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前院秘密
冷清
府里的日子是冷清的，在大多数时候，喜娘都没事干，当了这钱格格，自己没有显赫的娘家，自然不会有人来奉承，在陈府每天都很忙，也没什么空的时候，虽然四爷也是偶尔过来，但是比现在还是勤快多了。谁都知道现在四爷的心思在哪里，又有谁会顾及一个失宠的妾。恐怕以后自己会更加寂寞。儿子的离去，这进小小院落要锁住她，似乎比坐牢还要难受，那是有个期限的，原以为进了刑场就一了百了，所以那时竟还盼着那天，现在虽是有名分，但大户人家规矩也多，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要到老死在府里。想到这里，再读读宫怨诗，莫明的愁就上来。珠儿是闲不住的，早早就离开了，说是去姐妹院里做活，整个院子都静静的。这院子一直比较偏僻，喜娘胆子也大，虽然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时院子里都能听到怪声，但是喜娘也没放在心上，这府里的好端端的房子侧福晋怎么会让自己住？
院子里有一口井，却在不起眼的角落，说是井却是不使用的，有个铁栅栏挡着井口。总有莫名的声音从隔壁院子传来，她问过珠儿，隔壁是什么？珠儿说那是内眷不能去的地方。昨晚，她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黑衣人，一下子翻墙过去了。喜娘有点好奇，于是尾随而去，隔壁的院子似乎很安静，那是一座牢房。黑衣人似乎觉得有人尾随，喜娘怕人发现，于是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爷警告过自己不能随便离开园子，出去要有人陪着。可是上哪里去找人，府里丫头都不熟。那就溜出去。遇上人就说是只是在府里花园走走总行吧。
虽然自己没去过什么花园，但是找路的本事历来不差。自己住东院往西找就行了。
走着也没人问什么，她这身旗装合身得体，路上几个小的，见了面就问格格好，这也难怪，这府里规矩多，那衣服就是幌子，只要穿着就让人明白你的身份。那份规矩是少不了的。喜娘知道自己以前根本就是逃避了不少，四爷是什么人自己在承德时就应该知道几分，可是当时总希望他是下面当差的，而不是他们的主子。
走出东边的院落，那是王府的主院，前院本来是没家眷来的，喜娘不识路，竟然弯到这里来。这里是王府幕僚办公的地方，这里简直象个小衙门。喜娘对这个地方倒挺好奇的，本来她想，那是男人的地，自己不能违规，看那么多。可是以前种种事，让她忘不了，虽然她想告诉自己是府里的格格了，自己曾下过决心，非礼勿视，必须和以前的自己断了念头。可是以前的那个人总不时的让自己忘不了，自己这样其实是以前感到最不耻的。
什么是英雄？人活在世上就是要有骨气，只有女人才没什么骨气。孔子都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那个想成为英雄的人从最早他就是有着使命的。他需要完成和人联络并向帮会的北京的一个秘密人物带去一张图。图里标的是当年反清义士藏宝的地点。本来这事对于他来说不算难。可是接头竟有人告密，北京总舵已经被清兵摧毁，自己去送了个死。那些人留下他性命的原因就是为了那张图。他知道自己落在了清庭最恐怖的血滴子手里，为了那骨气使命他什么也没说，就是他们用了各种刑来逼他，他也没说什么，他从那时就没说过一个字。要不是为了他没完成的使命，也许他早就不会后面的种种侮辱了。那是连那些人审训的人都佩服他。他们要自己加入，说以后不再问图的事，只要他诚心为清庭效力。荣华富贵怎么把英雄打倒呢？
女人最怕是孩子，喜娘想自己就是被孩子打倒的，他让自己什么颜面荣辱都没了。是母亲的心思。她就像变了个人，明知那人是死对头那边的人，也会去服从他。当然他也不想戳破这一切，因为四爷从没问过喜娘以前的事。
“这位姑娘，您不该在这里。”前院有人提醒她。
“我找花园，这是哪里啊？”喜娘说，并看了一眼那人，挺面熟的，就是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
“园子里我们这些当差的进不去，您还是问问其他人吧。”那位老仆打扮的人说。
其实园子里听说只有家眷可以进去，要不就是些丫头和太监及个把可靠的人。
“姑娘是新来的吧，府里规矩多，而且这府里有些地方女眷们是走不得的，姑娘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哦，我知道了，多谢。”喜娘说。看着老仆善意的目光，喜娘回去了。
夜
夜很深了，喜娘总是睡不着，这个院子在夜深时，总听得见象嚎叫声，鞭子声的声音。问过珠儿他们，都说没听到，四爷总说自己晚上睡不塌实，自己在那里瞎想。“喜娘，你既然是我的人，我怎么会害你的呢？那些麻烦最好别管，府里有些事你不需要明白，那是我们男人的事，你是女人。”
喜娘想想白天的事，想想四爷的话，心中的好奇之心起来了。但她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想知道府里秘密这事，四爷是不喜欢问三问四的女人。她竟然又偷偷换上衣服，那是件夜行衣，这样行动会方便，这种衣服已经好久没穿了，夜色下靠近正院，竟然发现院子周围都是巡夜的人。看来白天反而空，怏怏而返。
四爷竟坐在喜娘的屋里，让喜娘大吃一惊。“你去前院了？”
喜娘穿着夜行衣，这话让喜娘十分尴尬。
“我知道你好奇，其实你不该和他们一样对我怀疑，我的真心话没对你少说，如果你想知道前院的事，我带你去看，但你要保密。”
喜娘反而哑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看来四爷还是比自己棋高一招。自己装傻逃不出他的眼睛。
“我从不问你原来的事，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不希望你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四爷说，“现在你的身份应和你的行为一致，我知道你很难做，但你最好放弃那个念头。”
喜娘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的伪装竟然人家了如指掌，她原本以为自己以前的事四爷是不知的，现在听那口气，他知道而且很清楚。
“老张头进来吧。”四爷说，那前院看门的老头出现了。“府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钱格格是好奇心太强了，干脆领她去看看，省得她偷偷摸摸的。”
四爷在前面走，喜娘想怕什么去就去吧。
“这里就是江湖人害怕的粘干处总部。”
从那里回来，喜娘换上了绿色的绸衫，四爷没有走的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喜娘问。
“说实在，我也不知道，粘杆处不是我的人，而是皇阿玛让我管的，因为是秘密组织所以就安置在这王府中，我从来没有想骗你得意思。其实我第一次仔细瞧你那是在山庄，阿玛要我为这事负责，我知道我不讨阿玛的喜欢的原因，他总说我不近人情。我投他所好，就讨了老头子喜欢，留下了你，按我脾气早就不会留你，也许是这样，那时你在李宫女那里，我看见你抱着孩子，我原以为自己会讨厌那孩子，可看见你们觉得世间母子亲情大概也就是如此，我们出生就由乳母带，在宫里亲生母亲不能管自己的孩子，我不喜欢他们，从小他们就在父皇面前说我坏话。我恨他们。我不喜欢女人，小孩。福晋算是很贤德了，可我没好好对待过她。”
“其实，你能够知道，姐姐就应该开心了，那你就应该多去陪姐姐。”
“还记得我带你离开北京的事吗？那时我是害怕失望，我怕自己不能逃离宫廷的劫难，我那时认为和你在一起，至少民间的事你比他们懂。没想到的是你让我知道正常民家的家庭那种和谐平常，家的感觉。周围人都没什么功利性，那种逍遥的日子让我至今难忘，所以在心里我把你当成了结发妻子，你们回京，我在心烦时都可以在你那里找到家的温暖。原本我满足了那种生活，只想在你那里维持着那种现状，可是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理论上我和你在一起是监守自盗。在道理上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我从不犯这种错，为你我还是犯错了，我有时不能原谅自己，但阿玛却原谅了我。”
“其实法是人定的，人情才是最难解决的。”
“对，阿玛老是说我毛病很多，有时我解决不了，又没人说，痛苦。我脾气不好，控制不了自己。现在有许多事对我来说都是很矛盾，其实有许多我不想做的事必须去做，我甚至不能表露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我自己也太矛盾，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喜娘说。
“我感到了，实话说我只喜欢贤惠的喜娘，不喜欢钱某人，他实在可恶至今不思悔改。”四爷说。“我不希望再看见他，你必须安分守己，要不然阿玛饶不了你，阿寿也会跟着你倒大霉，还有这一府的老老少少。”
喜娘知道他在对自己的另一种行为进行警告。
自己竟然受制于这个人，他竟然还在面前讲什么借口，他的手段在江湖上早就是有名的，他的残酷，无情，他就是恐怖杀手组织的头。那里是人间地狱。
四爷也发现喜娘的脸色很难看，也许自己不应该给喜娘看那个地方，说实在这是机密，福晋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想向喜娘表示自己的坦诚，竟告诉了她这个天大的秘密。其实自己的痛苦没地方诉，喜娘挺会安慰人的，也许能给自己找到什么理由。但现在看来她并不能接受自己了，自己好莽撞。
“那我走了，你答应我的别忘了。”
“既然我启过誓我就不会说，我只希望你能多积点德，天是会报应的。”喜娘说。
“儿子那里千万别说，他善良，心肠软。”四爷离开了喜娘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