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柴房
喜娘说是来看干妈,回来路上却偏偏带着儿子去了天桥,只说是路过天桥,天桥很好玩,天桥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更主要的是不管老张头还是抬轿的都喜欢,大家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以前喜娘一直没有机会去,她已经很久没到这里了,于是放了大家一个时辰,但是天桥已经是人似物非了,她没有遇上熟悉的脸孔。珠儿心想大家难得出来玩耍,回府后也故意把去天桥玩的事隐了,还故意让大家不要说出去。
四爷得知喜娘借着看干爹名义四处乱走,更离谱是故意跑到天桥去了,还不时到前院去,她去做什么其实自己心知肚明,表明她的心未死,这非常危险,再说不给喜娘点警告,她还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收敛还以为自己可以那么自由,最后要闹出点事来传到皇帝耳朵里都是要命的事。偏生珠儿这丫头为了玩竟然也失分寸,恰好珠儿和年秋月的丫头吵了,还没规矩打了丫头蓝儿,这些年自己还要仰仗秋月兄妹他们,看来对于女人们的争斗自己要表个态,年秋月果然找上门,求四爷给个说法,看来要把这事弄大些,才能制住喜娘。毕竟这里不是外面,喜娘那样随意要吃亏的,何况她竟然还想着她没做的事,这才是大忌,看来要给她点厉害,否则她会认为自己宠着她,会做什么事呢。历来在帝王家明里被人宠最后都是下场不妙的,这王府也是一样。本来这种事不用麻烦王爷,福晋就可以解决,但是偏偏这次王爷要自己管。
两位侧位福晋叫来了,府里的耿格格,宋格格也被叫来了。最后进屋的是钱格格,也就是喜娘。佣人都退了出去。
“你们都是替本王生过子女的人,我叫大家来,是为了说件事,你们不许告诉别人,自己知道就是,女人最主要的是守本分,今天我为年福晋讨个公道。钱格格,你知错吗?”
“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和谁都没仇,我没害人,我怎么知错?”钱格格说。
“你好灵牙利齿啊!你让你的丫头找我茬,自己做的事一推二尽。”年福晋说。
“我什么都没说过,听说是你的丫头欺负了珠儿,因为你克扣了我们的月例。珠儿只是就事论事。”喜娘这话一说,只见年秋月脸上挂不住了,颜色很难看,因为没人当着她面那么说她。
喜娘竟然袒护珠儿,看来她们主仆已经连上心了。
“王爷,她无中生有,为我做主。”年秋月说。
“是啊!府里的规矩不可以没。”福晋乌拉那拉氏说道。
“对啊,对啊!”李福晋乘机说,“王爷,年妹妹不是这样的人。她待人一直很公道。”其他两位格格一声不说,她们在府里地位不如福晋,全靠着王爷的宠爱,说错话可不好,还不如不说。
四爷开口了:“喜娘,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对福晋说三道四,向秋月陪礼。”
“不,我没错,我看不惯。”
“这不是你说了算,你的身份怎么可以和福晋争,不要以为自己有个儿子可以胡来。”这句话让李福晋觉得特不舒服,自己儿子喜欢在外结交朋友,他们父子之间的微妙的关系说来不错,以前王爷特别疼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王爷似乎和儿子冲突多了起来,王爷的这个儿子弘时一直是府里的独子,自从耿氏有了孩子。在那七年中,王爷的身体似乎一直不行,王爷突然好起来,据说罗道长经常送仙丹给王爷,打那以后,王爷的精神好了不少,只是孩子娇嫩,养活的少。王府不比其他人家,虽然条件不错,可那些孩子不如百姓好养活。只是现在儿子的对手又多了个,王爷原来早就在外面还有个儿子,他竟然还让那个女人进了府。那钱格格是什么人?她不会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是个粗使丫头,瞧她那样。但是自己毕竟也是人老珠黄了,这年秋月一来王爷就更加不到自己这里来了,心中难免有点怨气,这气不能往年秋月身上撒,往这个其貌不扬的格格身上撒应该没问题。
于是插嘴道:“王爷,这丫头毕竟是丫头,怎么扶得上台面。”
四爷狠狠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虽然你们几个都没什么大好出身,而喜娘你不要以为皇上让你进府,你就上脸了,你的身份怎么和其他几位比。虽说皇上给了你恩典,但我历来赏罚分明,既然你还忘不了以前的事,还要蠢蠢欲动,那你的死罪虽然逃了,但是活罪难免。这些天你是太闲了,我看你就搬到下人房去住,另外府里的柴房里的活就由你做了。你要记着你在外人眼里是格格,实际你是府里的下人。甚至连下人都不如,凭什么享受格格的待遇!真是死囚死性不死!”四爷转过头看了看年氏,年氏朝他笑了笑。耿格格倒吸了口冷气,王爷竟然那么惩罚钱格格,而且自己并不觉得钱格格是王爷厌恶的人,王爷还把白狐披风给了她,自己问他要了几次都没要着。死囚?这个敏感的字眼怎么用在钱格格身上?
“对了,我叫厨房的李婆子看着你,省得你乱跑,不该说的话乱说,有失身份。”四爷说。喜娘已经听出来了,这次是借着珠儿的事,王爷对自己跑前院做的警告,自己住哪里都无所谓,不过以后要没自由倒是真的。想来李婆子也不是等闲之人,这王府看来是藏龙卧虎的地方。看来王爷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心虚,所以要找个茬让自己闭嘴,至少在这些妻妾前他要十足的面子。
耿格格过来扶起了喜娘,轻声对她说:“我看王爷是为了妹妹好,在这里还是远离是非之地的好些。”看来这个钱格格果然不是一般人。
王爷喜欢找耿格格饮酒,耿宁儿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而王爷偏是藏不住话的人,耿格格时常在园子里安排小酒,记得康熙五十年八月末,王爷为承德之事烦心,算来钱格格正应该是令王爷的烦心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可真算有福气的了,本来就是拉到承德等死,结果惊动了皇帝,如今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进府来。王爷还不时暗地照顾着她母子,可偏偏年秋月李玉桂并不知情。
钱格格因为得罪年福晋被王爷赶到下人房的消息在府里传得很快,珠儿觉得对不起格格,就也跟着过来了。喜娘劝她别放心上,不****的事。李婆子的确是练家子,其实喜娘也猜到了,珠儿与自己一条心,加上年轻贪玩,让她看着自己其本上是摆设,王爷自然不敢叫她看着自己。其实李婆子人不错,和她一块守着柴房也挺好,喜娘一点都不愁,再说李婆子这段时间对自己照顾周到,王爷明着是罚了她,其实也未必不好。
每天早上李婆子很早起来,喜娘发现她总要念完佛经才动手做饭,而且她只吃素,没见她开荤。厨房里的人都说李婆子人不错。喜娘也无聊,劈完柴,李婆子也干完活了。两人在一起做做针线。
“我好久没出去走走了。”喜娘说。
“下次空点我陪你去,格格。”李婆子说。
“出去没关系吗?王爷不会怪你吗?”
“傻格格,王爷会不让你出去吗?王爷关照了,只是你别去前院,更不要去天桥那边,王爷不想前面的人都知道你,府里有许多秘密,少知道点好,我这不就这样吗?天桥那边什么人都有,王爷怕你见了你不该见的人。”李婆子说。
“您也是粘杆出处的人对吗?您的佛理说得真好,武功也好,素菜做得也好吃。”喜娘说。
“瞧,你说的,我从小是娥眉派的尼姑。被师傅派到这里来的。”李婆子说。
“江湖上有种说法,说是几大门派都投降朝廷原来是真的。”
“格格,您别说出去,我呢不是真心想帮他们,所以我宁可在王府做佣人也不去前院,王爷拿我没法,反正我是女尼,心有善念,干不了那事。我就一心念自己的经。”
“我想王爷那么精明,不会不知道的。”
“那是,王爷心里比什么都明白,其实格格你和年福晋是斗不过的,什么都讲靠山,你无亲无故,怎么和她们斗啊,原来这府里也讲究着实力,大家都不敢得罪年福晋。”
“我没想过和他们争什么啊。”
“你不想不意味人家那么想,府里不比其他人家,主子们明争暗斗厉害着呢。”
“我躲着他们还不行吗?”
“其实嘴上软点没什么不好的,格格就是不喜欢服输,你给王爷面子,王爷自然不会亏你,”李婆子说:“其实王爷这人最拉不下的是面子。”
李婆子虽然是粘干处的人,在这里竟然也逍遥,这十几年的厨娘当得也安心,王爷让她看着钱格格这能算什么差事。格格搬过来才两天,她就明白了原因,这位主子不同于王爷的其他女人,王爷似乎把她放在了心上,这半夜三更,王爷会偷偷来看她。