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韩大夫
喜娘再进前院时,已经没人拦她了,在白天前院异常安静。守门的老仆老张头看见她恭恭敬敬地向她请安。“格格想去哪里?”
“我想看看那座院子。”喜娘说。
“说实在的,那里都是些怪物,以前也有格格,阿哥去看过,他们都害怕极了,格格还是不要去看。”
“我想看没腿的韩大夫。”
“他的医术可是一流的哦,不过脾气不好,主子生病请他,求他,他都不医,倒是丫头太监有病,他会去治,我这条命都还是他救回来的。”老张头说,“王爷府上的几个阿哥生病,医不好,那些主子们怎么求都没用,他平时宁给囚徒看,也不帮贵人。他院里就多些怪物。其实是他医术高明,本该死的他竟然救得回来。”
喜娘随着老张头进了一进院落,院子不大,却晒了不少药,院子后面养着些奇怪的动物,虽然都在笼子里。一老头用手代替着脚在给它们喂食。
“我能帮吗?”喜娘问。
“你是府里的主子吧,这里的事是我们小的做的,您别脏了您的手。”
“格格走吧。他不会理你的。”张老头说。
“你先走。”喜娘把老张头支开了,“我想看看这里有什么怪物。”
韩大夫奇怪。这女人眼熟,但记不起,那些主子来都是有事求,还没人说来帮自己的。不会是她?那时王爷怪自己不为阿哥治病,故意出了个难题,那女人就应该是囚室里的那个只有半口气的人。
“你没死啊。我以为你早死了。”
“是的,多亏您妙手回春。”
“那又有什么用,我医好的人除了那些软骨头,其他都死了。”
喜娘哽住了,不知说什么。
韩大夫也觉得奇怪,那女人连最厉害的刑都受过,决没有怕死二字,不过那人有着强烈的求生意思,她说自己没完成事是不会自己去死的。
“你的事做完了吗?”韩大夫问。
“没有,我找不到他们,完不成使命。”
“你好象是府里的主子,你定是生了个儿子。”
“你怎么知道?”
“我懂脉象啊。如果连这也发觉不了,那算什么大夫。你的药那时还真难开,既要治你外伤,又要保胎养胎,我对妇科不怎么内行。”
“你那时怎么没说我有孩子了?”
“都是要死的人,说那干什么。只是我是大夫,对我来说是个挑战。你怎么会找到我?”
“王爷告诉我的。”
“你是他的女人,我倒是没想到。他不配有子孙。”
“也许吧,不过那是我的孩子,他很乖的,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现在好多了。王爷说多亏了你的医术高明,可我现在才知道你不会帮王爷的人看病。”
“孩子,我没治什么孩子的病。”
“哦。那一定是我弄错了。”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知道红花会北京分舵的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总坛发过誓,一定要把图送到。”
“那你该回去,我想在北京已经找不到你们的人了,他们不是死了就是投靠朝廷了。”
“我回不去,我拿什么面目去见总舵主,我现在能把图原本不动还给红花会已经算不错了。”
“也是,我住在这院里十多年了,十多年了我也回不去,被他们整天看着,我不怕死,但我担心是我那老家一族的人,他们想用我,我躲着,他们不好叫我违誓,因为当初答应我有权选择病人,我可以只救想救的人,我说声不救,他们就不必来了。本来我可以收山了,只是不看病手痒痒,于是就弄点下人医医,金贵的主子就免了。在这里久了,江湖事是有所耳闻。不过都是些过时的事。你那点事真算不了什么,江湖上人爱财,我想财对你来说没什么,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好东西。”
“这钱都是他们的血汗钱,是反清复明的经费。”
“哎,我觉得你也很难做,这事别再提了,王爷知道会不开心的,你是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做背叛他的事。你走吧。”
喜娘跨出了小院。自己的确是王爷的女人。再提那事对不起王爷,不提又对不起帮会,自己怎么也对不起忠义两字了。
医者父母心
韩大夫看着那女人离开自己的院落。回想起那段往事。她竟然成了那魔头的女人,那家伙从没对什么人留过情,至少自己看到的。看那女人的打扮,府里的主子样子,清醇的江南女人,那时自己没有那感觉,因为在自己眼里那只是一堆肉。听说江南女子以秀美出名,收拾得整齐,和北方女人的粗有所不同,昔日多少英雄折腰在江南美女上。不过那女人已经算不得是美女了,曾经她是个绝色。那魔头也奇怪,绝色时他看不到,从他手段看来,那魔头讨厌女人,特别是绝色美女。
哎,帮魔头儿子看病,怎么想得出。不对,每日午后来帮自己煎药的小厮不就应该是那个年龄吗?糟了,魔头竟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法,让儿子充当小厮骗自己去医。说起小厮阿寿,六岁就来自己身边,每天午后就来帮自己管药的火候,看他有时气喘不上,就知道有病,给他开了方调养。有时也教他看些医书,那孩子也还算聪慧,学得不错。可是假如他是小阿哥岂不是自己最大的笑话。
“师傅,我来了。”阿寿站在门前。
“自己把药抓了。药方在老地方。今天要背的书在药方边上。我用笔圈着。”
看着小厮在抓药,韩大夫真难相信,这个文弱的孩子会是那个残暴魔头的儿子。
“师傅,你的药方好象有错。”
自己故意写错的药方竟然给阿寿瞧出来了,不知他是高兴还是失望,原想让那魔头得到他应有的,但下不了手。“哦,那你改过来。”
“阿寿,你娘来过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师傅,不会吧,你说什么,我娘怎么会来?”
“你不用瞒师傅了,你爹是王爷,你是阿哥,怎么能在这里做。”
“以前我不是阿哥,就跟着你了,我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师傅不要赶我走。”
“你有自己的身份,怎么好到这里来帮忙。”
“师傅你一直对我很好,现在您知道了,我也知道我呆不下去了,本来我就呆不了多久了,宫里点我去侍读,我以后还会常来看您。”
韩大夫看着孩子的眼泪滴了下来,自己怎忍心对付那么小的孩子,那仇是大人之间的事。连累了孩子。
“让我再看一眼翁伯伯,让我和他道声别。”翁伯是在韩屋里的,他四肢都不能动,但特能说,但从没说过自己以前的事,阿寿最喜欢听他说些奇闻,翁伯以前走过很多地方,会说好几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