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敌将手提铁枪、身背宝剑,领数十骑而走。赵云一枪刺死敌将,夺过剑,一看是“青”剑。曹操有两口宝剑,一名“倚天”,一名“青”。倚天剑他随身佩带,青剑由背剑官夏侯恩背着。两口剑都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赵云知这是曹操的宝剑,就插剑提枪,东冲西突,逢人就打听糜夫人。一个百姓说:“糜夫人坐在那边断墙后面。”赵云寻去,见糜夫人伤了腿,坐在墙后井边哭,就让夫人上马,他要步战保夫人突围。糜夫人说:“可怜皇叔飘零半世,只有这点骨血,将军保他出去,我虽死无恨。”赵云一再请她上马快走,她说:“将军怎能没马?此子全靠将军保护,别让我连累你。”赵云三番五次请她上马,只听四面杀声大作,夫人把阿斗一扔,跳入井中。赵云怕曹兵盗尸,推倒土墙盖住井,解开勒甲条,放下护心镜,把阿斗缚在怀里,提枪上马,正遇晏明,被他一枪刺死,杀散众军,冲开一条路。正走间,碰见张郃,二人斗了十多回合,赵云不敢恋战,拨马就走,不料连人带马栽进陷马坑。张郃挺枪来杀赵云,忽然一道红光,那马竟跃出土坑。张郃大惊,转身就走。赵云往前冲去,后有马延、张闿,前有焦触、张南。他一手舞枪,一手挥剑,杀得曹兵血肉横飞,冲出重围。
曹操在景山上见赵云勇不可挡,问左右是谁,曹洪飞马去问,赵云高叫:“我是常山赵子龙!”曹操说:“真是虎将,我要活捉他。”就命飞马传令,只许捉活的,不许放暗箭。这一来倒救了赵云,他怀揣后主,杀透重围,砍倒大旗两面,夺槊三条,杀死曹营名将五十余员。
借赵云,识得真金
曹操这次进攻徐州;实在不近人情,接父亲到兖州享清福,途经徐州,太守陶谦好心好意地派部将迎送,谁想那人见财起了歹念,反将一家老小杀害,当儿子的固然伤心,但却怨不得陶谦,你兴师动众地攻打徐州,声称要血洗全城,岂不是为泄愤而滥施淫威吗?可正因为你这一逞威风,陶谦向北海太守孔融求援,孔约刘备相助,才有了向北平太守公孙瓒借赵云助战的机会,看来曹操反倒是帮了刘备的大忙。
刘备想念赵云不是一两天了。袁绍和公孙瓒在磐河激战,赵云初露锋芒,从袁的大将文丑枪下救出公孙瓒,杀人袁军锐不可挡,刘备就看中赵云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后来私下里交谈过几次,意气相投,分手时已经是依依不舍了。从此,他几乎朝思暮想,这次借兵,还担心公孙瓒不肯放赵云来呢。谁知,他竟然痛快地答应了。
哼,这样的大将,是能随便“借”给人的吗?足证明他有眼无珠,不识真金。刘备亲自去接来赵云,有意试探他的心气儿。两人骑在马上,边走边谈。
现在赵云虽然近在咫尺,话却怎么开口说呢?一来人家终归是公孙瓒的部下,临时请来帮忙的客人,怎么好直说让他背弃旧主?二来,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平原县令,不知道在他心里占个什么位置,一旦被拒绝,可就不好收场了。不能莽撞,应该想得周到一些……,但是,恰恰因为想到自己不得志的处境,胸中顿时涌起一股傲然而悲壮的豪气,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县令又怎么样?环顾天下诸侯,有几个是能成大气候的人物?日后逐鹿中原,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哩。
他用灼灼的目光瞟了赵云一眼,心里骤然拿定了主意。话题就从评说天下英雄谈起。
尽管心潮激荡,他却强使自己平静下来,轻轻勒马慢行,等赵云赶上,便用聊天的轻松语气问道:“赵将军,现在刀兵四起,各路诸侯屡战不休,你看将来谁能平定天下而称王称霸呢?”
赵云听了,谦逊地笑了笑:“我是个勇夫,不知道帝王之事,对各家诸侯也不太清楚,还得请您多指教!”
“哦,赵将军不知道?”
“不知道。”
“好,咱们边走边谈吧。”刘备默默骑了一阵,仿佛在苦苦思索,后来若有所悟地叫道:“赵将军,我想起一个人来了。袁绍,四代有三人位列王公,威镇四方,手下谋士、武将甚多,如今虎踞冀州,势力浩大,将来天下一定属于他了!”
说完,笑吟吟地盯住赵云,目不转睛。赵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袁绍?不行。他不过是一般披着凤凰羽毛的鸡罢了!”
“怎么?”刘备满脸吃惊的神情。
“此人表面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实际上胆子很小,优柔寡断,干大事而贪生,见小利而忘命,而且为人傲慢,忠奸不分,反复无常,又不知道爱惜百姓,算不上什么英雄,干不成大事!”
“这么说,他不行?”
“不行。”赵云干脆地回答。刘备听了,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心里暗暗赞道:好厉害的眼光,几句话就戳破了袁绍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外衣,还说自己只是个“勇夫”哩。他进行试探的心更强烈了,过了不大工夫,又说:“啊,赵将军,我又想起一个人来。袁绍的弟弟袁术,独霸淮南,地势广阔,粮草充足,将来……”
“袁术?”赵云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我把他好有一比。”
“比做什么?”
“坟内枯骨。”
“哟,怎么能这样说呢?”
“此人心胸狭小,鼠目寸光,贪恋酒色,赏罚不明,放纵土兵祸害百姓,是个无才无德之辈,岂能得天下!”
赵云语调铿锵,断然下了结论。刘备不由得一阵兴奋:又被他句句说中了!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了。但他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继续用由衷叹服的口吻提起刘表、曹操等割据一方的乱世英雄,激赵云表态,后者依然言简意赅,切中要害,毫不含糊地一一“否决”了。谈话的范围越缩越小,刘备觉得到火候了,便以倍加崇敬、钦佩的语气提起公孙瓒来:“我那公孙兄,手下兵多将广,又有赵将军辅佐,以后成帝王之业,一定是公孙兄了!”
谈到自己的主人,赵云先是一怔,默默地骑了一段路,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确实有辅佐主人的心,怎奈他刚而无谋,所作所为,不过像……唉,他也不行!”
刘备瞪大眼睛:“怎么,我那公孙兄也不行?”
赵云失望地摇了摇头。
“哎呀,这样说来,天下也就没有别人了。”
话音刚落,赵云猛地转过身来,用坦诚、炽热的目光望着刘备:“俺赵云眼前倒有一人……”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刘备就大声喊道:“对呀,我看将军英明出众,武艺超群,将来扫灭群雄非将军不可了!”
这是最后的一刺,看看傲视天下的赵云自己有没有野心,这也是能不能引为股肱的关键。赵云神色惶恐,连连摆手:“哎呀,赵云不过是一将而已,怎么能成大业呢?我还是直说了吧,刘使君盖世英雄,名振四海,而且宽宏大度,礼贤下士,江山一定归于刘使君!”
“哪个?”
“刘使君哪。”
“我刘备?”
“正是!”
一言正中下怀,刘备只觉胸中热浪奔涌,不能自持,本想再谦让几句,久藏心底的话却冲喉而出:“光阴似箭,我刘备为江山都愁老了啊!怎奈‘天上无云难下雨,帐中无将怎称雄’?”
说得赵云热血沸腾,在马上俯首拜道:“我在磐河的时候,就有心辅佐刘使君了!”
刘备连忙托住他的双臂,喜悦、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了。天天想赵云,今天终于聚首,方才一番谈论,更知他有胆有识,智勇双全,不觉喜出望外,倍加庆幸。有了赵云,如虎添翼,且看谁还能挡住我刘备立王霸之业!
云破雾开,两心相照。放眼望去,天已破晓,一轮红日腾空而起,洒下万道霞光。两骑马长嘶一声,向烽烟滚滚的徐州疾驰而去。
这一去,确也非一帆风顺。留守徐州大营的张飞,满心欢喜的迎接搬兵归来的刘备一行,见赵云并非想像中的虎背熊腰,貌似金刚,不禁大失所望,顿时流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轻蔑之态,惹得赵云忍无可忍,幸亏刘备百般劝慰,才没有拂袖而去。
是金子总会闪光的。徐州城下一战,赵云神勇无敌,把骁勇的曹将典韦杀得大败。这一来,曹兵退了,重围解了,张飞也服了,重新恭敬、殷勤地迎接子龙将军凯旋人城,还快人快语的称赞刘备:大哥,你真的借来了一位虎将,好将!
戎马一生,北伐留憾
后主刘禅于建兴元年继位,因赵云此时于永安防卫东吴,故将赵云为中护军,征南将军迁镇东将军,并封为永昌亭侯。建兴五年,在平定南中并和东吴结盟之后,诸葛亮率领诸将进驻汉中准备北伐,赵云亦转驻汉中。
次年,诸葛亮出兵北伐,宣称将由斜谷道取郿,并令赵云、邓芝为疑军,占据箕谷,魏大将军曹真率领大军反击,诸葛亮下令赵云、邓芝在斜谷道阻挡曹军,自己率领蜀军主力进攻祁山。然而赵云、邓芝的疑军兵弱敌强,失利于箕谷,但两人仍敛拢败军固守,一戍赤崖口,一戍赤崖屯田,意在持续牵制曹真所辖大军于箕谷使其不得西顾。不料蜀军街亭大败,祁山一路主力蜀军退军。箕谷魏军闻讯开始全力进攻,赵云乃亲自断后,又烧毁栈道,阻止曹军的追击,因此军需和人员的损失都不大。
原来,蜀军主力因其督军马谡违背诸葛亮的指示,举动失宜,被魏将张郃大败于街亭,诸葛亮只好退兵,此次北伐以失败告终,诸葛亮引疚上表自贬三级,赵云亦贬为镇军将军。
当蜀军退兵时,诸葛亮曾惊讶地说:“街亭退兵时,我军编制皆混乱成一团,箕谷退兵,编制整齐一如出军之时,这是何故?”邓芝回答说:“赵将军亲自断后,因此军需没有遗失,人员无乱,编制整齐。”
当时赵云军中有多余的绢布,诸葛亮下令分给将士。赵云说:“我军军事失利,为何要赏赐呢?请将其物全部入赤岸府库,在十月的时候再给众人做冬衣。”诸葛亮因此大为称赞。
赵云病逝后,后主于景耀四年追谥他为顺平侯。
蜀汉初期少给谥号,刘备在位时只有法正有谥号。刘禅时,诸葛亮、蒋琬、费祎三位宰相、宠臣陈祗以及由魏国投诚的夏侯霸等人先后得到谥号,于是关羽、张飞、马超、黄忠、庞统亦被追谥,时为景耀三年秋九月。后主刘禅念及曾受赵云保护,又于隔年春三月追谥赵云。当时的舆论认为这是很大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