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四书经纬
26583200000331

第331章 中庸道不远人(1)

【元典】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译文】?孔子说:“道离人不远的。如果有人实行道却故作高深,使道远离人们,那就不可以实行道了。”

【诸儒注疏】“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

【理学讲评】子思引孔子之方说:“所谓率性之道,只在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而未尝远于人也。人之为道者,能即此而求,便是道了。若或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却乃离了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而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所知所行,皆夫真过当而不由夫处然,岂所谓率性之道哉!所以说,不可以为道。”

【元典】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译文】“《诗经》说:‘砍削斧柄,砍削斧柄,斧柄的式样就在眼前。’握着斧柄砍削木材制的斧柄,应该说不会有什么差异,但如果你斜眼一看,还是会发现差异很大。所以,君子总是根据不同人的情况采取不同的办法治理,只要他能改正错误实行道就行。”

【诸儒注疏】《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斜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

【理学讲评】《诗》是《豳风·伐柯》篇。伐,是砍木。柯,是斧柄。则,是样子。睨,是邪视。以,是用。诗人说:“手中执着斧柄,去砍木做斧柄,其长短法则,不必远求,只手中所执的便是。”孔子说:“执着斧柄去砍斧柄,法则虽是不远,然毕竟手里执的是一件,木上砍的又是一件,自伐柯者看来犹以为远。若君子之治人则不然,盖为人的道理就在各人身上,是天赋他原有的,所以君子就用人身上原有的道理,去责成人,如责人之不孝,只使之尽他本身上所有的孝道。责人之不弟,只使之尽他本身上所有的弟道,其人改而能孝能弟,君子便就罢了。更不去分外过求他。推之凡事,莫不如此。这是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

【元典】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译文】“一个人做到忠恕,离道也就不远了。什么叫忠恕呢?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也不要施加给别人。”

【诸儒注疏】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去也。如《春秋传》“齐师违谷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

【理学讲评】尽己之心叫做忠,推己及人叫做恕。违,是彼此相去的意思。道,是率性之道。孔子说:“道不远人,但多蔽于私意,惟知有己而不知有人,所以施于人者,不得其当,而去道于矣。若能尽己之心,而推以及人,虽是物我之间,未能浑化而两忘,然其克己忘私,去道亦不相远矣。忠恕之事何如。如人以非礼加于我,我心所不愿也。则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如其与我一般,亦不以非礼加之于人,这便是忠恕之事。以此求道,则施无不当,而其去道不远矣。”

【元典】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感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译文】“君子的道有四项,我孔丘连其中的一项也没有能够做到:作为一个儿子应该对父亲做到的,我没有能够做到;作为一个臣民应该对君王做到的,我没能做到;作为一个弟弟应该对哥哥做到的,我没能做到;作为一个朋友应该做到的,我没能做到。平常的德行努力实践,平常的言谈尽量谨慎。德行的实践有不足的地方,不敢不勉励自己努力;言谈却不敢放肆而无所顾忌。说话顾到能否做到,行为也要顾到所说的话,这样的君子怎么会不忠厚诚实呢?”

【诸儒注疏】“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德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余而认,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

【理学讲评】求,是责望人的意思。先施,是先加于人,庸,是平常。行,是践其实。谨,是择其可。慥慥,是笃实的模样。孔子说:“君子之道有四件,我于这四件道理,一件也不能尽得。四者谓何?如为子之道在地孝,我之所责乎子者固欲其孝,然反求诸己,所以事吾父者,却未能尽其孝也。为臣之道在于忠,我之所责乎臣者固欲其忠,然反求诸己,所以事吾君者,却未能尽其忠也。为弟之道在于恭,我之所责乎弟者,固欲其尽恭于我,然反求诸己,所以事吾兄者,却未能尽出于恭也。朋友之道在于信,我之所责乎朋友者,固欲其加信于我,然反求诸己,所以先施于彼者,却未能尽出于信也。君子之道我固未能矣,然亦不敢不以此自修。盖这孝弟忠信,本是日月平常的道理,以是道而体诸身,谓之庸德。庸德则行之而皆践其实。以是道而发于口,谓之庸言。庸言则谨之而惟择其可,然行常失于不足,有不足处不敢不勉力做将去,如此则行亦力。言常失于有余,若有余处不敢尽底说将出来,如此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说出来的,都与所行的相照顾,无有言过其实者矣。行之力,则行将去的,都与所言的相照顾,无有行不逮言者矣。言行相顾如此,岂不是慥慥笃实之君子乎?此我之所当自修者也。”这一节说道只在子、臣、弟、友、庸言、庸行之间,是道不远人。说以责人者责己,要言行相顾,是不远人以为道之事。

右第十三章。

【心学讲评】道之费也,入于至小而无间,则请得而备言之。其尽天下之人而道在焉,夫子尝言之矣。子曰,道者,人之所可知而可能者也,抑人之所必知而必行者也。乃欲知之,何所取法而知之?欲行之,何所依据而行之?则亦就人而得之矣。人以载道,而道因人生,则道不远人矣。夫人与己皆人也,于人则有其理矣,于己则有其心矣,于人己相形之际则心理有同焉者矣,何远之有?若夫人之为道者,以其私意成其詖行,不于人而察其理,即不足以服天下之心。不于己而尽其心,则不足以当天下之理。不于相形之际而证其同然之得失,则论说虽繁而所为皆妄,不可以为道,明矣。

何以见于人而有其理也?则施教法于人者是已。夫以贵治贱,以贤治不肖,其亦参差不齐之致矣。而《诗》云:“伐柯伐柯”,言制未成之材而使适用也。“其则不远”,言即此柯以知彼柯之则,所制者与所欲成者有同理也。而有不然者,夫同为柯而则固不远矣,亦就其大概而言之尔。乃所执者一柯也,所伐者一柯也,所执者在我之制,而所伐者在彼之材,使睨而精以察之,则长短大小之间,因斧空之广狭,山木之曲真,而犹以为远而不能尽同矣。以此而为创法立教之比,则是以我之法加之于人,以贵治贱,而贱不能如贵也;以贤治不肖,而不肖不能如贤也。法有所不安,教有所不行矣。故君子有鉴于伐柯之犹远也,而以推之于治人之道,就人之所可知者使知之,其可知而不知也,然后施之以法,就人之所能行者使行之,其能行而不行也,然后督之以威。故但纳之于饮、射、读法之中,申之以悬法、徇铎之令,导之以孝弟力田之为,而人能革其习俗之非,以尽其愚贱之所可为,则君子之教止于此矣。仁期于必世,而礼乐待于百年,未尝以君子自尽之学修,取愚氓而强教之也。由此观之,则夫人之可知可能者,即治人之道,是尽天下之人皆道之所着也,而岂远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