,准噶尔部割据势力的叛乱被彻底平息。
议政王大臣会议
设立
从努尔哈赤时期到乾隆当政时期,清政权中曾有过一个重要的行政机构——议政王大臣会议,其成员主要由满族王公、八旗高级官员组成,职责是负责商讨国家重大机要事务。
这一机构的产生与发展,伴随着后金及清王朝的崛起与壮大,经历了清兵入关、建立对全国的统治以及平定藩乱、绥定边疆,直至清王朝强盛,长达170多年,在清前期的历史发展中起过重要作用。
早在努尔哈赤创建八旗之时,即设置了“议政王大臣”,商讨军国事务。参预议政的除了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这“四大贝勒”外,还有“从王大臣”济尔哈朗、杜度、岳托、德格类、硕托等贝勒、台吉。这些贝勒、台吉全部是努尔哈赤的子、侄、孙,属于宗室贵族,他们在努尔哈赤主持下,每五日集会一次,协议国政。
天命十一年(1626年)九月皇太极继汗位以后,又实行八和硕贝勒“共议国政”制,议政的宗室贵族除了上述四大贝勒,还有“议政十贝勒”,这十个贝勒是阿巴泰、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杜度、岳托、萨哈廉、豪格等,宗室贵族中凡被封为贝勒者全部成了议政成员。八旗固山额真是“兼议政大臣”,与诸贝勒一起商议政事。按照努尔哈赤生前的规定,后金军国事务必须由分主八旗的八和硕贝勒共同商讨,八旗联合议决。天命、天聪时期这种由宗室贵族——旗主贝勒、贝勒与八旗中的五大臣、固山额真组成的议政机构,是后来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早期形态,而诸贝勒王大臣议政时期,是它的产生时期,至天命十一年(1626年)九月后逐渐正规与完善。当时后金还没有设置其他权力机关,军国政务均决于此,因此,它也是管理后金政务的最高权力机构。这种议政形式,呈现明显的联旗合议与“八分”议政的特点,即八旗每一旗都是以独立的政治单位参与议政,其成员除了各旗旗主八和硕贝勒及“入八分议政贝勒”外,八旗固山额真中,每旗一人兼议政大臣,以后再添设议政成员,也是各旗平均。这种联旗合议制,使各旗基本处于同等并列的地位。
崇德元年(1636年),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清,并将原旗主贝勒全部封为亲王。崇德二年(1637年)四月,皇太极鉴于当时军务繁多,议政大臣(指八固山额真)有的带兵在外,有的在家,有事时咨商人员甚少,故每旗又设议政大臣三员,这样作为正式职衔的议政大臣开始出现了。此后,宗室贵族中的王与八旗固山额真(兼议政大臣)、议政大臣共同议政的形式,即称为议政王大臣会议。因参与议政的宗室贵族还有贝勒、贝子等,故又有“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等名称。
发展沿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